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禍亂起

“愛卿不必多禮,此番汝等破齊有功,事出倉促,故而未能預先告知今日乃是祭祖封天之典,先是找齊位置站好罷,待到大典結束既是論功行賞之時。”

高台之上,嬴政的聲音隔著厚重香煙悠悠傳下,這才叫王賁於心底鬆了口氣,他原本以為聖人會怪罪江巍直視龍軀,不知禮節,可沒想到對方自始就不在意這一行為。

“這江家小子當真是了不得,居是被聖人自軍營之內喚了回來以行獎賞,這在過去可是未曾有過的大事件。”

“聽聞他如今隻有十二歲,尚未婚配,這般少年英才此刻不下手,更待何時?”

江巍在隨著王賁走上那祭壇台階之時,與一眾文官擦肩而過,耳廓微微**既是聽到了這麽一番消息,可他未曾顯露出有著什麽觸動,僅僅是保持著自己的沉默,站立於高台下的次級台階之上,這是屬於王家的位置,而江巍本沒有資格站立於此處。

“不必擔心,我都未曾發話,那些人是不敢亂嚼舌根的,況且你得知道,你可以站立於此處,更多是來自聖人的默許。”

王賁悄然間動了動自己的嘴唇,發出的聲音僅僅隻有江巍可以聽見,這些話語落得快散的也快,聖人立於高台之上是無法聽清楚這些細若蚊蠅的微聲的,而江巍自王賁的一操作既是可以看出這人定是一官場老油條了,一套說悄悄話的動作行雲流水,熟練度之高叫自己望而畏之。

不過江巍對自己挺有自知之明的,他知曉就自己這力量控製力,莫不要一開口就將台上正是在祭奠先人的聖人給注意到了。

“那是?”

江巍正是覺得當下無事,眸子無所事事的往著四周隨意望去,忽的他似乎是瞧見了什麽,隻見得高台之上,十數位少年正是依次排開,位於嬴政身後,其手上皆是拿著玉飾,或是精美,或是古樸。

“他們乃是當朝皇子,瞧見了嗎,為首之人乃是當前聖人的嫡長子,扶蘇。”

王賁隨意的望了一眼江巍,既是瞧見了他正是微微起首,注視著祭壇之上,畢竟是少年心性,瞧見了這般大場麵的確難以抑製下自己的心性,聖人想必也是考慮到了這一點,因此未對江巍做出處罰。

不過江巍的眼神較尖,霎的既是發現了,於嬴政身後乃是還有著一位稚童跟隨,樣貌還未曾脫去稚嫩,江巍心神一動,便是於心底估計,其年齡上怕是隻有八九歲,可這麽大的儀式上,這一位稚童的位置卻是比扶蘇還要高上一位。

“果然,始皇帝所有孩童裏年齡最小,也最受寵愛的一位公子,胡亥。”

江巍借著於腦海內儲存的知識,極快的推演出了這一孩童的身份,嬴政並不經常臨幸後宮,這便導致了他子嗣艱難,所有的兒子裏就那麽幾位堪得起重用。而最為突出的扶蘇因為推崇儒家學說,想要以仁政兼濟天下,與嬴政所推崇的法家學說極為不符,思想上的衝突導致嬴政在晚年之時將扶蘇派去了邊關與將士同甘共苦,結果在他第五次東巡之時朝內無人,進而叫趙高抓住了得以實施謀逆大計的機會。

“此番我是帶著現代記憶穿越而來的,是否意味著,我可以對這曆史做出一些改變?”

這時的江巍腦海之中忽的傳過了這麽一個念頭,細想之下叫他滿頭的冷汗直流,的確,如若他成功的製止了趙高弑君的行徑,那曆史的走向也將會因此發生改變,可是這其中將會帶來的後果,他難以想象。

就在江巍腦海之內進行著天人交戰的時候,一道紫衣忽的掠過了他的身旁,這叫他眸子又是微微的抬起了一些,隻是在煙霧的彌散之下,他難以看清其中的樣貌,唯獨可以見著的乃是一隻森藍色扳指栩栩生輝。

“趙高,他去台上做甚?”

江巍還未想到趙高上前的理由,既是聽聞到一聲極具壓迫力的呼喚傳下。

“江塵翎何在?”

“臣在!”

江巍已是一步出列,皇帝所令,他又豈敢不從,隻是嬴政為何喚他出列,他依舊沒有個頭緒,不過依照王賁所說,無論嬴政下的是什麽命令,他隻要執行就可以了,不必多問。

“上前,接玉璽!”

