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小太子

長樂宮椒房殿外,鄧廣漢靠在廊柱旁探頭探腦,瞧見大長秋出來了,便不停地招手,喚他過來。

大長秋不知喚他何事,一臉懵懂。鄧廣漢湊在他耳邊嘀咕了幾句。大長秋臉色驟變,慌慌張張環顧四周,確認無人注意他們,便將鄧廣漢引入一間空房間,自己匆匆忙忙朝椒房殿走去。才走幾步,感覺又有人喚他,回頭看去,隻見鄧廣漢雙手攏在嘴上,壓低聲音道:“別讓皇後知曉。”

不一會,大長秋帶著一個綠衣宮女從椒房殿出來,徑直來到鄧廣漢藏身的小屋。這宮女名喚綠蘿,正是霍皇後身邊的女禦長。

兩人進了屋後,鄧廣漢朝外窺視了一圈,才輕輕掩上門。

大長秋和綠蘿心知鄧廣漢必有要事,而這樣鬼鬼祟祟,那麽肯定就是要緊的大事,不由得緊張起來,臉色也變的蒼白。

鄧廣漢見他們情緒緊張,原本想寬慰幾句,可思忖著怎麽說才好,自己也情不自禁緊張起來。三人跽坐著,大眼瞪小眼,呼哧呼哧直喘粗氣。過了一陣,還是大長秋先鎮定了下來,開口說道:“鄧衛尉,你且說罷。”

鄧廣漢暗叫慚愧,自忖也是經曆過大世麵的人,如何這般張惶,於是靜下心來,慢慢說道:“大將軍生前極為信任你們兩人,讓你們侍奉皇後。大將軍薨後,霍家還是將你們視作親信,皇後也對你們恩寵有加。綠蘿,你說是嗎。”

綠蘿還木知木覺,大長秋用胳膊肘輕輕捅了她一下,示意趕緊表個態,她才醒悟過來,道:“侍奉皇後,是我等福分。霍府恩重如山,我等肝腦塗地,也無以回報。”

鄧廣漢擺擺手,道:“你等忠心,皇後和霍家都是知道的。現在皇後和霍家都遇到了危機,這事還須你倆來化解。”

“什麽事?”綠蘿莫名緊張,脫口問道。

“太子之事。”鄧廣漢已然平靜,緩緩說完這句話,雙眸炯炯,凝視著綠蘿。

大長秋和綠蘿聽他說是小太子之事,知道霍家要差遣他們了,但猜不透究竟要做什麽,心中忐忑。綠蘿咬了下嘴唇,強自鎮靜,道:“你說罷。”

鄧廣漢道:“皇後尚未產下皇子,皇帝竟然立了劉奭為太子,明擺著就是要與我們霍家過不去。”

大長秋點點頭,見綠蘿沒有反應,又用胳膊肘輕輕捅了她一下。綠蘿會意,也點點頭。

“你們想,皇帝不等皇後產下皇子,就將劉奭冊立為太子,還將劉奭交予王婕妤養育,這小太子怎麽可能親近皇後。將來登基,又怎麽可能照顧到霍家。”

大長秋和綠蘿點點頭。

“所以,我們一定要除掉太子。”

“除掉太子?”綠蘿驚叫一聲跳了起來。大長秋年長老成,張了張嘴沒有出聲,身子卻晃了晃。

“坐下,坐下。”鄧廣漢連連擺手。綠蘿自知失態,低著頭坐下。

“是的,除掉太子。除掉了太子,那麽,皇後一旦產下皇子,必然是太子,未來的皇帝。” 鄧廣漢說著說著,沒由來一陣頭暈目眩。

他閉上眼睛,稍稍緩了口氣,然後提高聲調道:“你們是皇後身邊最親近的人,榮華富貴,自然享受不盡。”

事情說開了,大長秋和綠蘿也都平靜了些,但想到是要謀害太子,綠蘿還是緊張,嘴唇哆嗦著,想說什麽又說不出來。

鄧廣漢安慰道:“不用害怕,當年許皇後亡故,有人說是女醫下毒,不是也沒有追查嗎?成君還當上了皇後。”

