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幻陣(中)
秦楚越思前想後,深感留下來就是死路一條。
村裏現在看著還算是平靜,可是暗地裏的勾當越來越多。
原本互相幫助的鄰裏,現在已經習慣緊緊鎖住院門。
秦楚越還記得,與他家隔著一各小院的齊大爺,以前沒事的時候經常喊自己去他家吃飯。
雖然自己都拒絕了,可這份好意卻不能忘掉。
但現在,自己好幾次想打個招呼,可齊大爺現在看見誰都是遠遠地躲開。
秦楚越明白,那是怕齊大爺怕自己去找他借糧。
也許,隻需要一點火星,村裏表麵的平靜就要被徹底打破。
當天晚上,秦楚越收拾好家裏僅存的一點家當。
說是家當,也不過是幾件勉強說得過去的衣服。
一副破舊的棉被,自己這些年打零工攢下的幾塊碎銀子和一把銅錢。
在帶上吃飯的鍋碗瓢盆,基本上就是全部的家什了。
將東西全部打包收拾起來,捆作一團。
好在這幾年一直賣力氣幹活,也算是練出了一身力氣,背起來不算費力。
隻是,看著所剩不多的的米缸,秦楚越暗自歎了口氣。
明明才收獲不久,家家戶戶卻沒有了餘糧。
這等日子,哪裏還有過下去的盼頭?
剩下的不方便帶走的家什,被他收拾了下,分別放在了幾個還欠債的鄉親門縫裏。
房契地契則是送給了齊大爺。
雖然說值不了多少錢,可他已經不準備留在村裏了,再留著也沒用出。
再說,沒了糧食,有錢還有啥用呢?
挑著一根扁擔,將砍柴用的柴刀藏在腰間,秦楚越趁著夜色離開了村子。
今晚的月亮分外明亮,月光照耀著山間的小路。
隻是,即使月光再亮,到底是不如白日那般亮堂,終歸有照不見的地方。
這段山路雖然沒想象中那麽難走,但相較於白日,還是待多幾分小心。
秦楚越也不曉得自己到底該往哪裏闖**,隻是本能地奔向平日打工的縣城。
至少,城裏應該有活幹,有飯吃吧?
一路上,秦楚越小心翼翼地躲避著路上坑窪和不時見到的黑影。
不管是路過的野獸,還是和自己一樣趁夜趕路的人,他都不想招惹。
天色蒙蒙亮的時候,秦楚越終於看到了縣城的城牆。
還沒到縣城開門的時間,城門口已經排起稀稀拉拉的隊伍。
有的是周圍的村民來城裏賣點東西,也有像他一樣在縣城打零工謀生的年輕人。
秦楚越心裏暗暗鬆了口氣,排到隊伍的末尾。
等待天亮,城門開啟。
“忒!”
排隊進入城裏,秦楚越狠狠地朝地上吐了口唾沫。
“往日進城不過一個銅子,現在這幫天殺的居然要老子三枚銅板!一群喝人血的玩意。”
說完,秦楚越又朝後邊瞪了一眼。
城門口的士兵仍然忙著收進門費,絲毫沒有注意背後盯著他們的秦楚越。
當然,更不會在意這種小人物的憤怒。
發現沒有人注意到自己,秦楚越這才又提了提身上的東西,扭頭走進城裏。
縣城裏比起村裏自是熱鬧的多,但是熙熙攘攘的人,多的是像秦楚越一樣艱難求生的人。
“不要人了不要人了,你換個地方再問問。”
還沒等秦楚越開口,就已經被店裏的夥計攆出門外。
隻是,這已經是自己問的第七家了。
站在店鋪外頭,看著密密麻麻的人群,秦楚越一時竟不知自己該去往何處。
看著眼前熟悉而有陌生的城市,秦楚越感到一陣茫然。
“咣咣咣!”
“招兵了招兵了!縣太爺招兵了!”
“隻要身強力壯的啊!”
“當兵吃糧,當兵吃糧!”
