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文魁鼎秀
“清平道君，至尊無上，聖言聖法，濟世救民！”
張安道振臂高呼。
弟子將一桶桶水倒入大鍋中，不斷攪動，舀起又倒下。
眼見著清澈明亮的水慢慢變色，由淺到深，最後變成深褐色。
濃濃的香火味中，開始夾雜著一股中草藥味道，逐漸變得濃鬱。
一鍋清水，轉眼間變成了一鍋治病救人的藥水！
村民們何曾見過如此神跡，驚歎不已，紛紛跟隨張安道一起呼喊。
“清平道君，濟世救民……”
蘇從雲歎為觀止，如何都想不出清水怎麽變成的藥水。
陸承也不得不讚歎一句。
“這道士看來還真有些本事。”
蘇從雲問道：“莫非陸兄已經看出些門道？”
“一點障眼法而已。”陸承說道：“事先將藥材放入大鍋中，將水倒入一煮，清水不就變成藥水了麽。”
“可是之前鍋中並無藥材啊。”蘇從雲說道。
“所以說是障眼法啊。”陸承說道：“隻有讓人一時半會兒看不明白想不明白的，那才叫障眼法。若是什麽都讓人一眼就看個清清楚楚，那還有什麽玄妙可言呢。”
蘇從雲點頭稱是，再又問道：“那這些藥水果真就是治病良方？”
“看看這些人就知道啦。”陸承說道。
蘇從雲點了點頭，也是，若這藥水無一點效果，這些村民又怎麽會對這道士深信不疑呢。
蘇從雲又問：“陸兄又是如何得知的呢？”
“猜的。”
陸承微微一笑道。
一句話噎得蘇從雲無話可說。
事實究竟如何，陸承自然不會跟蘇從雲一一詳說，要全部解釋清楚也不是一時半會兒的事情，何況有些事情他自己也不大確定。
不過陸承十分確信，鍋裏的藥水就是醫治柳河村怪病的藥水。
而柳河村流傳的怪病，也根本不是什麽邪祟作亂。
要知道在醫療條件極為落後的古代，一場很普通的流感都是致命的。
柳河村的怪病根本就是瘟疫，極可能就是某種病毒型肺炎或是流感。
因為他在空氣中聞到了金銀花和板藍根的氣味，藥水味道也很像是某種抗病毒感冒藥。
所以，什麽道場道術不過是掩飾而已，張安道隻是在施藥救人。
這也是這些道士們慣用的障眼法。
“賜符水！”
隨著張安道一聲高呼，村民們紛紛起身在八口大鍋前排起長隊。
“一錢銀子一碗符水。”
“排好隊！排好隊！都不許插隊！”
“誰要是惹怒了仙尊，這符水不但治不了病，還會引來災禍！”
幾個剛要想往前擠擠的，聽後立馬自覺排好隊。
蘇從雲見陸承仍站著不動，便詢問道：
“陸兄不是要求符水麽，怎麽不去排隊？”
陸承隨口說道：“我不一定要求到符水的，看看再說吧。”
陸承不是不想，實在是不能啊。
一群衣著破舊的村民中站著個衣著鮮亮的讀書人，也實在是太惹眼了些。若是引起張道士的注意，被人坑了都還好說，要是因此惹上什麽麻煩，那才頭疼。
若張安道誠心施藥，又怎麽會不夠發呢，還是等等再說吧。
蘇從雲滿心疑惑，非要去探查個究竟不可，便排到了隊伍後麵。
陸承微微一笑，符水這不就有了麽。
“蘇兄，一會兒你求來符水，你若是不用的話，不如給我吧。”
蘇從雲一襲白衣站在村民中間，顯得格外惹眼。
果然就引起了張安道弟子的注意。
那弟子走到張安道身邊，附耳小聲說了幾句，張安道也和那弟子耳語幾句，那弟子便走到一口大鍋旁。
村民們大多沒見過蘇從雲，但見他錦衣華服想必身份尊貴，很是好奇。
“這位少爺也是來求符水的？”
蘇從雲笑說道：“我就是聽說這裏的符水很靈，正好馬上就要春闈了，我特來求一碗符水，以求高中啊。”
