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受傷
“騎射。”
劉弘燕此話一出,周圍的人紛紛議論起來,劉家是武將世家,其父是赫赫有名的獵騎大將軍,她自幼習武,騎射更是在京城出了名的。
前麵大家都看見了,玄小姐連騎馬都不會,這不是仗勢欺人麽。
玄錦也婉拒道:“我真的不會騎馬。”
劉弘燕大手一揮,命手下將馬牽走,一臉爽快道:“那便不騎馬,單比射箭。”
說完,扭頭瞪了周遭不滿的人群,心道:這下你們該閉嘴了吧。
侍衛拉來了兩把弓和兩桶箭,玄錦扭頭看了一眼,朝劉弘燕問道:“規則是什麽?”
幸好昨天剛學了射箭。
劉弘燕道:“等會兒我讓手下扔出飛鴿,我們各執二十隻箭,射中數量多者為勝。”
玄錦點點頭,轉身拿起弓箭試試手,聽到比什麽,她心中頓時有數了。
隨著侍衛的一聲鑼鼓敲響,扔出了數隻飛鴿,劉弘燕率先從箭筒中抽出三支箭,搭在弓上輕鬆一拉,“嗖”地一聲就射落三隻飛鴿。
圍觀者吃驚低呼,不免開始擔心玄錦,目光轉向她,隻見她有條不紊地一支一支地射著,毫不慌亂的樣子。
三點合一,下盤要穩。
一時半空中全是飛鴿,利箭,令人眼花繚亂,分不清箭是誰的。
劉弘燕皆是三箭並發,所以先用完了箭,“鏘”的一聲鑼鼓,比賽結束。
侍衛紛紛在地上數箭,片刻後負責劉弘燕的侍衛大聲宣布:“用去二十支箭,我家小姐共射二十隻飛鴿。”
沒有脫靶,此時勝負已了然,大夥也並不覺得意外,隻敢小聲表達不滿,劉家小姐本來就是射箭高手,輸給她也沒有多損顏麵。
另一邊,負責玄錦的侍衛也跟著稟報:“用去十九支箭,玄小姐共射二十一隻飛鴿。”
此話一出,全場嘩然,劉弘燕難以置信地看了眼溫若魚,脫口而出道:“不可能,你定是犯規了!。”
“此言差矣。”
原在觀望台休息的世家弟子早早聽見了喧鬧的聲音,也湊過來一同觀望。
鬱家公子鬱昶忽然出聲,引得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他。
一身墨色錦衣,腰佩流蘇,往人群中一站,渾然儒雅尊貴的氣質一下子就凸顯出來,五官俊逸,嘴角帶著淺淺的笑容。
京城有名的公子哥之一,家族世代承襲,地位繞是當今聖上也不敢輕易撼動。
他朝玄錦那邊的侍衛喊道:“你仔細看看,是否有兩支箭上有兩隻飛鴿。”
侍衛彎腰翻找一番,果然找到,一時不敢看自家主子。
“既然是以數量多者為勝,那這場比賽,是玄小姐獲勝。”
在場之人無不震驚,這玄小姐射箭竟這般厲害,完勝了劉弘燕不說,居然還能一箭雙雕,這放在京中女子中比,可是頭一位。
玄錦抬頭看了眼鬱昶,朝他微微點頭,算是謝他仗義執言。
“卑鄙!”劉弘燕咬牙切齒地罵道,憤憤地踢翻箭筒,一臉難看地走了,她若還待這,劉家的臉就要被她丟盡了。
鬧劇告一段落,玄錦想趕緊離開,可又有人喊住了她。
“玄小姐。”鬱昶快步追上她,攔在她跟前,“你的射技令鬱某佩服,敢問師從何人?”
玄錦抬頭看了眼高台之上的皇上,他似乎關注這邊比賽,朝她淺淺微笑了一下。
她收回目光,淡然道:“自己瞎射的,今天是運氣好,下次就不知道了。”說完,撇下他走了。
一直在場外守著的蘇葉見玄錦出來了,跑上去掏出手帕給她擦汗:“小姐玩累了嗎?”
