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哆啦
第二場積分賽後的深夜，西西裏一身簡裝，登上了去往B市的飛機。
落地仍是夜深，西西裏也隻是在機場長椅上稍做休息，待天亮，才搭車前往目的地。
那是一個裝修風格很是考究的小區，進進出出的無論是行人還是車輛，都極為奢華。
大門口的保安，也很是盡職，對外來人員，都極為警惕。
西西裏一身衣服因為長途跋涉而略顯不整，一頭的黑色碎發也很是淩亂，因此，他成了保安大叔們的重點關注對象。
B市的天氣比A市冷上幾分，寒風更為凜冽刺骨，稀稀疏疏的行人也包裹的更是嚴實。
西西裏一身黑色皮衣，從城市賽的比賽會場離開，便直接上的飛機，並沒來得及多帶一件外套。
因為怕眨眼間錯過目標，西西裏便沒有找地方避寒，而是守在小區外，真真冷到受不了的時候，便抽根煙，靠著迷離的煙卷氣，帶來一些些暖意。
直到銀白的地麵上，積起了一層薄薄的煙灰，直到西西裏身上的兩包煙都見底。
小區的行人門緩緩打開，哆啦單肩背著書包，低著頭，一聲不吭的跟在兩個有說有笑的同學身後。
西西裏將唇邊最後一根香煙扔在雪堆裏，抬腳踩滅，再彎腰撿起，丟進垃圾桶裏。
哆啦一抬頭，便看見風塵仆仆的西西裏，肩膀上，積了一層薄薄的白雪。
“隊……隊長！”哆啦的聲音，訝異的近乎顫抖。
“嗯。”
“你怎麽在這裏。”
“來找你。”西西裏低頭將哆啦掃視了一遍，才鬆了一口氣。
一直聯係不上，他很擔心出了什麽意外。
“對不起，我另一部手機被我爸摔了，不能和你們聯係！”哆啦眸中黯然，不敢和西西裏對視。
那天回到家裏，毫無意外的，便爆發了一次劇烈的爭吵，雙方都不願意讓步，僵直了很久。
然後，哆啦的爸爸搶走了他另一部手機，徑直摔了個稀巴爛，比哆啦摔的還要狠。
“倒是父子。”西西裏有預想過，哆啦的另一部手機該是被上交關機，所以他們才一直聯係不上。
卻沒想到，關機是真，卻是因為被摔壞而關的機。
這年頭，父子發脾氣的方式，倒是格外的相似。
“啊？隊長你說什麽？”哆啦聽到西西裏低聲說話，但是寒風呼嘯，他沒能聽清楚。
“學森，這是你朋友？”西西裏這才注意到哆啦的兩個同學還在。
“你們先走吧。”哆啦揮了揮手，並沒有多做介紹。
“可是，你爸說……”
“先回去。”哆啦聲音沉了幾分，倒有種孩子王打命令感。
“哦！”兩人聲音一哆嗦，便溜了。
“隊長，對不起……我……”麵對西西裏，哆啦便立馬沒了氣焰，低著腦袋，腳尖不安分的踢了踢積雪：“我……暫時還不能回去。”
“沒關係，我們等你。”西西裏的大手覆上哆啦的腦袋。
“陽光他，打的挺好的。”
他偷偷看了八進四積分賽第一場，AK以3：0拿下了絕對的勝利，很是振奮人心，但是，哆啦的心裏，還是有些小小的失望。畢竟沒有他在。
“嗯。”
西西裏將一部手機遞給哆啦：“徐一米很擔心你。”
手機雖有用過的痕跡，卻還是嶄新。
哆啦伸手接過，卻是看著漆黑的屏幕發愣：“天涼小姐姐，應該也在自責吧。”
如果不是陽光代替他上場，那接下來的比賽，就得西西裏親自上了。
雖說西西裏上場，勝利便有了絕佳的把握，但作為一個登上世界殿堂的電競職業選手，卻在一個城市賽中大殺四方，難免會讓AK被看輕。
所以他一走，便不單單是射手位空出來那麽簡單了。
那麽，以一米的性格，會擔心也定會自責，將戰隊推入這樣兩難的境界。
“那你怪她嗎？”
“不。”
若非一米的勸他，他根本不敢回家，更不會知道，他的母親竟氣的進了醫院。
哆啦的父母晚婚晚育，三十過半才有的他，現如今，也是五十多的人了，
哆啦的家境隻能說是小康，但是，那雙父母在他身上花的心血，卻是毫無保留的。
他們送他上最好培訓班，讓他念最好的學校，同齡人有的東西，他從來也是很快便能拿到手。
在此之前，他對金錢沒有什麽觀念。
直到母親住院，那區區幾萬的住院押金，父親還要打電話去借。
他才知道，父母的所有收入，都砸在了他的身上。
昂貴的補習班，一節課的費用，便是母親幾天的收入。
平日裏呼朋喚友，一頓飯下來小小五六百，也是父親辛勤勞動一天的收入。
哆啦記得，父親經常加班，經常大醉回家。
他還會嫌棄，那一身難聞的酒味。
他們從來不會告訴哆啦，爸媽多辛苦，在你身上花了多少精力和金錢，你以後要如何如何報答雲雲。
他們隻是告訴他好好讀書，將來才能找個好工作。
一直以來，哆啦都覺得，他喜歡電競並沒有錯，電競即便荼毒了很多很多的網癮青年，但是，電競本身並沒有錯，錯的，隻是那些沉迷其中沒有自理能力的人。
後來，他才知道，他的父母隻是擔心他走錯路，隻是難以接受新事物，他們也沒有錯。
所以，他妥協了，乖乖上補習班，想著等母親出院，再好好溝通，直到征得他們的支持為止。
隻是，這是場漫長的戰役，或許需要挺長的時間。
“我會盡快回去的。”哆啦說到：“還有，你讓小A不要欺負天涼小姐姐，我一不在，就讓天涼小姐姐落單，那個陽光也真的是，他不是小姐姐的徒弟嗎，為什麽老是霸著打野，副隊不是一直在輔助他嗎，一個不夠還要兩，這年頭，做徒弟都不懂得感恩的嗎……”
“好。”
西西裏聲音清淡，唇邊竟微微有些笑意。
枝頭上的白雪被北風吹得簌簌而落，空氣中，彌漫著聖誕節的歡快氣息。
西西裏當天的飛機折回A市，不知道為什麽，見到哆啦之後，心裏的困惑清明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