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神水

一路上，葛嫣表現的和正常人有幾分出入，她很容易害羞，說話也有點結巴。

“傻子哈哈哈。”

旁邊小道上傳來嬉嬉鬧鬧的聲音，江音好奇的看過去，以為丫鬟小廝們在嬉笑玩鬧，沒想到他們看向的是她和葛嫣的方向。

那些人不害怕被江音發現，反而在成片的紫藤花後躲躲藏藏，聲音卻越來越肆無忌憚。

“看呀，那傻子有一個比她還年輕的娘咯！”

“嘿嘿嘿嘿，傻子有娘咯！”

“別這麽說呀，喊別人娘了，以後喊我什麽呀！”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江音微愣，轉過頭看向葛嫣，葛嫣臉色發白，低垂著頭不說話。

好家夥，這二小姐指定有些問題。

她目光淩厲的掃向那幫丫鬟小廝，勾著唇角冷聲道：“我好像聽見有些狗在叫，看來要叫老爺好好處理一下府中四處亂吠的狗了，不然惹人煩不說，破壞佛堂的安靜是最不好的。”

那邊的嬉笑聲驟然沒了，那幾個丫鬟小廝躲在樹後麵偷偷看她，不再出聲。

江音拉起葛嫣的手，大聲道：“嫣兒，我們走吧，下次再遇見這些狗，一定記得跟老爺說。”

等走出了花園，江音才放開了葛嫣的手，有些不理解的問她：“他們說你，你怎麽跟個鵪鶉一樣縮著？”

葛嫣有些恍然，支支吾吾道：“我、我未、在意！”

“行吧，”江音嘖了一聲，指著前麵的院子道：“那是你住的地方嗎？”

“是。”

兩人剛走進屋中，江音就一連吸了三口氣。

第一口氣，給了屋中密密麻麻大小不一的佛像。

第二口氣，給了滿屋子飄**的紅綢。

第三口氣，給了屋中濃鬱到呼吸不了的香火氣味。

葛嫣好似沒有察覺，走到桌邊斟了一杯茶水遞給她：“姨母，喝、喝水。”

江音接過道謝：“好的，謝謝。”

她沒有一絲防備，眼睛觀察著四周的環境，沒有看見杯中漂浮的雜質，啟唇喝了一大口。

“噗——咳咳咳！”

強烈的怪味充斥著口腔，好像喝了一口灰塵！

葛嫣連忙上前幫忙拍著江音的脊背，慌張的問她：“怎、怎麽了？”

江音擦掉嘴角的水澤，不敢置信的看向她：“你給我喝的水，不會加了香灰吧？”

葛嫣有些懵懂的點了點頭，眼中透著疑惑，不解的看向了桌麵上的茶壺。

“是啊，這是神水，喝了可助修煉，強身健體。”

江音愣住，她問道：“你從什麽時候開始喝神水？”

“不記得了，自記事起。”

江音眼睛微睜，看著葛嫣清麗無雙的臉，心中覺得有些難過。

即使是個NPC，她還是會有感觸。

想到正經事，她把話題逐漸引道葛倩身上：“葛倩是老爺的義女，那你們是幾歲相識的？”

說道葛倩，葛嫣的表情明顯變了，她原本懵然的目光變得明晰起來，看著目光上的小佛像發呆，似乎陷入了回憶之中，過了好一會兒才慢慢的，一字一句的道：

“七歲，我記得很清楚，她來府裏的時候下大雪，我被埋在雪堆中不能行動，是她把我刨出來的……”

漆黑的瓦片上落了許多白雪，萬物肅靜冰冷，白蒙蒙一片，視線在兩米外變的模糊不清，被風雪封住了眼睛。

葛倩懷中抱著被褥，身上的衣服從髒汙破變成了幹淨新，她的臉被被褥遮了一半，眼睛純淨冷靜，沒有多餘的情緒，一步一步在廊下慢行。

“嗚嗚……”

忽然耳邊的風雪聲中夾雜了幾聲斷斷續續的嗚咽，她停下腳步，敏銳的看向廊外，隔著一池湖水，圍牆下的雪堆。

明明風雪這般大，常人什麽也看不清，可她就是有這樣的本事，天生敏銳的直覺，仿佛老天給她的第三雙眼睛。

她從走廊翻了出去，那團軟暖的被褥被扔在了身後，小小的人走進了風雪之中。

等她走到牆下時，嗚咽聲已經很微弱了。

葛倩眼睛裏的光微微一閃，連忙伸手挖雪，挖到最後手指已經變得僵硬沒有知覺，可她的動作並未停下。

“救、救……”

裏麵被埋著的人正是葛府二小姐，從娘胎中帶著病出來的草包傻子。

葛嫣的結巴好像也是這時開始的，奴仆們因為這個更加肆無忌憚的欺負嘲笑她。

傻子，傻子！

憑什麽他們一個個正常人要去伺候一個傻子？

葛倩將人從雪堆裏扒拉出來，葛嫣已經被凍的渾身發紫，若是再晚個半時辰，可能葛嫣就沒了。

自此之後，葛嫣把葛倩當做救命恩人，去哪都跟著，兩人在外人看來情同姐妹，感情很要好。

隻有葛倩知道，她真的很煩那個草包二小姐。

她在窗前撫著下巴，看著外麵蒼藍廣闊的天空，覺得自己正處在怪物的口器之處，就快要被吞沒了。

要是爹娘還在，她就算是小乞丐也不會來葛府。

要是爹娘還在……

“倩兒，你、你在看什麽？”

眼前投下一片陰影，擋住了所有景色。

葛倩煩不勝煩，蹙額道：“閃開。”

葛嫣有些委屈的‘哦’了一聲，乖乖的站到了窗邊一側，有些呆愣的看向葛嫣看著的方向。

過了一會兒，窗邊的人歎了一口氣，道：“進來坐吧。”

葛嫣便歡天喜地的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