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陰謀

晴空驟變,飛雪壓城,任誰瞧了都是一番寒冬景象,可飛雪之下狂奔的百姓,還隻穿著單薄的衣裳。

立秋飛雪,多少有些糟心。

“大人大人!麥苗都拿來了!”未見其人,已有其聲自茅草屋外傳來。

屋內正侃侃而談的大人,終於住嘴了。

火炬另一邊的男子,耳朵都要長繭了。

大人瞧著那有些凍傷的麥苗,心疼道:“看來這些沒挺過去呀。”

“無妨。”火爐旁的男子道,“優勝劣汰,物競天擇,能留下的自然也是最適宜的。那些好的麥苗與新補種的麥苗,最好分開種植。”

“對對對!應當分開!以便日後觀察。”大人讚同道。

這大人,便是氾勝之。

那火爐旁的忘年交,便是夏還寒。

“先生您先在此歇息片刻,我先去處理事情,您可千萬別離去,我定要與先生把酒言歡!”

“好。”

氾勝之見小寒答應了,高高興興地去種麥苗了。

夏還寒還在理著心中千頭萬緒,近乎本能地搭著話,其實並未入心,也並未聽見氾勝之所言。

他在自己編織的幻香入夢裏,中了君左的心魔,現下已經穿行了數個夢境。

若不是這是一個夢中夢,夏還寒也保不準能在心魔之中醒來,而清醒的他此刻隻想著盡快結束夢境,所以唯一的辦法,就是強行換境。

強行換境,又稱一瞬換境,極為耗費神識,也更考驗施夢者的造夢能力,以夏還寒的能力,已足以在一炷香時間內瞬移百個夢境了,隻是這一百個下來,突破心魔後,夏還寒將無力與君左一戰。

他記得六百年前初中心魔時,他被困在夢裏足有十年,是初見以幻香入夢強行進入了心魔,與他共同經曆了百餘件夢中之事,才使他可以在十年時間,就突破夢魘。

現如今曆史重演,夏還寒以六百年後的神力經曆六百年前的事情,才得以用清醒的意識,在心魔之中穿行。

可已發生之事,無法改變,所以他必定會在心魔之中再一次見到初見。

所以,三輔之地,原本是有初見的嗎?他記不起來三輔之地的細節,唯一的解釋是有人抹去了他的記憶?

“你到底在哪裏?”夏還寒有一瞬間的無力感。

忽然,他聽到了一個聲音,“你去離此處最近的湖邊,找一株迎春,那便是我,切記,不能讓天恩和曆師察覺。”

是初見。

當日,夏還寒便看似無意地引導氾勝之去了湖邊,所用的理由是湖邊編撰書籍,既風雅又舒心,氾勝之不疑有他,兩人便若忘年之交,去湖邊揮毫潑墨了。

……

回到洛陽,已是次日清晨。

“所以老大,那株迎春,藏著什麽秘密,值得天恩和曆師連三輔之地的記憶都給你一同抹去了。”

“那株迎春,藏著天恩的陰謀。”

“陰謀?”雪劍寒梅不解,“天恩能有什麽陰謀?”

“因為她想要一個傀儡,替她成為天界之主,替她遭受寰宇的詛咒,同時又聽命於她。”

“啥?什麽意思?所以天恩一直以來想讓你繼承衣缽,是因為想讓你成為傀儡?所以天恩她看上去是天界至尊,其實受到了寰宇的詛咒,娘咧,這詛咒是什麽?是不是很厲害?”雪劍寒梅躁動了一瞬,被夏還寒按了下去。

“迎春花告訴我,天恩身上的詛咒是她永生永世都隻能在那個位置上,受寰宇規則的掌控,毫無人身自由,亦無七情六欲,若是生出反叛之心,便會灰飛煙滅,魂飛魄散。”

“這麽嚴重?那天恩不是在自己心甘情願坐在這個位置上的嗎?”

“我不知。”夏還寒搖了搖頭,“天恩活得比我們都要久,我不知她的來曆,隻是據曆師所說,她成神前是在魔界,說不定魔界能有線索。”

“那我們去魔界?”雪劍寒梅問道。

“不,初見和我說,我是被天恩挑中,唯一能擺脫她命運的棋子,我的輪回,關乎世間平衡,我的結局,就是永生永世陷入魂飛魄散和不斷輪回的無盡循環,生生世世,皆是如此……”

雪劍寒梅道:“要想打破這受了詛咒般的命運,就要有神明,心甘情願替老大你魂飛魄散,所以立春大人才會……”

“是。現如今我的命運被初見改了,規則破了一點縫隙,便有了結束命運的希望。”

雪劍寒梅似懂非懂道:“那接下來我們幹嘛?”

夏還寒孤零零地走在街上,甚是饑餓,原本想去尋些早點草草果腹,又覺得略顯孤單,轉念一想,便生出了主意。

他道:“老雪啊,我們去吃早飯。”

“老大,能不能別老雪老雪的叫,給我叫老了。”雪劍寒梅委屈道,“人家有那麽老嗎?”

夏還寒一陣無語,翻了個白眼,悠悠然道:“不老不老,也就是比我老上那麽幾千歲罷了。”

雪劍寒梅無話可說了,畢竟他雖然來曆不明,但是確實是一把古劍,說不定真是一把上古之劍,那這麽算起來,橫豎他都是個老劍了。

“算了,吃早飯去吧。”雪劍寒梅依然接受了老雪的稱呼。

長街餛飩鋪子剛開張,公雞都還未報曉,就迎來了第一批客人。

老板很無奈,但也隻得匆匆忙忙生起了火。

“哥哥你是瘋了嗎?你看看現在才幾點?”

“夫子……現在比早讀還要早兩個時辰,您到底想幹嘛?”

“請你們吃早膳呀,多日未見,你們都不願意陪我吃個早飯了嗎?”夏還寒已經喝起了熱茶,對於擾了兩位孩童清夢之事,毫無愧疚。

一刻鍾前,他翻了後 庭的窗,直接一把拎起了夢鄉中的莫名二人。

二人原本在與周公難舍難分,吹到了屋外的寒風,才猛然驚醒。

驚醒的那一刻,他們才發現自己像被拎小雞一樣,在半空穿梭飛行,差點嚇得魂飛魄散。

莫名趴在木桌上,已然是睡著了。

倒是秋乍暖,意識還算有些許清醒,耷拉著眼皮,昏昏欲睡。

“哥哥,莫名也就算了,我不是五日前才和你見過,我可以不吃早飯的。”秋乍暖道,“哥哥,你就放我回去睡覺吧,天寒地凍的難道不應該睡懶覺嗎?”

“怎麽?五日不見,你就不想見到我這個哥哥了?”

“當然不是。”秋乍暖半眯著眼,昏昏沉沉地回道,“我自然想天天和哥哥見麵的,隻是我真的好困呀哥哥,再說了我們接下來的日子不是還很長。 ”

“接下來的日子嗎?”夏還寒神色黯淡了下來,輕聲歎息道,“接下來的日子,也不知道還剩下多少。”

“哥哥你說什麽?”半夢半醒的秋乍暖並沒有聽清自家哥哥所言。

看著秋乍暖這一副睡眼惺忪的樣子,夏還寒心中的惆悵忽然消散了許多,他問道:“在後 庭待的怎麽樣?”

一提到後 庭,秋乍暖倒是清醒了不少,隻是他問出的話,又像是沒睡醒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