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陪著本座去賞玩一番罷

霍蓮今日身著一件暗紫色素麵滾金色鑲邊的寬袖長袍,下擺依然以金線繡上了兩隻神采飛揚、浮於祥雲的仙鶴,他烏發高高束起,隻簡單用了隻紫玉釵盤成了發髻。

與那次初見的黑夜不同,今日的霍蓮站在這明晃晃的日頭下,從頭到腳都帶著種位高權重的張揚,那雙時時夾雜著笑意、盡顯風情的烏眸毫不避諱地盯著金夭夭急速變換的神情打量起來,直叫她感覺胸口怦怦直跳,險些憋得上不來氣。

霍蓮這人行事風格一向令人難以琢磨。

例如現在,明明場上氣氛已然凝結成霜,叫人尷尬地恨不得腳趾頭扣地麵。

他卻突然輕提指尖,奪過已被金夭夭**成一團的帕子,一雙蒼白修長的手對著陽光將那帕子展開,用著副欣賞名畫兒的姿態,嘖嘖了兩句:“這貓兒當真是越看越可愛,夭夭姑娘當真是有雙巧手啊!我說貴妃娘娘......”

突然被點到名的孫貴妃霎時間頭皮發麻,**著嘴角勉強笑了笑:“霍大人請講。”

“既然貴妃娘娘瞧不上夭夭姑娘的作品,不如,就把這帕子贈予本座罷?本座,可是喜歡的緊呢~”

本來隻是一隻醜貓而已,誰喜歡誰嫌棄都不打緊。

不過孫貴妃如今心下擔憂的事卻和她兒子是一樣的。

霍蓮居然在眾目睽睽之下,如此張揚地維護起金夭夭來,是否意味著太子已經對金家起了心思?

若說孫貴妃之前還想著慢慢規勸高玉澤,那此時她便有種如臨大敵般的緊迫感了。

假使太子殿下當真已經打起了金家的主意,那她和澤兒便必須要趕緊動手了。

無論是侍妾還是旁的,總要將金夭夭先納進來再說!

但霍蓮不光是太子身邊的寵臣,他在聖上心中的位置也非一般人可以相提並論。

像霍蓮這種上一秒還跟你和善笑著,下一秒就能讓你人頭落地的妖邪貨色,什麽難啃的犯人隻要進了他手裏,便皆是要被脫層皮,把五髒六腑裏藏的秘密全都吐幹淨了,才能被抬出東廠。

不過自從去年聖上下旨將大部分案犯的處置權交給霍蓮之後,能活著從東廠走出來的人也越來越少了。

與此同時,朝廷也再沒有審不出來的懸案。

加上他又是個宦官,前朝後宮就沒有他去不了的地方。

故而就算是太子的親生娘親,貴為國母的皇後娘娘都要看在聖上和太子的麵子上,讓他三分。

孫貴妃,又怎敢拒絕他呢?

“霍大人這話問的真是折煞本宮了,有什麽東西是霍大人想要卻得不到的麽?”

但凡有點腦子的人都能聽出來,孫貴妃這話就有點一語雙關的味道了。

但霍蓮是誰,臉皮厚如城牆的他聽了這話倒是妖治一笑,眉峰高高挑起顯得分外愉悅。

金夭夭也聽出了孫貴妃的言外之意,有點暗諷霍蓮仗著自己受寵卻總是不懂分寸。

“既是如此,那本座便謝過貴妃娘娘的成人之美了。剛好,我看這夭夭姑娘也不受人待見,便陪著本座去賞玩一番罷。”

金夭夭聽了這話實在沒忍住大大翻了個白眼。

雖然這是事實,但現下氣氛已經如此尷尬了,他卻還能笑得春風滿麵毫不婉轉地說出來,也真是個奇人。

一直沉默不語的佑王殿下高玉澤聽了這話,麵上頓時掛不住了。

看不看得上金夭夭暫且不提,但自己才是那個被金夭夭傾慕了很久的人。

無論如何選擇權都在他手裏,在他最終決定之前,他決不能允許旁人搶占先機。

“霍大人此言差矣,夭夭十四歲時便與我相識了,雖她近半年以來身子不爽利,也不常來帝都,但我們之間素來也有著不淺的情義。”

高玉澤往前上了兩步,看似無心實則卻以一種占有者的姿態擋在了金夭夭的身前。

“......”

金夭夭更無語了。

她心想難道從古至今的男人都是一個德行嗎?

白送上門的不值錢,有人競爭了便能激發勝負欲?

那句渣男語錄怎麽講來著,就算是我不願意要的,旁人也不能得到?

“哦?是麽?”霍蓮見此倒也不急不氣,當著佑王的麵就把那條繡了胖貓的手絹一臉珍重地放進了貼著胸口的衣袍內襟。

他筆直而修長的手指輕輕撩撥衣襟,頓時便傳出一陣清脆悅耳的金鈴聲響。

高玉澤聽了這動靜倒沒覺得有什麽不對,霍蓮平時也總是心血**,收集些什麽市井間好玩兒的物件兒隨身帶著。

但金夭夭卻一下子就分辨出從他胸口傳出來的那道聲響,一定是她那枚長命鎖上的金鈴發出的。

她幾乎瞬間頭皮發麻,連帶著身上的溫度都驟然降低了許多。

她明白霍蓮這看似不經意的舉動,實則卻是在威脅她。

如若她不隨了他的意,天知道接下來他還要做出些什麽。

“哎呀,嗬嗬嗬......既然佑王殿下都說了,咱倆熟的很,那也沒啥好聊的是不?你看看這在場的姐姐妹妹們都等著你呢,我這人粗俗的很你也知道,別一會子我不小心說錯話了,再毀了大家賞秋的興致,我......我看霍大人好像對刺繡之道頗有見解,不如我就代替殿下陪霍大人遊賞一番,順便和他請教請教看看我這刺繡的手藝能不能更上一層樓!來來來,霍大人,咱們先從那邊逛起罷!我剛才過來時瞧著那邊的楓葉甚是好看呢!”

說到這兒,金夭夭步子一邁手勢一擺,瞬間就拿捏住了現代金牌導遊的職業架勢。

臉上堆著近乎狗腿子的笑,用一個旁人都看不到的角度朝著紅菱擠了擠眉眼。

記得跟上我!!

我不想跟這個妖孽單獨相處!!!

紅菱眨了眨眼,成功接收到自家姑娘的求救信息。

霍蓮瞧著金夭夭此番舉動當下笑得那叫一個花枝亂顫,他從來沒覺得哪個人能如此討他歡欣。

像個靈動狡黠的貓兒一般,表麵上為著自己的安危假意獻上了肚皮,實際上卻將尖銳的小爪子偷偷藏在了身後。

他揉了揉已然泛出淚花的眼尾,絕色的笑靨頗有點雌雄難辨的風韻。

給了她一個:本座很滿意的眼神後,便衣袍一揮徑直朝前走去。

金夭夭這個丫頭對他來說簡直是太好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