第7章 妙哉
軍營外,薑炯遠眺,顧慮重重。
他現在後悔應允了救援,更後悔讓種建中親往。
敵眾我寡,種建中又是經略使,若有個三長兩短,會影響他的官途。
“報······”
斥候飛馳而來,下馬躬身道,“鈐轄,老鷹墩大捷,洛先生擊殺敵酋往利圭逐,敵軍潰敗,我軍繳獲無數······”
薑炯聞言大喜。
腦中迅速盤算如何在功勞簿中添自己的名字,同時也慶幸讓洛寒欠了個人情。
這等勇武的小道士,一定要為他所用。
“回營!”
薑炯喜滋滋轉身,他已想好攬功和籠絡洛寒的好辦法。
······
肥羊沒變,大碗酒沒變,但人變了,酒中的情義便淡了很多。
薑炯大作官樣文章。
恭喜延安府軍營兩天兩大捷,恭喜遠道而來的貴客種樸脫險。
捷報已擬好,人人有功,明天快馬加鞭送往京城。
真虛偽!
若非劉光世剛才憤憤說出實情,洛寒真會被他的虛偽迷惑。
薑炯若揪住種樸繞道不放,迫使種建中讓步,成就薑炯成為兩敗往利部的名帥。
洛寒表麵平靜,腦中卻一直盤旋一個問題。
為什麽劉光世與曆史記載大相徑庭?
今日戰鬥中劉光世奮不顧身,斬殺十餘敵,從對戰鬥的執著和堅韌來看,絕對不是一個懦夫。
對薑炯搶功行為憤憤不平,正表明他是一個直爽的軍漢,不會那麽多彎彎繞。
可曆史中他善鑽營投機,打仗經常腳底抹油,被稱為“長腿將軍”的二世祖。
這······
薑炯見洛寒思緒拋錨,以敬酒為名開啟籠絡之路。
“本官敬洛先生,先生不僅救我重傷將士,還獨身殺入敵叢,取往利圭逐首級······本官已如實上奏,為先生請功,這酒為先生賀······”
洛寒飲光碗中酒,淡淡道:“路見不平而已,鈐轄不必請功,我乃方外之人,紅塵非我依托······”
說實話,相對於功名,洛寒更看重係統。
如果這是盛世,他會帶著草廬遊遍全國各地,然數年後宋朝將淪為亂世,躺平的想法不合實際。
所以他才想去京城瞧瞧,哲宗的病到底有沒有救。
“先生跳出三界,不問紅塵,但這酒代表本官和延安府將士的心意,先生請!”
薑炯暗喜。
洛寒不要功勞更好,他重寫奏折升華自己。
至此絕口不提請功,唯有敬酒。
“種某謝鈐轄施以援手,大恩沒齒難忘······”
種樸起身敬酒。
把柄在人家手裏,他也隻能忍住憤怒,裝模作樣迎合。
“種知州見外了,本官與令弟乃知己,咱們又同朝為官,這等小事何足道哉!”
薑炯笑容得意,鬼話連篇。
種樸笑飲。
官場如笑場,強裝歡笑者才是明白人。
人不對,羊肉也索然無味,洛寒寧願喝淡酒,也不願分享葫蘆酒。
酒精慢慢上頭,薑炯逐漸端起上位者的架子,行為儼然長輩教訓晚輩。
“洛先生,都說你有療傷神藥,久在邊關水土不服,本官臉上生出紅斑······”
由於酒精刺激,此刻薑炯臉上的紅斑連在一起,像兩條張牙舞爪的蜈蚣,看起來怪瘮人。
洛寒明白薑炯在討要菠蘿蜜,他卻不願給。
菠蘿蜜不是美容藥,對這兩條蜈蚣無效,就算有效,他也不會贈給這等人。
“鈐轄抱歉,菠蘿蜜僅存稍許,也治不了你的紅斑······”
薑炯麵色一滯。
本官說的是這個意思嗎?
能不能治是其次,重點是你應該趕緊雙手奉上。
不識抬舉!
薑炯臉一沉,隨即擠出絲笑容道:“洛先生,這個菠蘿蜜本官還未見過,能否勻一瓶,本官出高價。”
這是連惡心帶逼讓洛寒送他菠蘿蜜。
洛寒才不理睬,微笑著搖頭道:“這藥要留著救治重傷者,對鈐轄的病無效,你又何必強人所難!”
硬邦邦的一句話噎的薑炯火起,他怫然變色,拍案起身,恨恨斥責道:“寧與低賤的軍戶,卻不與本官······你可想好了?”
嗬嗬!
在我眼裏你屁都不是,那些將士比你精貴千百倍。
我又不是你的兵,威脅有個毛用。
“鈐轄眼中低賤的軍戶,在我眼中卻是英雄,他們用命來捍衛大宋疆土和百姓安危,以此報答陛下恩情,而鈐轄用什麽來報答陛下恩情?臉嗎?”
洛寒冷冷盯著薑炯,一字一頓道,“別把自己太當回事了,沒有將士們浴血奮戰,你早成西夏人刀下亡魂。薑鈐轄,官你當得很明白,這人你還沒有做明白······求求你,先做個人吧!”
這話擲地有聲,氣得薑炯直翻白眼。
此刻他才發現官威對洛寒沒用,而這兩天洛寒也表現的十分驚豔,憑人家的本事,強硬隻有自取其辱,便起身拂袖而去。
早在薑炯耍一把手威風,故意不救種樸時,洛寒就十分厭惡,現在的作為更讓洛寒不爽。
想要菠蘿蜜,門都沒有。
眾人肅然起敬。
宋朝以文製武,武人地位低下,被稱為賊配軍,隨便一個文官就能對他們指手畫腳。
今夜洛寒為他們撐腰的消息若是傳出去,得罪的可不是薑炯一人,是天下士大夫。
“某敬小神仙!”
洛寒在戰場上的強悍征服了姚平仲,他心中早就把洛寒當成神仙下凡。
姚平仲起身敬酒,其餘人均起身道:“敬小神仙!”
“咳咳!”
洛寒起身,尷尬笑道,“以後別這樣叫,擔不起神仙的名頭,我不是神仙,我隻是略懂道術的一個小道士······”
越是謙虛,眾人越敬佩,紛紛走過來和他碰酒。
這讓洛寒想起前世和朋友喝酒喝嗨的場景,一揮手道:“把桌子拚到一起,我有好酒,今晚管夠!”
有仙酒喝?
妙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