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不要丟下我
李沐在暗處，坐了一會兒，院子裏還是一片死寂，雖然心裏的慌亂感沒有消退，李沐也無法再拖延下去。
每拖延一分鍾，公孫大娘就多痛苦一分鍾，或者傷情加重的可能就增添一分。
李沐大聲咳咳兩聲，誇張的再次投石問路，之後，李沐走出來，快速靠近公孫大娘的房子，然後開門，關門上鎖，一氣嗬成。
李沐走到床邊，借著微弱的光影，見公孫大娘還是直挺挺躺在**。
李沐摸了一下額頭，燒的燙手，感覺體溫已經超過了四十度。
李沐俯身，聽了一下，連呼吸都沉緩艱難，手指觸碰到嘴唇，曾經的烈焰柔唇，此刻也幹裂的咯手。
這才小半天的功夫，自己基本上沒有耽擱，公孫大娘狀態就差到這樣了？
李沐心急如焚。
李沐不敢掌燈，摸著黑，強行給她喝了，華一刀的解熱降溫的藥末，又把金瘡藥，先給左肩的傷口換上。
其餘幾處都是輕傷，此時再脫衣褲，很不方便，也就作罷。
做完這些，李沐將剩下的半碗涼開水，全部給公孫大娘灌下去。
然後，李沐坐在床邊，緊挨著公孫大娘，心裏懊悔，自己昨晚就應該早做準備，也不至於延誤了公孫大娘的病情。
要是公孫大娘因此加重傷情，或者直接燒壞了腦子，那罪過就太大了。
坐了一會兒，李沐發現公孫大娘的右手動了一下，碰到了自己的衣服。
李沐轉身，低聲問道：“公孫大娘，你醒了，你要找什麽？”
李沐說著，手剛伸出去，就被公孫大娘一把抓住。
公孫大娘的小手，軟弱無力，燙呼呼的，李沐心裏震驚，這樣顫抖的手，哪裏像握劍殺人的手，簡直和嬰兒的手一樣。
脆弱，無助，慌亂，渴望著被抓緊，被嗬護，而不是被放棄。
也許這就是求生的本能，縱然此時的公孫大娘，腦袋已經被高燒折磨的暈暈乎乎，但是她的手還是從潛意識裏伸出來，想抓住一根救命的稻草。
李沐雙手握住了公孫大娘的手，將她兩隻小手，團在自己的手心裏。
超常的溫暖，超越生死的救贖，似乎所有的情感，在一瞬間變得蒼白，隻要握住她的雙手，就像給了她整個世界一樣。
時間停止，隻有熱量在手掌之間傳遞，然後，李沐清晰的感覺到，公孫大娘的手溫在逐漸下降。
華一刀果然是華一刀，神醫的名號不是大風刮來的，真材實料的金瘡藥，退燒藥，發揮了驚人的作用。
其實，還有另一個原因，被李沐忽視，是時間。
他就這樣握住公孫大娘的手，在黑暗中，靜靜的坐了有半個時辰。
時間，溫暖，藥草，堅決的改變了一切。
“水，”公孫大娘突然輕聲嘟囔了一個字。
李沐沒有聽明白，附耳在公孫大娘唇邊，問道：“你說什麽？”
“水，我要喝水。”公孫大娘這次說的很完整，很清晰。
“好，我馬上去給你弄水。”李沐說著，就要放開她的雙手。
但是公孫大娘反而用盡了力氣，抓著李沐的手不放，嘴裏依然輕聲說道：“不要丟下我，好不好？”
李沐的眼淚，決絕的流下來，一句很平常的語句，此時足以讓李沐淚流滿麵。
這是公孫大娘對自己生命的托付和期待，所有的信任，感激，恩德，都在這一句話裏。
不要丟下我。
人生所有的堅持不過如此。
李沐顫聲說道：“公孫大娘，你放心，我就是去給你燒水，馬上就回來，我不會丟下你，絕對不會。”
李沐雖然在門口抹淚，還是警覺的四處掃一眼，沒有任何發現，鎖好房門，去廚房燒水。
李沐坐在灶火前，一邊架柴燒火，一邊又是流淚，又是咧嘴笑。
這是兩世為人最生動的時刻。
李沐燒了一鍋開水，又煮了半鍋粥。
很神奇的巧合，在宰相府，自己拚命救活了李顎，現在華一刀等在那裏，等著李顎大好的一刻。
李顎被刺殺，按說是受害者，而此刻，李沐同樣拚命的救治女刺客。