嬴政此刻挽起了自己的衣袖,自清水池內捧起了傳世玉璽,江巍咽下了一口唾沫,因為他知曉,自己接下來要捧於手心的,乃是和氏璧這一千古絕玉。

“江家小子,你可要接住了啊。”

王賁立於台下,眸子不斷的瞄著祭台之上,江巍的每一次步伐都像是點在了他的心尖之上,叫他心底不斷有著鼓點奏鳴。

“謝吾皇隆恩!”

江巍此刻立於嬴政身前,半跪於地,雙手奉過頭頂,眸子死死的看著地麵不敢抬起以觸犯聖顏。

“怎的,不敢抬眸,孤會殺了你不成?”

嬴政瞧著江巍這般膽怯卻也淺淺的笑了起來,悄聲打了一句趣,唯有立於他身旁的胡亥,扶蘇,趙高三人可以聽見此番話語,這不由得叫他們跌了眼鏡。

“陛下當然不會,隻是龍顏浩**,微職不敢輕易抬眸以觸天顏。”

江巍在說著此話之時悄悄的估摸了一下距離,捧著玉璽往後退了半步,依舊是半跪於地的姿態,不過卻是給了嬴政一步上前的空間。

“眾愛卿聽令!”

“微職在!”

台階之上,文武百官皆是高聲應和,聲響浩浩****,激的林中之鳥一陣噗騰,飛向了四方天地。

“孤以為,此次六國殤,天下戰亂終是平息,百姓得以安居樂業,匈奴人不敢越過邊關半步,六宇之內莫不秦民,八荒之內莫不秦土,孤之功德已然越過三皇五帝,以為天下之皇帝!”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嬴政那番話語落下之時,弓身而立的百官皆是匍匐於台階之上,江巍得了來自嬴政的眼神暗示,即刻將這玉璽遞了過去,可以見得嬴政一手提起玉璽,沾染了清水之後奉於頭頂。

“願四方天神,秦祖萬代庇佑吾這大秦,可遞傳千秋萬代!”

“千秋萬代,荒宇唯一!”

百官之聲應和著嬴政的呐喊,字字節節扣人心弦,仿佛此刻的眾人,皆是見著了日後萬世的海晏河清,國泰民安。

“典禮以畢,有序退離!”

一位掌禮公公正是要使這百官可以有序退場,下一瞬既是異變陡生。

“有刺客!”

江巍才是抬起了自己的身子既是覺得有著什麽物什擦過了自己的發鬢,隨著一聲悶響,地板之上直晃晃的插著一隻箭矢,暗黑色的羽翎,銀白色的鐵錠,這叫江巍不由得長舒了一口氣,若是自己在偏上一些,那就是得命歸天外了。

“這應當是原六國之人派來複仇的刺客,可這天下已是經受不起第二次六國割據混戰了。”

江巍極快的將當下的信息過了一遍腦子,不消片刻既是將來襲的刺客身份鎖定了,隨後他將視線投向了四周。

“對方既然可以闖進這祭祖大典,那便是說明對方在皇宮內部安插了人手,那個人會在哪呢。”

江巍望向了四周的樓台與假山,企圖自其中找出刺客的身影,果然,他於一處高樓閣台之上尋得了一道黑色的身影,那人還搭著弓,一隻全新的箭矢正是搭載於弦上,江巍見了這般情形心涼了半截,順著其瞄準的方向望去,可以發覺他的目標居是嬴政。

“不好!”

江巍可以清清楚楚的見到嬴政當下是處於數位衛兵的保護圈之中,雖說避免了他會被四周的刺客傷害,可對於高樓之上那一位射箭之人來說,這樣的保護無異於為他提供了一隻活靶子。

“讓開!”

江巍即刻跑了出去,一舉推翻了一位侍衛,自他的身上拔下了長弓以及羽箭後既是反身拉弓,半蹲於地,眼心神一線,整套動作行雲流水,仿若是排練過很多次一般。

“江塵翎,你這是意圖謀反!”

這時一位文官怒斥著江巍這般罔顧君命的行為,一旦讓嬴政身周出現了空缺定是會叫刺客找到可乘之機,刺殺成功!

“閉嘴!”

江巍的聲音霎的寒冷幾分,手指微曲之後鬆開了箭弦,長箭帶起一道破空之聲襲向了那樓台之上的刺客,秦麟與此同時也見得一道寒光掠過長空。

“陛下讓開!”

江巍當下也顧不上君臣之儀,因為他已然是發覺了這掠過的寒光是那位刺客射出的第二支箭矢,那擁護於陛下四周的侍衛就像是一堵堵肉牆,不但沒有起到保護聖人的作用,反而還使得聖人退路全無!

