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鏡湖末日基地,肌肉男與旗袍女

有段時間學校體育館施工剛結束,廢銅爛鐵扔了一地,陳欽尋思著老頭最近總咳嗽身體不好,這些東西也沒人要,於是趁著天黑放學,抱了兩條木板就要徒步回家。

一路小跑出了大門,撞見保安都沒說什麽,畢竟幾塊爛木板值不了啥銅板,雇人清理還要花錢呢。

陳欽剛鬆口氣的工夫,這位三中最富豔名的女老師就扭著身子出現了,雖說是自己班裏教了兩年的學生,可一點沒留情麵,扯住耳朵給政教處打了電話,連拉帶拽加班審問。

陳欽至今都還記得,她坐在辦公椅上,愜意翹著的二郎腿,以及那柳葉眉毛下輕蔑鄙夷的眼神。

像是貴婦人,不經意經過巷子,看見在垃圾桶裏偷骨頭的一條野狗。

也許是極強的正義感使然,又也許那天隻是她心情不好急需一個發泄口,陳欽倒黴撞上了而已。

這些他都認,犯錯挨罰也沒事,處分或者通報也都行,但她不該抿著茶隨意按了幾下打通了爺爺的電話,老頭知道情況後顫顫巍巍趕到辦公室,一言不發扇了陳欽兩個耳光。

他翻了半天找出紅塔山的發皺煙盒,滿臉謙卑討好的笑想給政教處的主任點上,但那胖子抽慣了軟中,皺眉擺擺手躲過。

旁邊有人勸阻說算了算了,沒多大點事,這位見人下菜碟的高老師卻堅持要當作盜竊案報警處理,不允許這樣的老鼠屎壞了三班的一鍋粥。

陳老頭七十來歲,老實囁嚅了一輩子,也不會來事,不然也不會成了第一批下崗的職工,隻能當著辦公室三位老師的麵,一遍遍的又是賭咒又是發誓,求這位年輕老師能夠高抬貴手,放他大孫子一條生路,絕不會再犯了呀。

可是高幼琳清高,她書香門第,當然理解不了為什麽會有學生扛著木板步行三公裏回家。

老頭這輩子舍不得花錢,唯一一次給人送禮,在懷裏掏出一遝髒兮兮的毛鈔,一塊的五毛的,用唾沫點了點,賠著笑臉試圖行賄一次,這種堪稱笨拙的手法被厭惡至極的高幼琳嗬斥退開。

最後她還說了句什麽來著,陳欽想起來了,她捂著鼻子,很誇張地往後走了好幾步,對著破衣嘍嗖的爺孫倆冷笑道,難怪呀,老的小的都一樣。

那是蠻多年前的事了,老陳頭墳前的新土也已經添了三回,本來已經以為忘得差不多了,但看到這張風韻猶存臉龐的一瞬間,陳欽還是恨意翻湧。

顯然,高幼琳並沒有認出他,畢竟對她來說隻不過是六年前的一件小事,宣泄完沒搶到新款包包的情緒,這件事也就忘了。

她拍了拍身上灰塵,站直身子斜瞥三人,嘖嘖道:“差點嚇死我,還以為是喪屍偷摸進來了呢。你們幾個都是江北的學生吧?本事夠大的啊,能找到我這地方。”

她長發盤在腦後,模樣瞧著倒是端莊,這是已婚少婦的一種象征。

陳欽還沒來得及開口,隻見她扭過身去,踩著紫色小高跟,輕手輕腳摸到了第二個房間門口,捏著嬌滴滴的語氣輕聲道:“博哥,出來了,這幾個都是大活人。”

陳欽瞪大眼睛,一個造型紮眼的花襯衫壯漢走了出來,大背頭,頭發梳得油光鋥亮,大概一米八出頭,體重估摸著怎麽都得有170斤。

“唔。”

鄭須晴被壯漢瞥來的眼神嚇得捂住小嘴,下意識往陳欽那邊靠了一點。

她平常走夜路就最怕遇見這種凶神惡煞的男人了。

高幼琳似乎很滿意小姑娘的反應,飛快上前摟住了絡腮胡壯漢的胳膊,笑容黏 膩道:“博哥,你看這幾個學生怎麽安排?我比較想跟你在這裏過二人世界呢。”

她嘴裏的博哥大概三十歲出頭,混跡過幾年社會,三兩眼就打量完三人,心裏已經有了底。

兩個青春靚麗的女大學生,一隻弱不經風的瘦雞,八成是踩狗屎運才躲過了那些怪物的殺戮。

雖然對方人數占優,但場麵完全掌控在他手上。

背頭壯漢,意味深長看了一眼黑絲長腿的白洛水,完全無視了保持沉默的陳欽。

他上前兩步伸出手熱絡道:“你好,我叫趙博,你是傳媒學院的學生吧?我傍晚還看過你的舞蹈表演,說來很巧,我以前也是傳媒學院畢業的,今天受邀回母校參加聯歡,算是你一個師哥吧哈哈。”

“額,你…你好。”白洛水隻是弱弱的回應一句,並沒有伸出手。

壯漢的手尷尬地在空中停留一下,猶豫著要不要抽回。

他注意到那個洛麗塔裙的女孩一直在偷偷拽著年輕人的衣角,眼色頻頻。

陳欽主動貼了上來,一臉人畜無害的靦腆笑容,握手道:“師哥是吧,真巧真巧,我叫陳欽,剛跟兩個同學從匯演廳一路逃過來,連殺好幾頭喪屍才撿回條命,真羨慕你倆能待在這麽安全的地方。”

這話暗藏了些威懾的意思。

但壯漢顯然不信,差點就嗤之以鼻笑出聲來。

喪屍的凶殘他也看到了,僅一個小時的工夫就讓世界變了天,他跟高幼琳也是運氣好,災變前就約在咖啡廳樓上包廂做些見不得人的事情,躲過了第一波屍變,否則現在也是大街上遊**著的行屍走肉了。

什麽,你問二人的關係?

壯漢名叫趙博,副業健身,主業是本市“著名”的攝影師,主攻人體美感與環境的和諧構圖,說白了就是帶各路願者上鉤的騷蹄子到處遊山玩水,到什麽綠穀幽林,拍拍近乎露點的寫真照。

高幼琳作為虹橋二中豔名最盛的少婦,從事外貿行業的老公又長年在外出差,田荒了總得有個人耕啊,這不通過閨蜜介紹,一來二去就勾搭上了。

說來有趣,她老公陳欽當年見過,是個沉默寡言的精瘦男人,總是開一輛灰巴巴的帕薩特等在校門口。

金蓮何止出水滸哇,大郎行走在人間。

趙博舒展了兩下筋骨,一身厚實的肌肉將襯衫撐得滿滿當當。

感受著兩個女孩投來的目光,他拍了拍小夥子肩膀,戲謔道:“年輕人就是說話不實誠。算啦,大家都是一條船上的螞蚱,你也算是有經驗的,不如等那些怪物大部隊走了,咱聯手溜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