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決心
“不！小泉，別死，你別死……”輝二不舍地將雙手靠近臉頰，兩道淚頓時滑落，滴入他的掌心，沾濕了小泉的雙翼。
小泉試著想觸碰輝二的臉給予安慰，然抬起一半即無力地垂下。“輝二，你別哭……雖然我是壞妖精──”
“你不是妖精……小泉，我自始至終，都沒把你當成邪惡的妖精！”
小泉勉強擠出一抹微笑。“輝二，你真特別。我先前遇上的男生，在他們知道傳說後……皆怕得不敢再來找我，隻有你……”
“小泉，因為我喜歡你──我愛你，很愛很愛你……”
雖是不可能的異族之戀，自己終究是深陷其中無法自拔，為什麽直到最後關頭，他才明了自己的心意呢？
“謝謝你……輝二，不過，我恐怕沒那個福氣……”
“小泉──”
“輝二，請你繼續捧著我好嗎……？既然都得死，我想安詳地在你手心裏死去……”
“不！我不要你死……我不準你死，不可以！”
“輝二你真傻……生死本來就是命啊，而我之前吸取這麽多人的性命……這是，我的報應……早該來的……”
“不是，不是報應……小泉，相信我，你不會死的！”輝二不斷搖頭，不想麵對即將成真的事實。
“輝二，你也看到了……我偽裝成花的精靈來騙你，而現在這朵水仙……”她側過臉龐，瞄了一眼那朵花。“已經沒救了……我們是命運共同體，它生我就生，它死我就死……”
“……”輝二咬緊下唇，已經悲痛地說不出話來。
上天，當真要這樣對待一對相愛的戀人嗎？多麽殘酷。
“啊……差不多了……我的時間，到了……”小泉的眼睛緩緩闔上，她的身體似乎變得更加透明。
“不，不要──”輝二搖晃著雙手，想喚醒小泉。
小泉微微張開眼，眷戀地再看過輝二，眼皮又變得沉重。“再見了，輝二……”
“小泉……小泉──眼睛別閉上，不要閉上！別走，我不要你走！”
此時，一個念頭在輝二心裏浮現，他下定決心慢慢站起，身軀有點不穩但勉力撐著，抵達最近一處未被淹沒的湖畔，靠著一棵樹坐下。
“小泉，”他朗聲開口，語氣相當嚴肅。“吸吧，吸走我的陽氣！”
“輝、輝二！”小泉被這番宣言驚得猛地睜眼，目光充滿愕然。“我在第三天和第四天，已經吸掉了你的大半陽氣……而你僅存的陽氣，隻夠你繼續維持生命……如果，我把你剩下的陽氣全吸光……你會──你會死的啊！”
“我不管這些。小泉，我愛你，我願意為了你奉獻我的性命！而且……妖精若死的話就是永遠消失吧。我是人類，死後還有靈魂，在我死後，我的靈魂會回來找你，我們到時候可以永遠在一起……”輝二信誓旦旦地說完，堅信著這是唯一能救小泉的方式。
“輝二……我怎麽狠得下心對你──”
“我不怕死，為了你，要我做什麽我都願意！而且……能死在你手下，我心甘情願。”下定決心的輝二閉上雙目。“小泉，來吧。”
“嗯……”猶豫許久，小泉噙著淚水，小聲同意。由於力量不足，使勁了半晌，她才緩緩飛起，停在輝二嘴前。
“輝二……你知道嗎？我好希望我不是個妖精……我希望和你一樣是個人類，事情也不會演變成這樣……”小泉的淚水不斷湧出，她貼近輝二的唇，用她小小的嘴，深情地吻上，輝二靜靜地接受，雙方皆闔著眼眸，但股股熱流仍源源不絕地流下……
“小泉，開始吧。”
“嗯……輝二，對不起……”小泉稍拉開距離後，輕輕地吸氣，一些半透明氣體自輝二嘴內冒出，進入小泉口中。
隨著陽氣漸漸脫離體內，輝二的頭顱傾向一旁，身體軟綿綿地倒下來。
至於小泉，雖然她吸收輝二的氣，但或許因為那些僅存的氣仍不足以維係生命，她身體微晃了下，翅膀停止拍動，輕飄飄地落下，落到輝二身邊……
輝二找回意識後，發現自己身處在一片黑漆漆、伸手不見五指、充滿寒意的不明之地，四處張望仍尋不著一個像是目標的所在，感到相當疑惑。
“有人嗎？”他試著出聲，卻隻獲得自己嗓音的重複響應。
這裏，會是通往陰間的道路嗎？他猜想著。
但，他不打算前往那裏，隻想回到人間去，去與他的小泉重逢。
不過……人間界，究竟在哪個方向？在這個分不清東西南北的地方，遑論陰間陽間了，他連前後左右都搞不清楚……
“輝二！”忽然，一道嗓音在空間中響起。
“……是誰？”輝二反射性縮了縮，但他的疑問並未獲得答複。
“如果，是牛頭馬麵要捉拿我去陰間……很抱歉，現在我還不能去那兒，我要回人間去見小泉──”
“輝二！”嗓音又響起了，比方才更加清晰。
“我不想去那裏，別再叫了。我不要投胎轉世，隻想待在人間，當個孤魂野鬼也無所謂，隻要能永遠陪伴著小泉！”
“輝二！”
“別再叫我的名字了，我不要去陰間，要回陽間去……”
可是，除了詢問喊自己的人，還有誰能告訴他人間在哪個方向呢？
“輝二、輝二！”喊聲愈加急切，空氣中的寒意似乎更甚了。
即使不清楚人間怎麽走，他還是不想去陰間，寧可繼續待在此處──
“輝二、輝二！”
“別叫，別再叫了，我說不要去就是不要去！我現在覺得好冷、好累，想好好休息……”
“輝二！”
輝二摀住雙耳，不想再聽那呼喊聲。“不要叫我、不要叫我──”
“輝二──”眼前的黑暗，似乎與喊叫聲一同實體化，朝他撲了過來──
猛然睜開眼的輝二，視線有些模糊，他眨過幾次眼，眼前總算轉而清晰，漸映入眼簾的，正是淚流滿麵的輝一。“輝一……？”
“輝二，你醒了！”輝一喜極而泣，開心地一把抱住輝二。“輝二，你一動也不動，我以為……我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幸好……老天保佑，你沒事！”
緊緊摟住輝二，深怕胞弟再離開般，輝一喜悅的淚水滑落臉頰，擁抱許久才總算放開，不過仍緊緊握住對方的手。
“哥……”輝二定神回望胞兄，他的眼睛哭紅了，也哭腫了。輝一是如此地擔心自己，而自己卻……想到這兒，輝二心中升起無比的罪惡感。“對不起，哥，對不起……”熱淚，也慢慢地自輝二眼眶潰堤。
經過一段時間，輝二想起某件事，他望望自己的雙手，它們還有形體；緊接著閉上眼睛，感受著自己的心跳、自己的呼吸……他心中的疑問更甚。
“你怎麽了，輝二？”輝一擔心地詢問。
“我……”抓抓頭，輝二對現況感到十分不解。“我沒死？我還活著？”
“輝二！”拓也的聲音從後方傳來，著實使輝二嚇了一大跳，因為當他清醒時，僅看見輝一而已，他原以為就隻有輝一在自己身邊。
“我說輝二啊，”見他沒應聲，拓也拍了拍輝二的肩。“你知道這個女孩是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