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單刀會

朱拱凱心裏覺得酸酸的,有多久沒有聽過這種關心了,自從父母走了以後,誰還會關心自己,如今再次聽到,讓朱拱凱不禁濕了眼角。

他假裝用撓癢癢,擦幹了眼角的淚痕笑著說:“我爹看不看的無所謂,主要是我想來看母親。”

婁妃臉上不由的露出一抹驚慌,她擔憂的看了看朱宸濠,朱宸濠沒好氣的說:“不用看我,失禮而已算不了什麽大事,昨晚他都把我打暈了。”

本來還在給朱拱凱盛蓮子羹的婁妃,雙手一抖,手裏的碗“啪嗒”一下掉在了地上,她顫抖的聲音問道:“凱兒,你父王說的可是真的?”

朱拱凱看著被嚇得花容失色的母親,不滿的說:“老朱,就這點事,用不著告訴我我母親吧,被你兒子打暈了很光榮嗎!”

朱宸濠無語的看著朱拱凱,從昨天晚上自家的兒子性格大變,後來自己仔細想了一下根本不像是得了癔症,而是好像換了一個人!

不過他還是否定的搖了搖頭,要是真的被人調包,自己豈會不知。等到朱拱凱講完了昨晚的事,婁妃遲疑的問道:“凱兒你真的不是癔症?”

朱拱凱委屈的說:“母親爹不相信我,您還不相信我麽,昨晚真的是老祖附體,要不然我怎麽敢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

婁妃聽著自家兒子,左一個“母親”右一個“爹”,無奈的看了朱宸濠一眼,朱宸濠微微搖搖頭,示意婁妃不必管他,到底是不是真的,那就等今日大祭的時候驗證一下....

孫遂緩緩的喝完了碗中的粥,然後又用勺子輕輕把沾在碗邊的米粒,攏到一起送進了嘴中,這才放下碗勺,喝一口水漱了漱口。

這時師爺匆匆走進門小聲的說道:“東翁,寧王派人來請東翁,說是今日是他的生辰,而且中午還有祭祀。”

孫遂眉毛一動,冷聲說道:“嗬,鴻門宴已經擺好了,若是我不答應,這祭旗的人選也有了,倒是幹淨利索省事的很。”

師爺擔憂的說道:“東翁聖人雲,君子不立危牆之下,東翁何不假意奉承,暗中再做打算呢。”

“荒唐,我堂堂右副都禦史、江西巡撫為了苟活,而以身侍賊,傳到朝堂中讓眾多同僚怎麽看,讓對我委以重任的陛下怎麽看。”

“若是寧王殺我祭旗,你可以向他投降得以自保。”

師爺慌忙說道:“東翁我不是這個意思,我.....”

孫遂不耐煩的擺擺手說:“好了,不用說了,夫子的意思我是知道的,你隻是我招募而來的師爺,也談不上什麽為朝廷守節,放心好了。”

說完他從座位上站了起來,然後肅穆的整了整自己的官服說道:“備轎,老夫今日就要唱他一出單刀會。”

師爺看著孫遂的背影不禁淚下,嘴裏喃喃自語的說道:“東翁何至於此啊,天家之間打死打生,不還是天家自己的事嗎!”

此時門外響起了孫遂淒涼的唱腔:“魯肅頓首拜那拜上了亭侯虎駕前,咱兩國呀本是那交趾的地呀是天了漫的和好莫結怨在東吳擺下一小宴哪我聘請亭侯到我這邊哪你要是前來真君子你若不來呀枉為三國將魁元那關羽看罷了微微的笑在心中暗罵東吳的黃口蠻你並非請我去赴宴哪你分明為了荊州的關.......”

此時的寧王府外張燈結彩,布施用的白麵饅頭,能立的得住筷子的粥,都擺放在了寧王府大門外的不遠處。

家丁甲揮舞著手中的飯勺,用力的吆喝道:“今日寧王爺誕辰,特地在此布施,爾等要切記寧王府的好.....”

旁邊的家丁乙碰了碰他,低聲說道:“大哥別喊了,你仔細看看..”

一眼望去,路上行人匆匆,避寧王府仿佛避蛇蠍一般,不用說布施了,哪怕丟上一千兩黃金在這裏也沒人敢上前來取。

家丁甲朝地上狠狠的吐了口唾沫說道:“活該這些泥腿子受窮,咱王爺大發慈悲,這些狗日的竟然不識抬舉。”

就在這時,南昌城裏的官員們陸陸續續的乘著小轎來到了寧王府門前,他們可不像孫遂骨頭那麽硬,還是老實點別惹寧王生氣。

過了許久家丁甲也沒有力氣揮舞飯勺了,幾個家丁無精打采的坐在板凳上看著王府門口本就不多的行人。

“怎麽?沒人來吃嗎?”

家丁甲抬頭看到朱拱凱笑眯眯的站在自己跟前,嚇得一個激靈從板凳上站了起來,板凳另一頭的家丁乙一下子摔到了地上。

此時的他也顧不得疼了,趕忙從地上爬起來跟家丁甲一起站好,而後麵本來在聊天打屁的幾個家丁也麵色凝重的站在那裏。

他們都知道自家的世子爺是一個對禮儀看的很重的人,上次就因為一個家丁有急事,在王府裏跑快了幾步,就被世子打斷了腿。

這次幾人疲懶的模樣都被世子看到了,不會殺了自己吧,想到這幾人絕望的互相看了一眼。

朱拱凱皺著眉頭又問了一遍:“為什麽沒人來吃?”

家丁甲迎著頭皮說道:“稟世子殿下或許是這些百姓畏懼王府的威勢,不敢上前來吧。”

朱拱凱啞然,他倒是忘了這寧王府在南昌是什麽形象了,看著幾個瑟瑟發抖的家丁,朱拱凱苦笑著說附耳過來。

家丁甲遲疑了一下趕忙上前,彎下身子,聽完朱拱凱的話,他為難的說:“世子爺這...是不是有點太...”

朱拱凱故作不悅的說道:“讓你去你就去,多叫幾個人,快點去。”

“哎,小的馬上就去。”家丁甲說完便急匆匆的朝府內走去。

這時兩頂轎子落到了寧王府的門前,一個五十來歲的老者,和一個四十來歲的中年人從兩頂轎子裏彎腰走了下來。

孫遂先是看了一眼案幾上的粥跟饅頭,又看了一眼案幾後的朱拱凱,然後冷笑著嘲諷的說道:“許副使沒想到寧王也會想起布施百姓,這可真是善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