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不就是想要賀禮嘛
碧玉年華的少女總是純粹而執拗的。
“金炎烈陽劍法乃是我李家秘術，你根基尚且不穩，又是一介女流，根本修煉不得！”
“何故燁兒能修得，我卻修不得！你與諸位叔伯一樣都看不起我，我偏要修給你看！”
十年前，少女不顧父親勸阻，奪下家傳劍訣潛入深山強行修習。
次日，劍訣反噬，少女氣機不穩，來不及尋得庇護，隻能原地打坐調息。
恰逢虎妖覓食，循著氣味找到毫無遮掩的少女。
少女為求自保隻得強行調動真氣禦之，無奈修為尚淺無法穩固筋脈，真氣暴走之下未傷及虎妖分毫，卻落得個筋脈寸斷的淒慘下場。
正當虎妖即將撲至近前的千鈞一發之際，兩名童齔及時趕到，以碎石將虎妖逼退。
然在虎妖看來，這一大兩小不過飽腹口糧，怎會就此離去。
麵對身前徘徊嗚嘯的龐然大物，年紀最小的童齔當機立斷，立即吩咐好友先行返回城中尋求族人救助，自己則以孤身對之。
極盡虛弱的少女看不清遠處的戰鬥，隻記得這遠比自己小了近十歲的孩童，撿起比之自身還要高出一尺的長劍，悍不畏死地衝之，再衝之……
每一次被虎爪擊退，身上便會多出數道猙獰血壑。
然劍柄就如同生長在血肉之中，無論如何也不肯放下。
許是老天垂憐，亦或是這童齔已然掌握了虎妖的撲擊習慣。
在不知被多少次一爪拍飛之後，長劍終於自下而上洞穿了虎妖脆弱的咽喉。
為了躲避被腥氣吸引而來的其他妖獸，全身浴血的孩童不顧全身傷痛，強行背起少女直奔山下而去。
眼看道道殷紅順著那張稚嫩臉頰止不住地流淌，少女哭花了臉。
“我已是一介廢人，不值得你如此舍命相救的。放下我，自行逃命去吧……”
“胡說！絨姐姐生得這般漂亮，即便是廢人，將來也定然能找個好人家！”童齔強忍崩裂似的疼痛，一時間有些口不擇言。
少女神色一滯，噙著淚水輕聲囁嚅：“如我這般廢人……又有哪位仙家公子肯娶我呢……”
山風呼嘯，無盡的蒼翠自身旁掠過。
藤間荊棘劃破了孩童的衣衫，再次為那具本就遍體鱗傷的軀體添了無數血痕。
驀地，一聲咆哮響徹山林。
“他們不娶！我娶！”
“卿兒……”
……
“大武帝國虎騎將軍前來賀喜！隨禮——上品法器飛劍一柄！”
“赤炎道宗宗主攜公子前來賀喜！隨禮——離火玄晶三枚！”
“金鵬族大長老前來賀喜！隨禮——千年地龍參一株！”
“……”
曾經的執拗少女如今已然亭亭玉立，不僅經脈盡數修複，還在五年前與族弟一同被謫仙劍宗收為門徒。
靜坐在閨房之中聽著門外持續不斷的喊禮聲，一襲鳳冠霞帔的李君絨玉手不安地於身前揉搓著，心思無比糾結。
“我真的……要嫁給他嗎？”
紅紗之下，貝齒嵌入下唇，顯出一道深深溝壑。
數日前李君絨實在不堪煩擾，本想以入門贅婿為由讓軒轅宏知難而退。
誰料這人不僅沒有絲毫怨氣，反而還直接一口答應，實在讓李君絨措手不及。
無奈許諾已然出口，李家家訓向來信譽為先，她現在是不得不嫁了。
回憶起多年前那道看似孱弱卻無比堅實的背脊，李君絨內心越發煩悶，隻想將這滿院紅綢全部燒了去！
“你為何……生長得這般慢呐……”
……
李家大宅。
碩大的囍字貼滿了庭院，各處披紅掛綠張燈結彩，好不喜慶。
“真氣派呀。”
造型誇張的金漆大門前，喬子卿久久駐足，由衷讚歎。
李家宅院可比喬府大多了。
“愣著作甚，快隨我進去呀！”李君燁催促道。
“不急，你姐結婚，我不得隨個禮嘛。”喬子卿指了指門口的禮台，眼前的光屏顯出一片琳琅滿目。
“自家人隨個卵！快走快走！我給你安排個好位置！”
李君燁不由分說地攬向死黨肩膀，強行將其拖進大門。
喬子卿哭笑不得，原本還想多隨幾件清理一下係統空間呢。
跨過近百張直徑丈許的圓桌，二人一路來到距喜台最近的餐位落座。
期間還遇到了徐家大少爺徐裘，這胖子心中怨憤之下本想借機挖苦喬子卿幾句的，但看到一旁的李君燁，諸多臨近嘴邊的騷話卻是硬生生咽了下去。
欺負喬子卿可以，但得罪這位青鄴城赫赫有名的二世祖之首，實在不是明智之舉。
“你不用去幫忙嗎？”喬子卿疑惑地看著大刺刺往身邊一坐便再沒有動彈過的李君燁。
“幫個屁！老子恨不得上去給這廝兩巴掌。”
李君燁毫無形象地翹著二郎腿，冷眼看著喜台上不停與諸多品客虛偽客套的軒轅宏。