蘇從雲問道：“你們又是為了什麽來求符水的呢？”
“我是西河灣的人，我們那兒也有人得了怪病，我就來求一碗符水，保保平安。”
“我兒媳婦馬上就要生了，我來求一碗符水，好保佑我兒媳婦生個大胖小子啊。”
“我兒子看上了隔壁村的一個閨女，上門去說了好幾回都不同意，我就來求求，看能不能把那閨女娶回去當個小妾。”
連這個也能管用？
蘇從雲聽著隻覺好笑。
說話間，很快排到了蘇從雲。
蘇從雲交了銀子，走到大鍋前，趁機探頭到鍋邊一探究竟。
隻可惜藥水渾濁，除了一鍋藥水，什麽也看不到。
鍋邊連半點藥渣都不曾有。
這清水是如何熬製成藥水的呢？
蘇從雲滿心疑惑，又覺掃興。
正要取了符水就走，忽聽嘭的一聲悶響，像是鍋裏什麽爆裂開來，迸出許多水花。
剛剛探查過，鍋裏明明什麽都沒有，怎麽會突然有了聲響呢？
蘇從雲疑惑不解，忙探頭到鍋邊一看。
頓時大吃一驚。
隻見鍋中水麵上顯出四個大字。
“文魁鼎秀”。
周圍村民也湊上來觀看，他們雖不認識字，但藥水裏顯出字跡這種堪呼神跡的現象，他們哪裏見過，紛紛跪伏在地，高呼。
“道君顯靈了！道君顯靈了！求道君保佑，求道君保佑……”
蘇從雲原不信這些虛妄之說，但這四個字讓他有些動搖。
早在京師求學之時，京中儒者曾對蘇從雲有過評語。
說他文章筆墨當屬一品，但論才德能比之者少，若經錘煉必成大梁之文魁鼎秀！
‘莫非世間果真有神鬼玄奇之說？’
蘇從雲心中好是疑惑。
注意到道場上的動靜，張安道走下高台，前來查看。
見到藥水上的字跡，張安道對著蘇從雲稽首行禮，微微笑道：
“想不到僻野鄉裏也能遇到文魁鼎秀，貧道張安道有禮了。”
蘇從雲連忙回了一個書生禮。
“道長謬讚了，小生不過是讀過幾年書而已，不敢稱文魁鼎秀。”
張安道皺了皺眉頭，將蘇從雲好生打量了一番，捏著胡須問道：
“我觀江源縣諸秀才，堪稱文秀者罕有，唯蘇家三公子有此才德，莫非閣下就是蘇從雲蘇公子？”
“正是在下。”
蘇從雲不敢隱瞞。
村民們聽說是蘇家三少爺，頓時激動不已，蘇從雲早有才名，如今又受道君欽點，紛紛跪伏在地山呼“道君顯靈了”，祈求道君保佑。
“蘇少爺才德兼備，又有道君庇佑，將來必定高中狀元！”
“蘇家一門都是善士，將來蘇少爺肯定會造福鄉裏，江源縣有福啦！”
村民們一番議論，又紛紛向蘇從雲磕頭，求蘇少爺庇護，求蘇少爺賜福。
蘇從雲一臉窘態，自問愧不敢當。
“快快請起，他日我若登臨文榜，定要造福一方，絕不敢忘記鄉鄰鄉情。”
“三少爺真是一位大善人啊！”
村民們紛紛叩首感激。
蘇從雲窘迫難當，隻得對張安道說道：
“道長，鄉裏遭逢瘟疫，就請道長廣施良藥救治鄉民吧，所需費用一並由我蘇家承擔。”
張安道稽首一拜，道：“蘇公子既是道君欽點的文秀之才，若有所命，貧道又怎敢不從。”
隨即轉頭對弟子吩咐道：“即刻起，符水免費施放，所需費用報回觀裏，一切由觀裏承擔。”
“這如何使得，還是由在下承擔吧。”
蘇從雲解下錢袋奉上，張安道辭而不受。
“濟世救民也是我修道之人的本分。”
村民們萬分激動，紛紛跪伏在地，就如朝拜聖人般叩拜蘇從雲。
“清平道君，至尊無上，聖言聖法，濟世救民！”
“文魁鼎秀，國之棟梁，善人善心，造福萬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