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若是太後為難……
縱觀整個大明朝，除了當初的馬皇後之外，後宮幹政的事情很少發生。
不得不說，大明在這方麵的製度還是相當完善的。
朱鈺僅僅是監國，本不應進入後宮，但這個時候已經沒人在乎這些了，更不會有人在意太後見外臣犯不犯忌諱。
刀斧手什麽的都是玩笑，孫太後不顧規矩召見朱鈺，想必心中已經有了決斷。
“郕王果敢堅毅，朝政交予郕王實乃幸事。”
孫太後一開口，姿態就不高，“哀家一介婦人，許多大道理也是弄不明白，可大明的江山不容有失卻是懂的。”
“太後說的是。”
朱鈺表情依然很平淡，讓偷偷觀望他反應的太監金英心中暗歎。
這位郕王殿下此前平庸無奇，甚至有不識字的傳聞出現，可如今看來，當真是深藏不露！
“郕王，哀家居於這深宮之中，本不該對朝堂上的事情指手畫腳，可……”
孫太後擦了擦紅腫的眼睛，“若是能保國朝無恙的前提下，郕王能否救救我兒？”
短短幾句話，裏麵透露出了大量的信息。
太後不再稱朱祁鎮為皇帝，而是我兒，這代表於謙等重臣要換皇帝的事情，太後一幫也是聽到了風聲。
即便不知道朝臣們的打算，以太後身邊那些人的聰明，怕是也能猜出來朱祁鎮沒法再做皇帝了。
實在是這貨擊穿了曆代皇帝的下限，地板都不存在了，直接進入了下水道！
“太後不要過分擔憂。”
朱鈺語氣真摯，“皇兄乃是九五之尊，隻要咱們大明還在，皇兄即便北狩，安全也是無憂的。”
又想了想，朱鈺繼續說道：“迎回王駕的事情必須要辦，隻是未必能如願，但讓使團給皇兄帶去些吃穿用度也是好的。”
“迎回王駕的關鍵在於，咱們大明能不能給瓦剌人迎頭痛擊！”
“隻要能大敗瓦剌，逼的他們主動退兵，到了那時候，皇兄非但能還朝，那些瓦剌狗賊還得禮送！”
“太後，瓦剌就是賤皮子，打痛了打怕了，他們才會乖乖聽話。”
一番話說的極有道理，便是孫太後和慈寧宮中的宮娥、太監也都能聽懂，可惜，這麽膚淺的道理，朱祁鎮不懂！
隻要大明足夠強，他朱祁鎮即便身處瓦剌大營之中也可安枕無憂……可他偏偏替瓦剌叩關自毀長城，大明若是真的亡了，他朱祁鎮也落不了好！
“郕王成竹在胸，哀家欣慰至極。”
或許覺得朱鈺在迎回王駕這件事上表現的還算真誠，看到點希望的孫太後精神稍稍振奮了一些。
“朝中的事情，自有諸位大臣負責，眼下卻有一件事需太後點頭才行。”
定心丸喂下去了，朱鈺該提條件了。
“郕王請說，但凡能助大明擊敗瓦剌，哀家無有不允。”
太後雖然神情疑惑，但此刻已經沒了選擇的餘地。
她隻想讓自己的兒子回來，至於所謂的‘能保國朝無恙的前提下’雲雲，也不過是明白這事沒得商量。
若是能現在迎回剛剛在宣府叩關的寶貝兒子，怕是南遷、議和什麽的，孫太後都不在乎！
“今日在奉天殿上，朝臣們群情滔滔，對於王振害死京營大軍、陷皇兄於不義之事憤恨極大，要擊敗瓦剌，要迎回皇兄，總要給群臣一個交代。”
眾臣在奉天殿請誅王振黨羽時，太後坐在珠簾之後也聽的清楚，更是親眼見識了群臣毆死王長、毛貴、馬順三人，所以朱鈺不怕對方不同意自己的要求，“臣覺得，這等要緊時候清算閹黨殊為不智，要安撫眾臣，不如在宮裏清繳一批王振的黨羽為妙……好歹也是宮裏的一個態度。”
太後遲疑了。
旁邊侍候的金英更是心驚，不得不重頭打量這位此前還算聽話老實的郕王殿下。
“若是太後為難，這事就此作罷……”
“哀家允了！”
開什麽玩笑？
幾個奴才而已，怎麽能比得上皇太後的寶貝兒子？
至於忠心耿耿的金英等人，孫太後在這種時候，怎麽可能為了維護他們而觸怒朱鈺？
奴才死了再換一批，隻要自己的寶貝兒子能夠回來，奴才要多少有多少，同樣會忠心耿耿！
從慈寧宮出來的朱鈺，臉上帶著淡淡的笑，遇到的宮女、太監一個個都畢恭畢敬，顯然，皇帝要換人的消息已經傳開了。
之所以找理由清洗後宮，可不是朱鈺小題大做。
了解曆史的他明白，不能小覷了宮裏這幫太監宮女，落水、夭折、暴斃、飯菜下毒……大明皇室遭遇的一係列意外，太監宮女都脫不了幹係！
至於答應太後要迎回王駕，朱鈺自然不會食言，但王駕是死是活，他可沒有承諾。
在慈寧宮耽擱了大半天，回到十王府已經快要掌燈了。
兩個貌美如花的老婆抱著孩子緊張兮兮的等在家裏，讓朱鈺有些撓頭。
他這個郕王早已成婚，有王妃汪美麟、側室杭賢，汪美麟育有一女，杭賢育有一子。
“殿下，今日午後皇嫂召我進宮，哭哭啼啼說了不少奇怪話……還有宮娥太監，全都在傳殿下要做皇帝的消息……”
汪美麟神情驚疑不定，“殿下遲遲沒有回來，我和妹妹心裏沒底。”
“今後但凡皇嫂和太後召見，你們全都以身子有恙推脫掉吧。”
皇嫂自然是錢皇後，也是個苦命人，“除非孤帶著你們，其餘任何理由你們都不得進宮。”
朱鈺的話，讓兩個老婆十分疑惑。
“還有，從今往後不管是你們兩個還是孩子們，但凡是入口的東西，都先讓人嚐過之後再吃。”
替貴人嚐菜試毒並非什麽個例，嚐菜的人叫做奢員，興安就是朱鈺的奢員，“孤已經交代興安了，今後府中的奢員每隔三天就換一次，你們心中曉得就行。”
汪美麟和杭賢這才色變，下意識的抱緊了各自懷裏的孩子。
史書中景泰帝一家的遭遇頗為蹊蹺，朱鈺不得不防。
登上皇位之後景泰帝再無子嗣出生，好好的兒子莫名夭折……世上哪有那麽多的巧合？
“殿下，於尚書求見。”
於謙來了，又一場談判要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