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斷魂人
忽然。
一個黑乎乎的東西猛地砸到少女背上。
少女表情一下變得猙獰起來。
皺著眉頭。
咬牙切齒。
似乎在承受著無邊無際的疼痛。
隨後那東西越發清晰起來。
是一個布娃娃。
“你啊你，別聽信這男人的甜言蜜語了。
別忘了我們有著一樣的宿命，化作器皿托起他的生，你甘心嗎？”
少女發出嗚咽聲。
茫然地搖著頭。
“兩個，兩個器皿，本來我們是最好的人選。
奈何我一朝覺醒，反噬了親生父母，所以他們不得不再尋找一個。”
丁依依隻覺得身子一輕，屁股跌到地上。
不過很軟和。
倒也不覺得痛。
“妹妹？布娃娃？
你，你們怎麽在這兒？”
猛地那雙手伸到了她的麵前。
“依依，可否有幸與你共舞一曲？”
丁依依愣了一下，記憶深處那個人影越來越清晰。
仿佛穿過了青蔥歲月，來到她麵前。
“小帆哥哥，你，你沒死嗎？
那年學校春遊，不是說你跌入了萬丈深淵，屍骨無存嗎？”
對方頓時露出溫和的笑意。
眼角眉梢蘊含著無窮無盡的溫暖。
“沒有啊，我僥幸被樹枝接住了，九死一生，跋山涉水回來了。”
“我，為你而來，隻為請你共舞一曲。”
“我的依依公主，我從第一眼看見你，心就整個淪陷了。
我希望往後餘生不管是油鹽柴米，還是風花雪月都能和你共度。
本來想畢業舞會上請你共舞，然後向你表白的，沒想到意外比明天先來了。
我輾轉漂浮，終於回來了，遲來的邀請，希望你不會拒絕。”
說著那手放得更低了。
男人嘴角笑意也更濃厚了。
丁依依隻覺得心底被什麽狠狠擊中了。
溫暖，酸楚，夾雜著一些她自己都不明白的情愫，交織著在她心底咆哮。
她笑了。
然後又落淚了。
笑中有淚。
淚中有笑。
她不再遲疑，伸出了蔥白似的小手。
心裏按捺不住激動和興奮。
一如多年前的夜晚。
這份邀請雖然遲到了很多年，但終歸還是等到了。
就在兩雙手即將重疊時。
響徹雲霄的怒吼聲響起。
“破！急急如律令！”
隨即葉晨飛升到了那走廊上，念起了淨心神咒。
丁依依猶如被電擊般顫抖著，再度睜開眼睛。
哪裏有什麽翩翩少年郎，哪裏有什麽公子世無雙。
隻有一張爛布，裹著碎得不成樣的血肉屍塊。
丁依依嚇得啊一聲，一個箭步躥到葉晨身後。
“他死了，他死了很多年了，他再也不可能出現在你麵前。
這些都是幻境，你千萬別被迷惑了。”
丁依依嗚咽著，隨即蹲下來嚎啕大哭起來。
年少的美好時光，如同泡沫般一碰就碎，剩下的隻有無盡的傷痛和無數個自責的夜晚。
如果她沒有虛榮心作祟，就不會和閨蜜打賭，慫恿他去懸崖采狗屁雪蓮。
他就不會失足掉下去。
他的父母就不會白發人送黑發人，最後鬱鬱而終。
這些都是她的罪，她的孽，她想彌補，她想再見他一麵，即使陰陽兩隔。
後來她為了彌補這份罪過，去廟裏許願，為他點長明燈，祈禱他有一個光明的未來。
機緣巧合被師父相中，茅山派學藝三年，也算是結下了一束善緣吧。
“晨哥，我想他，我遍尋他不著，我想對他說一聲對不起。”
話音剛落。
布娃娃發出桀桀怪笑聲。
“嗬嗬，他就這點下三濫套路，隻會幻化成女孩心心念念的人，迷惑對方欺騙對方，讓對方愛上自己。”
“所以地獄的十九層，最終歸宿是愛上魔鬼，與之共舞。”
啪。
一聲巨響傳來。
一隻男人蒲扇般大的手，猛地抽到布娃娃臉上。
布娃娃頓時如輕飄飄的風箏，往下急速墜落。
喻老夫笑了笑，“來了？”
“來了！謝謝老喻為我們做的事兒，芳清一直對你心存感激，說你是最好的師兄呢。”
那身形越來越清晰，一個和陸命長相酷似的中年男人出現。
隻是他的頭部虛空，若隱若現。
隻有脖子以下部位非常清晰。
“啊，斷魂人！
晨哥，這是斷魂人，斬斷自己頭部的魂魄，借此狗命殘喘活下去。
似人非人，似鬼非鬼，介於一種通靈狀態，白天出入有諸多限製。”
丁依依一秒開啟小度娘模式，非常詳盡地為葉晨解惑。
葉晨朝她點了一個讚。
算了。
以後別叫她豬隊友了，有時候這丫頭還是管用啊。
“陸命來了，爸爸來了，妹妹來了，親妹妹來了，就差媽媽了。
等你們一家五口聚齊，老子就送你們上路吧，要是嘴甜會跪舔老子，就許你們下輩子再做一家人吧。
但是，要相親相愛喔，千萬別窩裏鬥。
三胞胎，二女一男，非常完美啊。”
葉晨輕飄飄戲謔著，直到看見那男人頭頂滲出一絲絲黑霧。
越來越濃。
似乎預示著怒火衝頂，怒不可視。
那男人一步衝到葉晨麵前。
拳頭攥得咕咕作響。
這特麽哪裏來的野小子？
居然敢出口損老子，不，損老子一家，就憑他也配？
“怎麽？想打我嗎？
來啊，君子動手不動口，別再含情脈脈盯著老子了，你就是盯到天荒地老，老子也不會愛上你的。”
男人：“……”
你特麽是啥玩意兒啊。
嘴簡直比娘們還碎。
老子還沒說一句話呢，你自說自答吧啦吧啦簡直越說越嗨。
你踏馬有娘生，沒娘教嗎。
老師沒教過你禮貌嗎。
“切！可惜眼神不會殺人啊，不然老子肯定被你淩遲一百回了。
嘖嘖嘖，真爽啊，就喜歡你看不慣我，又幹不掉我的慫樣。”
最後一句話徹底激怒了對方。
猛地。
那男人身上飄散出濃濃黑煙。
味道非常刺鼻。
“結界，以南結北，海闊天空。”
葉晨眉頭一皺。
直接一巴掌招呼過去。
老子當年最喜歡海闊天空這首歌，你特麽一個鬼玩意兒居然也敢掛在嘴邊。
就問你配鑰匙不。
你不配啊。
什麽。
你要配。
你配幾把！
砰！
那團黑煙被葉晨掌心雷劈得四分五裂。
但下一秒。
又頑強地重合在一起了。
似乎不屈不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