就在這時,秦楚越聽到遠處傳來的敲鑼打鼓的宣傳聲,當兵吃糧的宣傳讓他眼前一亮。
旋即擠過擁擠的人群,衝上去報名。
憑借著一身力氣,秦楚越順利地通過選拔,成為縣城裏的一名士兵。
秦楚越在軍營裏,雖然吃的不怎麽好,但是吃飽卻是沒有問題。
三天一小訓,七天一大訓。
除開平日的饃饃,訓練的時候還能見到點葷腥。
就這樣,秦楚越在縣城裏待了下去。
一直到入冬,城外傳來流寇攻城的消息。
“上上,給我上,守住城門,不然都要被賊寇殺死!”
守城的校尉聲嘶力竭的喊著。
但是,賊寇的攻勢太過凶猛,即使縣城早有準備也無濟於事。
很快,城門被攻破,龐雜的叛軍隊伍湧進城內,秦楚越稀裏糊塗地跟著隊伍成為了一個俘虜。
幸運的是,叛軍並沒有大開殺戒,而是保證了基本的平穩。
他們這些官軍隻要是願意的,也被叛軍整合到他們的部隊中。
秦楚越自然也從一個吃官家飯的士兵,變成了叛軍中的一員。
但秦楚越並不在乎,隻要能吃上飯,跟著誰混不是混呢?
由於他一身力氣,在軍隊中也算是出類拔萃。
幾個月的訓練,也算是練出了點身手。
整編的時候便被任命成了伍長,手下幾個兵都是之前被俘虜的官兵。
隻是秦楚越也很清楚自己的處境,自然不可能把自己這身份當回事,拿那些吆三喝五的架子。
就這樣又在叛軍的手下混了一個來月,由於身份高了,時不時地也能多混點葷腥。
隻是,這種安穩日子注定不可能長久。
冬至三九則冰堅。
就在這最寒冷的天氣中,朝廷的平叛大軍到來了。
為首的是一位英姿颯爽的女將,旁邊作謀士打扮的人似乎也是一個女子。
三九四九,自是最為寒冷的一段日子。
木質的槍柄被凍得冰冷,外邊墊著一層布也擋不住傳來的涼意,更不用提呼呼作響的北風。
秦楚越在城頭上偷偷打量著下邊的軍隊。
鞍馬齊整,刀槍林立,散發著森然的氣勢,儼然是一支百戰雄獅。
隻是,秦楚越莫名的有種感覺。
那名文士打扮的女子,似乎總是把目光放到自己身上?
旋即秦楚越搖了搖頭,嘲笑著自己的異想天開。
自己不過是個大頭兵罷了,哪裏值得對方關注呢?
很快,縣城的守衛就在朝廷兵馬的攻勢下告破,守城的叛軍如鳥獸散。
在朝廷精銳兵馬麵前,根本組織不了像樣的反抗。
秦楚越的隊伍也裹挾在逃散的人群中,跑到了隔壁被叛軍占據的縣城。
一路上,秦楚越出手搭救了幾個碰上的叛軍。
這幾個人也都是之前打過交道的,人品還算可以。
既然被秦楚越救下來,索性也認了大哥,跟了秦楚越的隊伍。
一行人在身後朝廷大軍緊一陣緩一陣的追趕下,花了整整兩天時間逃到了隔壁的縣城。
有厚實的城牆作為依靠,所有人方才鬆了口氣,感覺渾身都鬆懈下來。
到軍營裏領了點吃的,草草應付了抗議的肚子,一行人找了間破舊的空屋子紮堆睡了起來。
隻是,當天晚上城裏便燃起了熊熊烈火,目光所及之處似乎全都燃起了火焰。
眼見著城裏火光漫天,周圍吵雜聲中伴隨著轟隆隆的馬蹄聲。
同時傳來陣陣喊聲。
“不好,朝廷的部隊進城了,大家快跑啊!”
秦楚越驀然反應過來,自己這些敗兵怕是混雜著朝廷的人馬。
能跑兩天到城裏,肯定也是對麵放水的結果。
而這些喊話的八成也是對麵的手段,恐嚇城裏軍馬逃竄。
而叛軍的守城將領也不是個有本事的,放任潰兵入城,隻當是補充手下的力量。
也不去篩查下其中有無對方的奸細。
如此一來,秦楚越便糟了殃。
隻是這樣,自己這些人接下來又該何去何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