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走水
“雪雁妹妹，今天晚上要準備哪些豐盛的食物……”
青玉忽然停了下來，又粉又膩地鼻尖使勁聞著。
“阿呸！阿呸！”
刺鼻的焦糊味使她不由自主地一連打了個噴嚏。
再看看離我們不遠的膳食監吧，某家廚房，正在窗外，門外黑煙翻滾。
那不就是雪雁姐去過的哪一家麽？不好了！
自覺不妙，青玉馬上加快了步伐，邊跑邊喊著：“走水了！走水呀——快，快來人，來人呀！”
這嗓子也讓在儲物間拿東西的薑超、劉安大吃一驚。
兩人剛走出家門，便看見廚房這邊的情況。
“壞了！劉安！快點！”
薑超一聲令下，兩人拔腿便向這邊奔去。
兩邊聚集到廚房前。
薑超望著惶恐的青玉急聲問：“青玉怎麽了？”
青玉幾乎被嚇到蒙在鼓裏，隻知伸手往裏一指，連連喊：“雪雁姐姐、雪雁妹妹！”
“怎麽，裏麵有雪雁？！”
忽聞此言，薑超亦是嚇一跳。
正要喊劉安一起來救人時，從大門冒著黑煙中，忽然竄出個身材修長。
三人定睛一看，既非蒙雪雁，也非何許人。
但見她兩鬢零亂、容顏狼狽、渾身烏漆嘛暗、盡是煙熏火燎之痕，活像隻大花貓。
特別是那矍鑠有神、被濃煙熏紅、淚花盈盈、冤屈難舍的一雙大眼。
一見薑超三人，蒙雪雁小嘴一筆一畫地癟了下去，嗚咽著，一下子投進了青玉懷裏。
此時，幾名小太監衝過來，薑超來不及問話，先讓人把火撲滅。
折騰到一半時辰，看著天蒙蒙亮，廚房裏的大火終於熄滅。
大廳裏。
蒙雪雁已梳洗一新。
終於宮中什麽也不缺，青玉專程到尚衣局索要兩貴胄。
蒙雪雁換了一身衣服後就恢複了往日的光鮮。
隻不過，這位長腿美女在這一刻什麽也沒說，中規中矩地坐著，頭低垂首高，神情很是不平靜。
她深知今日險些闖禍，等待太子責罰。
屋裏有點靜。
“說一說，這是怎麽一回事？”
過了許久，薑超的聲音終於響了起來。
蒙雪雁連忙坐正身子，臉上帶著羞赧與內疚地道：“那時候，奴家正燒火煮飯，事情是這樣……”
她聲音哽咽起來，仿佛又在想剛剛發生過什麽事情，看著眼圈再次發紅。
害怕刺激她的薑超唯有溫柔地問：“是什麽原因？”
“奴家不得而知。”
蒙雪雁眉頭一皺百思不得其解。
“奴家看著下油鍋裏的米飯，咋還沒煮熟呢，還想著再添些柴火。柴添的越多、越熟，柴倒是劈劈啪啪地響了起來，後來奴家又接著添了柴……”
她的手緊緊地抓住衣裙不說話，頭差點埋在心口前。
“沒道理，火這麽大，咋連飯也不熟呢。”
薑超摸了摸下巴想了想，突然靈光一閃，難以置信地問：“雪雁，你誠實地對我說，米下入鍋時，你有沒有加水呢？”
蒙雪雁茫然抬頭反問：“飯菜不就是大米煮成的麽？為什麽還要加水呢？為什麽加水？”
煮飯是否需要水？
回答自然很明顯。
在青玉推廣廚房小知識後，蒙雪雁的臉頓時紅了，完全不好意思了。
青玉把自己神情的轉變看在眼中，忽然用手捂住小嘴，後知後覺：“雪雁妹妹，你不知道，這是第一次做晚飯呢？”
蒙雪雁的臉色赧然了半天，這才點頭示意蚊呐的聲音：“哼。”
誰會相信？
一個十六七歲女孩的娘家如果出生於鄉野小鎮的話，可能已經相夫教子了。
但她蒙雪雁連燒飯也不做，更是不會。
其實這倒不是因為她自小嬌生慣養、養尊處優、以致於十指不沾水的陽春。
作為女兒家的蒙雪雁何嚐不知廚藝對一個女人來說是至關重要的。
如果以後嫁了人，遭婆家嫌棄連吃飯的機會也沒有，不就遭外人笑了嗎。
然而，正如整天受到一雙眼的監視。
每一次蒙雪雁都隻需潛入廚房準備試試廚藝。
須臾之間，總會不知從哪個角落裏，冒出兩個人，腆著臉笑個不停。
而這兩個人每一次都肯定要說。
“寶貝女兒，為什麽又去廚房了，趕緊出門陪娘品茶吧，所有的東西都給爹都可以？我想你媽是怕你做飯時把飯弄糊，所以就把鍋放在灶台上。你想學會烹飪，烹飪還有什麽好學的，大米倒入鍋中再加入一把火燒熟。”
“不錯，嘿嘿，姐姐，爸爸說得對吧，看看自己長的像仙女一樣，以防熏得多麽糟糕啊，燒火這一類的事情還不如交給大哥哥去辦。”
一老一少兩個大老爺們，將自己家中僅有的小仙女們，從小養大，直寵上天。
哪怕他們進了軍營，也同樣交代家裏下人，不準小姐進廚房。
沾滿煙火氣的小仙女還是那個小仙女？
如此，致使蒙雪雁到現在為止，還不清楚烹飪的真正經曆。
但今天她終於經曆過。
就這樣的結果……
青玉的小嘴成了o字形，不可思議地說：“姐，你不做飯了，還說自己做飯，回報殿下？”
蒙雪雁越說越尷尬，支支吾吾地說：“我、我原以為青玉姐姐、你一定會幫助我的，原來你永遠都不會回來了，而我也隻有、隻有自己去尋找出路了。”
青玉突然感覺到小手有點沒地方放了。
抬頭看見薑超把玩的目光。
“嗬嗬殿下。”
小婢女笑著說兩聲，忽然低下了頭，含冤受屈地說了一句：“不好意思，奴婢知錯就改，奴婢哪裏曉得雪雁姐姐的身份居然連吃飯的飯也不會做。”
看到青玉泫然欲哭的樣子，蒙雪雁越想越羞愧，立刻挺身而出勸她。
“殿下，你不要怨青玉姐姐，要怨奴家，就是奴家不懂好歹，分明一事無成，但是，可是……”
一提到悲傷的地方，她就會隨之哽咽。
好像是同病相憐，兩個少女互相拉著手、抽抽搭搭、梨花帶雨的樣子，看得人的心都要碎了。
薑超：“……”
這究竟演了哪部戲？
“小爺隻字未提，你哭了？好吧，我無意怪你，都不要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