“嗯,”楚紫靈不在,這馬會也沒什麽意思,還淨是遇到奇葩的人,還不如回去陪陪太妃。
兩人剛走沒多遠,一個宮女不知道從哪裏鑽出來,說是皇上召見玄錦。
玄錦隻好讓蘇葉自己先回去了,隨著宮女的指示來到一個花園涼亭內,皇上隻身一人坐在亭中,友好地朝她招招手。
“皇上你找我什麽事?”玄錦在他對麵坐下,反正他自己說過沒有外人可以不必行禮,她也不做樣子了,而且每次跪別人心裏也不舒服。
楚玉衡也不在意這個,隻從身後拿出一柄銀白短弓放置在桌上,笑著道:“昨日我不過才指點你一二,你便已可一箭雙雕,看來是天資過人,此月牙弓是他國進貢的寶物,我看適合你,便贈你了,也算是剛才一戰的獎品吧。”
“是嗎?那多謝皇上了!”玄錦立即拿來把玩,的確是質量上乘,沒想到參加馬會也不是全無收獲。
楚玉衡沒料到她會這麽爽快就收下了,還以為會推脫一番,愣了一下爽朗地笑了:“日後可要勤加練習,不要辜負我對你的期望。”
“叮當…”玉鐲與彎弓不小心碰至一起,發出一聲輕響。
楚玉衡這才看見玄錦手上的玉鐲,瞳孔閃過一絲異樣,笑容逐漸收回。
原來她是……
“嗯!那沒其他的事我就先走了。”玄錦迫不及待想去試試,抱著彎弓起身道別,沒注意到皇上笑容的異樣,直至此刻,她仍是覺得皇上像哥哥一樣親切。
在宮中又住了幾日,平時除了與太妃做做糕點,逛逛花園,也就和楚紫靈玩樂,玄錦倒有點想家中的祖母了。
將此事與舒太妃說,她也樂意放玄錦回去了,本來想從中拉線,可這兩人已經情投意合了,她也不多挽留。
返程之時,還送了三箱布匹首飾,恨不得搬空半個慶裕宮的金銀財寶給玄錦帶回去。
除此之外,還有楚紫靈哭得梨花帶雨地也送了一箱珠寶,要不是宮女攔著,她恐怕要和玄錦一同回玄家住幾天。
“行了,回去吧。”玄錦衝眾人最後一次道別,才鑽進馬車中。
自從馬會後就再沒見過段奕川,不過也是,已經解完毒了,兩人也不會再有交集了。
回到玄家,家中空無一人。
玄策還未下朝,這個玄錦倒是知道,隨手拉來個侍女一問,才知道老夫人是去重山母家探親,還有三四日才回來。
今日王夫人舉辦**宴,柳氏母女受邀便也一大早就去了。不在家正好,省得看見心煩。
玄錦叫人將宮裏的賞賜搬兩箱到老夫人院裏,又搬一箱送給玄策,隻留了一箱在自己的後院。
玄策缺不缺錢她不知道,但她知道他不是個省油的燈,這出去找小美人,也得花錢不是。
是夜他們一家三口回到了家,正祥和地吃著晚飯,玄輕舞突然埋怨道:“爹,我看那玄錦根本沒把玄家放在眼裏,不辭而別進宮住了這麽久,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玄家欺負她呢!”
玄策停了筷子,不滿地看著她:“是舒太妃召她入宮的,你們都是親姐妹,你不要老是挑妹妹的刺。”他一回來就看到了玄錦送的一箱珠寶,心底自然是舒暢,再看看不懂事的玄輕舞,自然是恨鐵不成鋼。
“你說說你,如今也老大不小,也不著急自己的婚事。”
“哎呀老爺,我跟你說啊……”
另一邊。
玄錦二人吃過飯後,蘇葉在院中擦洗板凳櫥櫃,玄錦在屋中掃粉塵。
這時窗外傳來一陣窸窣聲,她還以為是蘇葉,便上去推開窗戶,卻聞到一股濃濃的血腥味。
“怎麽是你?”
段奕川一臉虛弱地靠在左窗邊,胸口幾處傷口浸濕了衣衫,半睜著眼扭頭看她,眼底全是化不開的幽深。
她趕忙跑出去叫來蘇葉一起將人拖進屋內,蘇葉更是嚇得一跳,她還是第一次見晉王受如此重傷。
“蘇葉,你趕緊幫他處理一下,我去找藥。”玄錦拉開衣櫃最下麵的抽屜,翻出幾瓶金瘡藥來,幸好之前備了一些。
蘇葉拿著帕子,看了眼段奕川冷冷的眼神,不敢上前。
拿著藥過來的玄錦見狀一臉的莫名其妙,隻好親自上手,小心地扒開他的衣服,有些結痂處被扯開,血珠冒出,看得她心頭一緊。
“疼就告訴我。”玄錦接過蘇葉遞來的濕帕,輕柔地擦拭傷口,盡量避免弄疼他。
段奕川目不轉睛地看著她:“不疼。”
這還是第一次被男人這麽盯著,玄錦被看得有些局促,默不作聲地擦淨傷口後,撒了金瘡藥上去,才問道:“你怎麽找到這來的?”