誰對誰錯？
正常的是非觀念，能解釋自己的行為嗎？
隻能是巧合，是天意，李沐兩邊都不能丟下。
李沐想著這些，自己又笑了。
有趣，單純的很有趣。
正在這樣想，突然聽到公孫大娘的屋裏，有輕微的響動？
不會是她內急，掙紮下床，掉到地上了吧？這種事情，自己真的無法幫忙。
李沐端著一碗開水出來，走到公孫大娘門口，保持距離，等了一會兒，不能搞尷尬人遇見尷尬事，再等會。
但是下一刻，李沐開門的手，觸電一樣縮回來。
門鎖不見了。
李沐震驚，也顧不得思考，一腳就踢開門，衝了進去。
“站住，放下手裏的東西，關上房門。”李沐對麵，突然發出一個男人冷冽的聲音，聲音很熟悉。
李沐差點將水碗丟在地上。
“你是誰？”李沐退了一步，沉聲問道。
“我是誰？不重要，我現在最想知道，你是誰，快點，關門，過來把燈點燃，你就知道我是誰。不要亂動，不然我一刀殺死她。”男人嗬斥道。
完了，李沐已經聽出了男人是誰，中午麵對麵交鋒過，那陰鷙的麵孔，冷傲的聲音，非常討厭。
現在公孫大娘被他控製，這個雜碎，果然歹毒，竟然殺了一個回馬槍，怪不得自己一進院子，就感覺心神不寧。
李沐說道：“秦振海，你想做什麽？放開她，你不要胡來，我這就點燈。”
李沐沒有選擇，奪門而出，逃跑的事情，李沐實在想都不會想。
李沐將水碗放在一邊的櫃子上，走近床邊，將燈燭點燃。
李沐叫苦不迭。
**，秦振海半跪著，一手拿著鋼刀，架在公孫大娘脖子上，另一隻手，竟然在解公孫大娘的衣服。
秦振海見李沐驚嚇的不知所措，譏諷的說道：“李三七，中午你不是張狂的很，裝傻充愣，矢口否認一切，你以為我秦振海是傻子，會相信你的胡言亂語？”
李沐喝道：“我騙你又怎麽樣？秦振海，你住手，立刻放開她，不然你會後悔一輩子。”
秦振海嘲諷道：“後悔？老子是有點後悔，早知道中午，就將你們兩個一網打盡，害得我黑燈瞎火，在亂草堆裏，等了這麽久。”
原來這個雜碎，一直躲在亂草堆裏，就等著李沐自己暴露一切行跡。
堅持這麽久才發難，就是要人贓俱獲的結果？太陰險了。
李沐說道：“姓秦的，果然老奸巨猾，不過我給你一個機會，現在放開她，我保你升官發財，不然，當心你的狗命。”
秦振海陰鷙的冷笑：“就你，還敢威脅我，你拿什麽和我談條件？我看這娘們，雖然受重傷，但是，漂亮迷人，這身材更是令人流口水，比那什麽傅先生絲毫不差。”
秦振海說著，又解開了一顆扣子。
李沐實在看不下去，嗬斥道：“秦振海，你特麽太無恥了，還不住手？我不妨告訴你，我就是。”
李沐剛要說出自己真實的身份，他現在隻有這一張王牌，救公孫大娘，就是救自己。
秦振海這種王八蛋，此刻瘋狂起來，將自己稀裏糊塗斬殺，完全有可能。
但是李沐還沒有說出口，公孫大娘拚盡全力，斥責道：“李三七，還不住嘴，我不要你可憐，滾出去。”
生死關頭，互相保命，這才是真正的江湖兒女。
李沐愕然，知道公孫大娘在保護自己，看來，自己皇子的身份，公孫大娘早就認定了。
李沐顫聲說道：“我不走，大不了，今天大家一起死在這裏。”
公孫大娘眼睛雖然睜著，但是一身沒有一點力氣，眼中也是絕望的神情。
公孫大娘掙紮著說道：“李三七，你不用管我，再為我犯難涉險，已經不值得，我一死而已，不要連累你，你快走。滾呀。”
秦振海哈哈大笑，說道：“有意思，真特麽有意思，一個毛頭小子，一個漂亮的女刺客，互相憐惜，你們這是什麽關係？姐弟？母子，還是姘頭？哈哈哈，你們還走得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