大長秋和綠蘿相視一眼。大長秋深吸口氣,雙手撐地,躬身抬起頭,鄭重道:“你說吧,如何除掉小太子。”

鄧廣漢道:“這事還要仰仗你倆。你們了解太子的行蹤,何時何地可以下手,還須你們拿主意。不過,這事要做的像是意外,”

大長秋和綠蘿覺得自己的命運是與霍家拴在一起的,沒有其他退路,也便接受了霍家要他們謀害太子的現實。

綠蘿思忖許久,忽而嘿嘿一笑,道:“我有主意了。”鄧廣漢和大長秋急切問道:“什麽辦法。”

綠蘿道:“許皇後死後,陛下將小太子劉奭交予王婕妤養育。小太子活潑好動,時常到後花園玩耍,尤其喜歡**秋千。如今後花園的那架秋千,成了他一人的玩物,”

“這又怎麽樣?”

“我們可以在秋千上做手腳,將秋千的**繩割成將斷未斷。小太子去玩秋千,**起來後,不用幾下,繩子就會斷了,這人也就飛了出去,不摔死,也摔個半死。”

“好主意。”鄧廣漢情不自禁拍手叫好,道:“就這麽辦。不過行事千萬要小心,不可留下破綻。”

“你放心,我們可以做的天衣無縫。”大長秋插嘴道。剛才都是綠蘿在說,他也要在鄧廣漢麵前表現出參與感。

“好,我就靜候佳音。不過,如果別人先去**秋千了怎麽辦?”鄧廣漢還是不放心,又想到了一個問題。

“不會的,宮裏都知道小太子喜歡**秋千,所以不許其他人上去玩。這架秋千隻有小太子一個人可以玩。”

“那太好了,就這麽辦。”鄧廣漢雙手拍了下大腿,欣喜地說道。

·

長樂宮後花園。

大長秋和綠蘿兩人鬼鬼祟祟窺視四周,見無人,悄悄走到秋千架旁。綠蘿從衣袖裏掏出一把小刀,大長秋大驚,輕聲喝道:“你要幹嗎?”

“割秋千的繩索呀。”綠蘿舉著小刀,神情疑惑,不明白他為什麽這樣問。

“不能用刀割,這樣會被看出是有人故意破壞,追查起來就麻煩了。”

“那怎麽辦啊?”

“用石片磨,這樣看上去就像日久蝕損。”大長秋道。

綠蘿吐吐舌,道:“大長秋想著周全。”

兩人挨近秋千,大長秋裝作看風景,四下張望,周邊無人,便對綠蘿使個眼色。

綠蘿會意,點點頭,從地上撿了一塊有鋒利邊緣的石片,慢慢靠近秋千,側身擋住**繩,手拿著石片一下一下去割。那**繩不住晃動,用不上力。她便一手抓住繩子,一手去割。

大長秋無意間一回頭,瞧見綠蘿這個動作嚇了一跳,慌忙過去輕聲道:“快停下。”

綠蘿睜大眼睛望著他,遲疑著停下手,臉上露出不解的神情。

大長秋提心吊膽掃視了一遍四周,隻聽風吹過樹叢的沙沙聲,未有人跡,才舒了口氣,責備道:“你這種動作,被別人看見了,就知道是在割繩索,不想活了。”

綠蘿這才醒悟過來,想想也是後怕,捂住胸口愣了一會。

大長秋繞著秋千架看了一圈,心裏有主意了:“你站在秋千的踏板上,秋千吃力,**繩就會繃直,然後手扶**繩,拿石片悄悄地割。旁人看來,你也就是雙手扶著**繩在玩秋千。”

綠蘿依言站上秋千踏板,拿著石片慢慢割,果然順手,不覺嘻嘻而笑,一麵輕輕晃著秋千,一麵起勁地割著**繩。

兩人正在得意,忽聽得不遠處有人說話聲,隨即一個女子焦急的喊聲:“別跑,別跑,慢點,小心摔著。”

兩人還沒反應過來,一個眉目清秀的小男孩已經跑到了跟前,發現了他倆,便停下腳步,烏溜溜的雙眸好奇地打量他倆,身後跟著一位容貌端莊、身著縹色深衣的青年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