段奕川微不可察地顫抖了一下,眉頭微皺:“路過。”
當真是路過,他從蘭州返回的路上遭人暗算,本想直接回宮,路過玄府時卻鬼斧神差地潛進來了。
幫他包紮完,玄錦便交代蘇葉去晉王府叫人把他們主子接走。
一時之間,屋內隻剩他倆,氣氛有些微妙,段奕川率先打破沉默。
“你嫌棄我?”這麽快就想攆他走,他不過是衣物有些髒。
玄錦無言以對,隻是拉了張凳子坐在床前,一臉嚴肅道:“下次別這樣了,孤男寡女共處一室,若被人看見我不好解釋。”
“解釋什麽?我們不是有婚約麽?”段奕川脫口而出。
“都幾年前的事了,誰會當真啊。”玄錦扶額,雖然現在是封建社會,講究父母之言媒妁之命,可她骨子裏是個現代人,隻接受自由戀愛好嗎。
段奕川瞬間安靜了下來,他真是不懂女人,明明一開始還要給他做牛做馬,後來卻說不想嫁給他,即如此,那為何進宮去見他姨母,還接受了手鐲。這些也就算了,居然還和皇上走這麽近,難道她也想當妃子?!
急匆匆趕來的林牧一進屋就看見自家主子發著呆,一臉不值錢的樣子,恨鐵不成鋼地喊了一聲。
“王爺,我來接你了。”
“嗯,走吧。”離這個善變的女人遠遠的。
玄錦在一旁看著林牧扶起段奕川,才囑咐他回去喊大夫重新好好包紮,每次見他都是受傷,不是說晉王名聲很響亮麽,混得也不過如此。
*
一彎孤月輪在皇宮之上,莊重威嚴的城牆下是來來回回巡查的護城侍衛。
富麗堂皇的建寧宮內,撥開層層華麗的紗簾,隻見一抹模糊窈窕的身影躺在白象牙底座軟榻之上,正閉著眼享受著宮女的按蹺。
皇後容顏絕麗,盛寵長久不衰。她雖無一兒半女,但收養了皇上最看重的皇子,又有至強後盾,在後宮的地位無人能及。
“川兒,你的傷勢如何?”柔情嬌懶的聲音響起,回**在廣闊的寢宮內。
“已無大礙。”段奕川佇立在簾外,身姿頃頎長。
“蘭州一事如何?”
“處理掉了。”段奕川淡淡回道。
皇後對這個弟弟冷漠的態度甚有不悅,但沒表現出來,隻道:“那退下吧,本宮乏了。”她知道段奕川翅膀硬了,越發難控製,但無可奈何,如今年妃勢起,她必須率先出手,殺她於搖籃之中。
聞聲段奕川轉身便離開了,一刻也不想多呆,他看不慣她為求榮華富貴利用自己當上了皇後,但血脈親緣始終相連,她始終是他的姐姐。
折騰了一趟終於回到晉王府,林牧火急火燎地跑上去:“王爺先看傷,我已將大夫找來了。”
“嗯。”段奕川走進屋裏,疲憊地坐到椅子上,伸出隻手放在桌子上。
大夫上前把了脈,又看了看他的傷口,眼中閃過一絲疑慮。
“傷口已經處理妥當,老夫再開些補藥,王爺服用幾日便可。”
“你們都出去吧。”段奕川麵無表情,周遭的氣息降至冰點。
每次見完皇後都是如此,林牧司空見慣,跟著大夫一同出去了。送至門外,林牧有些擔憂地問:“王爺身子可是有別處不妥?”
大夫搖了搖頭,捋了捋胡子,有些難以理解道:“依我看,王爺本是小傷,但不知為何,有處嚴重的傷倒像是自己弄的。”
“……”林牧沉默了,怪不得一出玄家就能自己走路了,王爺該不會是為了搏美人關心故意自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