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匿名禮物
如果不是上午的課程結束之後，一個匿名的快遞，一米壓根就忘記了自己的生日。
快遞箱裏是個精致的棕色樂盒，以及一封淺色的生日賀卡。
樂盒中，是一個木雕葫蘆絲。
葫蘆絲音箱上的一筆一刻極為講究，栩栩如生的鴛鴦戲水圖，愣是沒有半分多餘之筆，音箱下是三根竹管，竹管光滑細致，除嵌著的三枚金屬簧片外，再無其他繁瑣的裝飾。
葫蘆絲雖為冷門樂器，卻是傣族、阿昌族以及佤族千百年來代代流傳的瑰寶。
一米的奶奶便是雲南傣族之人，精通葫蘆絲演奏。而一米，多次接觸下來，雖並不精通，卻格外的喜愛。
一米第一首演奏完整的葫蘆絲曲，便是《月光下的鳳尾竹》，那時的她不滿十歲，父母仍恩愛，奶奶雖發已花白，目已老花，卻為她錯漏百出的演出，給予掌聲及鼓勵。
葫蘆絲不似鋼琴吉他，沒有世界名牌，沒有環球巡演，卻是以演奏大師及雕刻大師精雕細琢的成品為寶，代代相承。
而此時放在一米眼前的，便是木雕大師言成初作，演奏大師言不黎後作而聞名的佳品。
演奏大師言不黎本是雲南傣族之人，本名已無從查證，少女之時便已成名，多次對外演奏。一個浪漫的盛夏之夜，言不黎邂逅了木雕學徒的言成，迅速墜入愛河，可惜言不黎父母早已為她指腹為婚。愛而不得的兩人，隻能相互牽掛，相互思念。
言不黎大婚之夜，言成不請自來，以木雕葫蘆絲為賀，卻僅有鴛戲水，並無鴦相伴。
造化弄人，言成歸去之時，慘遇意外，葬生火海，新娘傷痛萬分，在父母的極力反對下，離去新婚之伴，改名言不黎，孤身南下，而那把葫蘆絲，陪著她輾轉多地，再現與世時，鴛鴦戲水，相伴相思。
聽到這樣的故事，一米感到深深的遺憾及唏噓，言不黎，言不離，不離不棄，相伴一生，一個本如此簡單的願望，卻終是陰陽相隔。
而言不黎的葫蘆絲，無論是葫蘆絲本身的藝術，亦或是言成及言不黎的故事，都賦予了它連城的價值。
若不是音箱上，有奶奶教她識別的特殊雕刻紋路，她甚至不敢相信，這樣一件珍寶，會出現在這裏。
言不黎的葫蘆絲幾經輾轉，經過百年歲月洗禮，卻依然成色豔麗，雕刻完好。一如一米的奶奶所說，人有百年，卻並非隻有百年。
“又買了一個呀？”
苗苗自小練習鋼琴，對於一米所喜愛的葫蘆絲，多少也有些了解，卻也不了解這把特別的言不黎葫蘆絲。
苗苗尚且如此，更不要說身邊僅僅知道，卻半分不了解葫蘆絲的人了。
除了他！
一米腦海中，是那段與她有相同錯音的《月光下的鳳尾竹》，以及千裏那段分外好聽的語音。
將葫蘆絲小心翼翼的收在衣櫃後，一米登錄遊戲，在一堆亮著的頭像中，翻找千裏。
點開對話框，卻不知道該發什麽。
千裏送人頭：［師傅，你昨天不是說今天滿課，要晚上才登遊戲？］
天涼好個秋：［你不也是？］
千裏昨天說今天會工作到很晚，一米這會兒登遊戲，也隻是想碰碰運氣。
千裏送人頭：［剛好有點空閑］
千裏送人頭：［沒想到這麽默契。］
天涼好個秋：［是啊。］
一米打了一大段話，最終卻連翻刪除，發出去的，便成了“是啊”。
千裏送人頭：［來一局？］
天涼好個秋：［千裏，我收到一份匿名禮物，是你送的吧？］
一米用的是吧，而非嗎，不知為何，她的第六感，如此篤定，匿名禮物，便是千裏送的。
千裏送人頭：［喜歡嗎？］
真的是他！
天涼好個秋：［喜歡，但是太貴重了！］
言不黎的葫蘆絲，全世界僅此一把。木有市，情無價，如此貴重的禮物，千裏卻送給了從未蒙麵的她，多少會顯得過分沉重。
千裏送人頭：［是否貴重，要看在誰手中。］
一米鍵盤上的手指頓了頓，心髒沒來由的一陣悸動。
言不黎葫蘆絲的價值，的確是來自於持它之人。
若懂，它便價值連城，千金不換，若不懂，無非便隻是件精致的工藝品。
天涼好個秋：［話雖這樣說，但我還是不能收。］
言不黎的葫蘆絲，曾被一名匿名的收藏家，以二十八萬的成交價收入囊中。
如此沉甸甸的藝術品，一米怎敢收下。
千裏送人頭：［下周我會飛一趟A市。］
屏幕這頭的陽光，似醞釀了許久。
千裏送人頭：［見麵說吧！］
那日中午，一米爽快應下，並互加了手機及微信之後，便開始了夜夜睜眼到天亮的生活。
互加微信後的兩人，開始了遊戲外的聊天，但千裏似乎極為忙碌，時常聊的正盡興，轉眼便時隔幾個小時都沒有回應，亦或者是一句繁忙，便一整天不見蹤影，直到半夜，才回複一句，問一米是否已入睡。
但千裏的不同尋常，卻半分沒有影響一米對見麵的期待。
在約定的見麵之日前夜，一米輾轉反側，終淺淺入眠，隱約間，千裏的輪廓在腦子裏慢慢清晰，最終甚至變成了某個熟悉而陌生的臉龐，他眸中星辰，如光華流轉，低聲呼喚著一米，聲色動人，意外悅耳。
“一米，一米……”苗苗的聲音自耳畔忽近忽遠，最終清晰的打斷了一米的美夢。
“你今天不是約了朋友？”
“嗯？”
一米看了眼手機，一骨碌從**爬了起來。
同千裏約了某商業廣場下午四點半會麵，一個半鍾的路程，加上化妝及收拾的時候，一米本設置了十一點的鬧鍾，未曾想，居然被鬧鍾放了鴿子！
好在一米行動迅速，洗漱加化妝，很好的控製在下午兩點前完成。
隻是，穿什麽衣服，卻讓一米有些苦惱。
本挑了一套米白色的毛衣套裝，不曾想，今天豔陽高照，氣溫意外的高。
將自己所有的衣服搬了出來，不是過素便是過豔，平日裏喜歡穿的幾套衣服，這會兒卻都入不了眼！
“這麽隆重，這是約了誰呀？”
苗苗看著一米將衣櫃裏的衣服一件一件掏出來，不由看的眼暈。
“一般女生這麽大動幹戈，都是去見心上人，你該不會……”
小欣特地拖長尾音，一副洞察了內幕的模樣。
一米臉上飄過兩片紅暈，一時竟不知該怎麽反駁。
“哦～～～～～”小欣和苗苗心照不宣的起哄。
“沒……沒有，不要亂說……”一米有些欲哭無淚，一個還沒見過麵的陌生人，怎麽可能是她喜歡的人。
但是為什麽，否認之後，心跳的頻率，如此的不同尋常。
“是嗎？”
苗苗和小欣相顧一笑，也沒再細問，卻也幫著一米挑挑揀揀，拚湊出一套還算不錯的著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