江巍眼瞧著嬴政是沒有再退一步的空間了,當下腳尖一點,不顧腰間撕裂的疼痛,踩到了一位侍從的肩膀之上,揚起手臂,居是叫他以手掌握緊的長弓攔截下了這一道箭矢,箭矢上附著的巨力引得長弓一陣嗡鳴,這楠木鑲金的上好大弓就是有著要解體崩碎的跡象了。

“江塵翎!”

當下嬴政是脫離了危險,江巍卻是發覺了自己的處境似乎是不太妙,因為他的阻擾,那些刺客已是失去了理智,附近有著一位侍從悄悄拔出了腰間的大刀,這祭天大典之上除了侍從無人可以佩刀,天曉得為了這一次機會他們密謀了多少個晝夜。

“小子,去死罷!”

那侍衛終究是暴露出了自己的身份,疾步衝向了嬴政所在的位置,而他麵對的隻有江巍阻擋於身前,剛好因為這個小子己方兩次射殺計劃盡數失敗,自己已然是走不出去了,在殺嬴政之前恰好先將這礙事的小子給殺了,讓他以付出生命的代價為自己陪葬。

“完了。”

江巍腦子裏悠悠的飄過了這一句話,當下他手裏的長弓已然解體,其餘的侍衛也根本沒有反應過來,無人可以救他了。

“來人,將他們捉下!”

這時的院外,陣陣腳步聲傳**而來,百官聞言回眸,隻見得一位年輕女子矗立於門口,她手裏握著長劍,劍身之上仍滴著血,顯然她在先前不久還殺過一人。

“白家琳琅前來救駕!”

那女子似乎是知曉了院內的百官心裏想著些什麽,將手裏長劍低垂而下,雙手捉拳拱立,朗聲而道,在她話語落下的瞬間,上百禦林軍已是湧了進來,高台之上,江巍並沒有如他想象的那般被斬殺而去,那位蟄伏許久的侍衛已然是叫一柄長劍自背後穿了心,他倒下去之後,江巍既是與一位錦衣少年對上了眼眸。

“嗬。”

可是那少年看起來像是不太容易相處一般,隻是冷哼了一句就挪轉開了眼眸,江巍聽聞了院外的動靜,怕是那位於高出射冷箭的刺客早就被禦林軍給正法了。

“噝。”

江巍甩了甩自己的頭顱,眼下情勢已然明朗了起來,所有的刺客皆是被抓捕歸案了,可他卻看著感覺不太妙的樣子,一陣暈眩之後既是倒了下去。

“江塵翎,你怎麽了?”

王賁已是拔開了一眾侍從,衝到了江巍身邊,他一手扶起了江巍,搖著他的身子企圖喚醒麵前之人,可是數個來回下來這人沒有一絲一毫要醒轉的跡象。

“宣太醫,宣太醫!”

王賁的手才是搭上了江巍的腰際既是感受到了一陣溫熱,抽回手掌一看,滿目的嫣紅之色,先前那一係列高強度動作已然是撕開了他腰際的傷口,大出血的情況下江巍不消多就既是步入了休克狀態,若再不做處理,這人怕是救不回來了。

“快,將他送入瑞麟殿!”

嬴政瞧了眼麵前這奮不顧身,救了自己數次的少年,眼眸略顯低沉,不知在想著些什麽,即便如此他還是早早下了命令將江巍抬入瑞麟殿之內,太醫也正於趕來的路上了。

“回陛下,來訪刺客皆是原六國住民,為首之人乃是禦林軍副校尉,經查其乃是楚國人,使了些財寶將自己送進了這禦林軍之內,蟄伏了數年光景。”

這時,一位身披黑袍的男子出現於台階之下,半跪行禮向嬴政匯報著當下的狀況,嬴政得了答案既是頷首示意,抽離一位侍從腰間的大刀後走了下去,台階之下不僅有著那黑袍男子,還有著一身披盔甲之人,其被侍從壓跪於地,眼眸之中盡是不屑。

“秦王宮的雜種,你滅了我們的家國,世間萬萬楚人是不會放過你的,這隻是開始,哈哈哈哈!”

那楚國之人完全沒有懼怕之意,癲狂的笑了起來,可嬴政隻是一劍斬下了他的頭顱。

“聒噪。”

他話語落下之時,手內長刀隨著手臂的甩動於空中劃出了一道血線。

“有多少,來便是,朕會叫他們陪著爾等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