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姑侄敘話
昏暗的屋子裏擺著一張不知用了多少年的舊床，搖搖晃晃的，陸承都懷疑這床稍微一用力就會塌掉。被子床褥是灰色的，早已看不出原本的顏色，一抖落就飄**出許多灰塵。
旁邊放著個箱子，半打開著，裏麵盡是些破舊的衣服，散發著一股子黴味。
另外就是一張已經舊桌子，屋裏連個凳子都沒有。
比陸少爺家裏也沒好多少。
徐林氏才到**躺下，就咳嗽不停。
陸承急忙去倒水給徐林氏喝，到桌子前一提茶壺，裏麵竟是空的，一滴水都倒不出來。
“姑姑你家廚房在哪兒，我去給你打些水過來。”
徐林氏擺擺手說道：“你是客人，哪能讓你忙活。”
“我去。”
林幼娘說著就要去打水。
“你也不能去。”徐林氏一把將她拉住，說道：“你啊原就是我的侄女，現在嫁人了那就是客人，我可不能讓人說我沒點家教。”
“小月！”徐林氏朝外麵喊了一聲：“去給你表姐表姐夫打些水來，再搬兩個凳子來。”
徐林氏拍了拍林幼娘的手，“病了這麽些日子，總悶得慌，難得今天高興，你們啊就在這兒陪我說說話。”
“那行，幼娘你陪姑姑說會兒話，我去打水。”
陸承說了一句，提著茶壺出了屋子。
“這哪兒成啊……”
徐林氏還想要叫住陸承，林幼娘安撫著說道：“姑姑你就讓他去吧。”
林幼娘誇耀似的說道：“相公跟人不一樣，他不打我也不罵我，還讓我上桌吃飯，相公還給我做了張小床，鋪了好多稻草，可軟和了。”
林幼娘扯了扯身上的衣服，“相公還給我買布做衣服，看到這料子沒有，還是棉布的呢。昨兒去縣城的時候，相公還說要給我買一身好衣服……”
說著，林幼娘羞羞地低下了頭。
徐林氏看著她滿臉幸福的樣子，眼中泛起一絲熱淚。
“這就好，他不嫌棄你就好。”
男人就是女人的天，要打要罵，或賣或當，一切都全憑男人做主。
“你能遇到這麽個好丈夫，總算是有點福氣。”
林幼娘點點頭，讚許著說道：“相公他真是個好丈夫，我一去他就想著法掙錢，當天晚上我就吃上了大米飯，第二天相公還給我做蔥油餅吃。
姑姑你知道嗎，那蔥油餅可好吃了。撒上蔥花，打了雞蛋，用油一煎能饞得人流口水，就是那些老爺們家裏也沒見過這麽香的東西。
一說起我就想吃。”
林幼娘說的直咽口水，羞羞一笑，抱住姑姑，撒嬌似的將頭埋進姑姑的懷裏。
“你能找到這麽好個夫君，姑姑也就放心了，你爹娘也能安息了。”
徐林氏撫摸著林幼娘的頭發，滿臉欣慰，眼中熱淚盈眶。
徐林氏忽然眉頭一皺，神情凝重地看向林幼娘。
“你相公他是做什麽的？”
“相公是個讀書人，不過他會打鐵，會做織布機，聽說還會釀酒，總之相公可能耐了。”
說起陸承，林幼娘的自豪溢於言表。
“姑姑，縣裏的郭鐵匠，你知道嗎？相公跟他說了個打鐵的方子，現在生意好得很，如今啊跟相公是稱兄道弟的。那豬肉就是郭大哥拿來的，半扇豬肉扛著就來了，當時把我都給嚇壞了。”
“相公還做了台織布機，姑姑，那織布機可厲害了，一天能織一丈布，一個月能掙二兩銀子……”
林幼娘說得興起，徐林氏忽然嗚嗚哭了起來，淚水長流。
林幼娘一下慌了。
“姑姑，你這是怎麽啦？我說錯什麽話了嗎？”
“我這是高興的。”
徐林氏擺了擺手，眼淚汪汪地望著林幼娘。
“老天總算是開眼了！
你自小就沒了爹娘，在我這兒你也沒過上幾天好日子，能遇到這麽好個夫婿，總算是熬出來了。”
徐林氏抓住林幼娘的手，叮嚀囑咐道：“孩子，你相公對你好，你也不能嬌氣，你啊得趕緊給他生幾個孩子。你相公是個能耐人，將來肯定要娶個三妻四妾的，你要是沒個孩子作依靠，將來他那些女人還不定怎麽對付你呢。”
林幼娘紅了紅臉，說道：“相公他也想，隻是我想再等等。”
“哎呀！你個傻閨女啊。”徐林氏一臉著急，“這種事怎麽能等呢？”
“再說了，你相公那麽能耐，對你又那麽好，萬一要是出了什麽岔子，你可怎麽好哦，又怎麽對得起你相公哦。”
林幼娘陷入了沉思，這事是得抓緊了，得先給相公延續香火才行。
萬一自己這煞神把相公也給克了，陸家連個接續香火的人都沒有，那她成了陸家的罪人。
屋子外。
陸承進到廚房，發現沒有開水隻有涼水，幼娘的姑姑還在病中，怎麽能喝生水呢，於是陸承決定燒些開水。
“你是要燒水煮飯嗎？”
陸承正起火燒鍋，旁邊傳來小姑娘怯生生的聲音。
“我就燒點開水，涼水喝了不衛生。”陸承解釋道。
小姑娘漲紅了臉，鼓足勇氣問道：“那你能幫我把那些紅薯根煮了嗎？”
紅薯根？我帶那麽多米麵還有麥子來，還吃什麽紅薯根。
想來，大梁男少女多，加上一些封建思想，女兒都是賠錢貨，那都是給別人家養的。徐家如此家境，姑姑又在病中，這個小姑娘怕是得不到很好的照顧，一頓紅薯根或許就很豐盛了。
“你這是餓了嗎？”
小姑娘點了點頭，又趕緊搖了搖頭後退幾步，一手捂著肚子，一手緊緊攥著衣服，十分懼怕地看著陸承，生怕他一個不快就要上來打人。
看著讓人心疼。
“你是幼娘的表妹？”陸承問道。
小姑娘點了點頭。
“哦，我也給你帶了禮物來。”陸承說道：“不過你得先叫我一聲表姐夫，然後再告訴我你的名字，我就把禮物給你。”
“表姐夫！”
小姑娘一聽說有禮物，立馬高興地叫了一聲，又怕陸承是逗她玩的，語氣一下弱了下來。
“我叫徐小月。”
“好，走吧，我帶你去拿禮物。”
陸承滿意地點了點頭，想要上前去給徐小月來個摸頭殺，徐小月心中懼怕一下躲了過去。
陸承搖了搖頭，心想著，小姑娘這麽怕人，在家裏的日子怕不是那麽好過，或許是非打即罵。
陸承將口袋裏的一塊用草紙包著的東西拿了出來，打開紙包，遞給徐小月。
“給。”
一看是糖葫蘆，徐小月頓時兩眼放光，瞅了一眼陸承，一臉不敢相信的樣子。
“這真是給我的嗎？”
“我都給你了，還能是給誰的？”
得到陸承肯定的答複，徐小月一把奪過糖葫蘆，一溜煙跑進屋裏。
將糖葫蘆遞到徐林氏麵前。
“娘，表姐夫給的。”
徐小月直愣愣地盯著自己手中的糖葫蘆，口水抹了又抹，小手抹了口水就在衣服上擦，破舊的衣服上留下一條長長的水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