後者似是有所感應，兩道陰柔目光襲來，盡是滿滿的得意之色。
“死娘炮！”李君燁暗罵道。
喬子卿不置可否，索性抽身事外，兀自抓起一把形似花生的幹果自顧自地吃了起來。
不多時，近百張圓桌皆已坐滿。
喬子卿左邊是李君燁，右邊則是一名身披金甲的濃須壯漢。
帝國虎騎將軍梅四海，金丹巔峰修為。
同桌的還有老熟人張青帝，其他賓客喬子卿就認不得了。不過毋庸置疑，能在首桌落座的都是十足的大佬。
李君燁的父母穩坐高堂，另一側則是謫仙劍宗掌教，算是軒轅宏的長輩了。
喜樂高奏。
在儐相一陣平仄押韻的賀詞之後，紅紗遮麵的新娘子李君絨被一名老嫗引至喜台。
看到台下正大口咀嚼著幹果的青澀少年，李君絨頓時嬌軀輕顫，內心一陣意動。
如此異象直接被軒轅宏看了個正著，臉色陰沉著順著對方的目光看去。
喬子卿隻覺得背脊微微發冷，疑惑間偏頭回望過去，一簇無形火花瞬間自半空迸現。
“早聽說絨兒一直在等一個廢物小子，看來就是此人沒錯了。”
心中有了判斷，軒轅宏不顧已然臨至身邊的新娘子，固執地抬手指向喬子卿。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位小兄弟應該不在今日的宴請名單上吧。”
話音落下，李君燁登時臉色慍怒，這便想要起身喝罵，不料直接被喬子卿一掌按了下去。
“哈哈，我就是路過的，看到有人成親便想進來沾沾喜氣，順便蹭口飯吃。恭喜恭喜哈！”
喬子卿起身大笑著拱了拱手，尋思著畢竟大喜的日子，雙方都不要為自己傷了和氣。
“哦？原來是個要飯的……”
軒轅宏陰笑著點了點頭，隨即大手一揮，衝著一旁的家丁吩咐道：“來人呐！賞他幾兩碎銀，讓他到別處要去！莫要讓諸位貴客以為我堂堂李家已經成了施善堂了！”
轟！
氣勢爆發，李君燁霍然起身。
“軒轅宏！你還沒和我姐拜堂呢！少在這裏自作主張！喬子卿是我請來的，你敢動他一下試試？！”
“燁兒！不得無禮！”
高堂之上李家家主李休延厲聲嗬斥，來自金丹八層的強大威勢透體而出，瞬間便將李君燁壓得坐了回去。
身為謫仙劍宗首席大弟子，軒轅宏可是他的乘龍快婿。有了這層關係在，日後虛神界開啟，他李家順理成章便會擁有進入的名額。
而有了嶽父大人撐腰，軒轅宏則更加囂張起來。
“嗬！君燁弟弟，你年紀尚小，不諳世事我不怪你。但身為姐夫，我還是要告訴你，不是隨意一個廢物……便能成為我李家的朋友！”
軒轅宏死死盯著喬子卿，“廢物”二字咬得格外響亮。
感受著頭頂不斷聚集的強大威壓，喬子卿輕蔑一笑，神識探出直接將其絞了個粉碎。
“廢物？嘖嘖嘖，若我是廢物，那你又是什麽？”喬子卿挑釁似的反盯著軒轅宏，既然給臉不要臉，那也別怪小爺我不顧大局了！
“放肆！來人呐！把這未受邀的喬家廢物轟出去！”軒轅宏一陣心驚，急忙高聲叫喊。“連賀禮都沒有還妄想前來蹭飯！你家尊長就是這麽教你的？！”
遠處的喬奕淳老臉一陣火辣，接連被羞辱，他不敢將怨氣撒在李家頭上，隻能拿眾矢之的的喬子卿發泄。
“喬子卿！你這廢物還不快滾！在自家丟人也就罷了，現在竟敢偷偷跑來李家撒野！看我回去不打死你！”
“夠了！！”
始終一言不發的李君絨再也按捺不住，竟是在眾目睽睽之下自行扯下了頭紗。
“軒轅宏！不論燁兒還是卿兒，都是我李君絨的親弟弟！卿兒是我請來的！你不讓他在此，這個堂也便不要拜了！”
“你……”
“哎呦~~繞了半天，說到底你不就是想要賀禮嘛！”喬子卿也是服氣了，要個賀禮整這麽大陣仗，何必呢？
“我記得絨姐姐是劍修對吧，噥，這把寶劍送你。”
一柄通體泛著流光的金色長劍被丟向喜台，軒轅宏上前一步搶先接住，卻是看也不看，直接將其甩落一旁。
“哼！區區凡鐵也敢妄稱寶劍！你還恬不知恥地拿出來丟人現眼！可笑至極！”他是篤定喬子卿拿不出什麽像樣的寶貝。
不料還未等喬子卿開口，一旁的虎騎將軍梅四海突然麵露震驚拍案而起。
肥壯大手顫抖著地指著如同切豆腐一般沒入喜台的流光長劍，濃密發須之下剛毅的臉頰滿滿的都是不可置信。
“這……這難道是……傳說中的仙器……太一天帝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