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警惕士族
看著袁熙還在那裏抱怨，袁紹製止道，“好了顯奕，牢騷話就不要再說了。”
說罷，袁紹又對著周圍伺候的下人們說道，“你們都下去吧，把守好大殿，沒有我的命令不要讓任何人靠近，記住是任何人！”
看著袁紹屏蔽左右，袁熙知道，袁紹必然有重要的事跟自己說。
等到大殿徹底靜下來後，袁紹站起身居高臨下的看著袁熙。此刻，袁熙終於從袁紹的身上看到，天下十三州，我虎踞其四的霸主氣勢。
“袁熙，你可知此次我為何要在奮武將軍沮授、別駕田豐的反對下打這場官渡之戰嗎？”
聽到袁紹不再稱呼自己為顯奕，而是叫自己袁熙，他終於認真起來，“臣不知，還望大將軍指點。”
聽到袁熙自稱臣而不是兒子，袁紹滿意的點了點頭。
“我與曹阿滿自幼相識，初平元年我為關東聯軍討董首領，曹阿滿帶兵加入共同討董。從那時起我就意識到此人非比尋常，將來必是我人生大敵。我今年已經五十六歲身體每況愈下，而那曹阿滿卻正值當年。去年我掃平公孫瓚，不顧兵馬疲憊，堅持要與曹操決戰。因為我想為你們掃清後路，我知道無論是袁譚還是袁尚或者是你袁熙，你們都不是他的對手，到時候隻能白白把這基業拱手讓人。”袁紹陷入回憶，慢慢的說道。
想不到袁紹想的如此之深，竟然想要在自己還活著的時候為後代掃平障礙。“那沮授田豐為何要反對大將軍出兵？如果有監軍沮授而不是郭圖，我想我軍應該不會陷入如此困境吧。”袁熙疑惑的問道。
“哼，那沮授田豐皆是河北士族的代表，當然不想看到我軍收服豫州、汝南。要不然郭圖、辛評等穎川派有了家族的支持，必然會分割他們的權力。這才是沮授田豐反對我快速進攻曹操的根本原因，沮授田豐提出三年疲曹的戰略，用精兵騷擾曹操，用不了三年就可戰勝敵人。我軍優勢在於兵多糧足，曹軍兵少卻精銳而且我卻沒有那麽多時間。”袁紹歎息道。
怪不得冀州士族不支持袁紹征伐曹操，這裏竟有如此多的事，袁熙暗自吃驚。
“你可知如果此次官渡戰敗，我首先會做什麽嗎？”袁紹問道。
“殺掉田豐沮授？”袁熙思考一會說道。
“對，就是殺掉田豐沮授。如果此戰失敗，那麽反對作戰的冀州士族聲望會更上一層樓，到時候對於我們袁家的威脅就太大了。當初冀州牧韓馥就是因為冀州士族拋棄了他，轉投了我們，所以我們才能兵不血刃地拿下冀州。此次我派田豐任幽州別駕輔佐你，但是你要記住對於冀州士族，你即要與他們合作爭取他們支持你，又要防止他們做大。誰也不知道他們會不會轉而支持別人，更甚者將你取而代之。”袁紹嚴肅的說道。
此番話，聽的袁熙脊背發涼。他沒想到在史書中寥寥幾句話的背後，竟然藏著這麽多的利益分配和陰謀。
“那父親為什麽那麽相信郭圖，我覺得此次戰敗他有很大的責任。”袁熙疑惑的問道。
“郭圖、辛評他們是潁川人，逢紀、許攸是南陽人，他們的家族勢力都不在冀州，所以為父才放心的用他們來平衡冀州士族，免得一家獨大。至於此次戰敗，不知道有多少人互相通風報信，為父這裏就有不少曹營送來的信件，所以此次戰敗不能全怪郭圖的謀劃。”
難道說有人將作戰計劃泄露給曹操了？袁熙記得後世還有曹操燒信的典故，曹操在官渡之戰中，完成以少勝多壯舉之後，進入袁紹的領地，繳獲了袁紹的物品，其中包含幾箱子書信，而在這些書信當中，有一大部分信件或來自許都，或來自曹操軍中的部將。看來不僅曹操方有這樣的人，袁紹方也不少啊。兩麵站隊，誰贏了就投靠誰。
“所以你到幽州後，要用郭嘉、賈詡來平衡田豐，不要讓他們任何一人獨攬大權。”袁紹苦口婆心道。
“原來父親都知道了啊”袁熙尷尬的笑道。
“哼，在袁營中有什麽事能瞞得住我。”袁紹不屑的說道。
“此戰過後，我的身體愈發不適，恐怕沒有幾年好活了。如果以後是你繼承了我的基業，一定要切記勿起刀兵，要不然兄弟內訌禍起蕭牆，白白便宜了別人。”
“父親是打算要讓我繼承大統嗎？”袁熙激動的說道。
“看你的表現，如果將幽州治理的一團糟，想都不要想。”袁紹潑冷水道。
“父親既然知道此事不利於傳承基業為何還要讓我們各據一州？”袁熙不解的問道。
“不依靠你們治理，還能依靠誰呢？難道交給那些世家大族？到時候可就說不清是誰的青幽並冀了。”袁紹意味深長的說道。
“要是我有曹孟德那幾個像樣的同族兄弟，也不用你們各據一州。可惜啊，我袁氏滿門全被董卓斬殺，人才凋零。”袁紹感歎道。
想不到袁紹對這些世家大族防備如此嚴密，他才是人間清醒啊。
“對了，在禦下上你要向曹孟德學習，你看他用本族兄弟在外領兵，讓潁川士人管理內政，雙方互相製衡，不使一家獨大。所以你一定要記住一旦你過於重用一方勢力，致使局麵失衡，那麽你就危險了。”袁紹仔細的叮囑道。
袁熙仔細一想很有道理，後世的曹魏如果不是宗室人才凋零，過於依靠士族，導致朝堂權力失衡，也不會被司馬家篡位。
通過今天的談話袁熙有些詫異，袁紹怎麽看都不像是一個昏庸無能的領袖，這製衡之道玩的如此之六。要是一個草包怎麽可能打下四州之地，成為讓曹操都忌憚的北方霸主。
“好了，顯奕，今日就到此為之。明日馬上趕赴幽州上任，離開鄴城。退下吧，今日之事切記不要向任何一人提起。”說了這麽多袁紹也感覺有些累了。
袁熙聽聞此言，便隻好告退。等他快到門口時，身後忽然傳來袁紹的聲音，“小心士族”
袁熙聞言，身軀一震。
回頭望去隻見袁紹猶如暮年的獅子，他知道這恐怕是最後最後一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