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天下在前
看著指向自己的劍鋒，陳皮露出絕望的神色。
此時的他徹底放棄了抵抗，隨著劍鋒越來越近，時間仿佛越來越慢。
陳皮腦海中突然閃過了自己老母親的樣貌，從他上山修仙以來，究竟已經多久了？
吃了十幾年的山珍海味，突然有點懷念韭菜炒雞蛋的味道了。
隻是已經沒有機會了，不隻是因為母親好久前就已經病死了，也因為自己也要死了。
帝王劍毫無阻礙地刺破了陳皮的胸膛，在最後的時刻，他並沒有選擇靈氣護體，而是坦然接下這一劍。
或許在他內心最深處，也已經厭惡了這種燒殺搶掠的生活。
此時他唯一的心願就是去陰曹地府見一見自己的老母親，看看能否再吃上一次韭菜炒雞蛋。
白華站定身姿，拔出帝王劍，陳皮的身體緩緩跪坐在地，緊接著倒向了地麵，鮮血流出。
白華看了眼帝王劍的劍刃，發現上麵滴血不沾。
他看著倒在地上的陳皮屍體，不禁歎了口氣。
成仙修道，成仙修道。
究竟成的是什麽仙，修的是什麽道？
這一條登天之路上，因為仙人而死的凡人究竟有多少？
白華不敢細想，凡人如芻狗，在修仙者眼中，死掉多少都無關痛癢。
他將帝王劍收入劍鞘之中，手握玉璽，看向遠處不斷出拳的阿凱。
此時的李四身上已無任何靈力護身，每一次帶著火焰的拳頭砸在身上，都會令其發出一聲哀嚎。
李四不停地喊著什麽“渭河”、什麽“算術冠絕”之類的話語。
但是阿凱聽不明白這些，他隻知道自己的親人死在了對方的手上，他要讓其血債血償。
最後一拳重重砸下，火焰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李四倒在地上，再沒有任何生機。
阿凱緩緩站起身來，火焰消散，淚水從臉上劃過，沒有什麽複仇的快感，隻有無盡的空虛。
就算李四死了，那些人也沒有辦法複活。
白華緊接著看向依然在空中鏖戰的趙雲，銀槍和雙拳不斷碰撞，靈氣激**而出。
迸發四射的靈氣，將大力宗內擊打得石飛柱倒。
抬頭仰望的白華說道：“趙雲，結束吧。”
“是，主公。”
趙雲話音落畢，身上一道龍吟驚天動地。
本就有些疲於應對冷鋒槍擊的宗主心中一驚。
對方竟然並未用盡全力，此時才是真正出手。
趙雲的龍魄功法發動，身上力量突增。
此時隻有一成實力的趙雲，功法隻能強化力量。
但即使如此，麵對宗主也已經夠用。
趙雲一槍上挑，如函牛之鼎，將大力宗宗主撞入空中。
緊接著空中道道殘影刺出，輕鬆紮破了對方用靈氣強化過的身體。
鮮血不斷噴射而出，大力宗宗主的視線開始模糊起來。
在生命的最後盡頭，他心中隻有疑惑。
究竟是為什麽？
為什麽非要殺了他？
他究竟是怎麽惹到這幾人？
可惜這些問題，他注定得不到答案，就像沉龍村的人一樣。
硬要說，或許弱小是答案，但不應該正確答案。
趙雲從空中轟然落地，站在了白華身後。
激起的煙塵衝向四周，從大力宗中噴湧而出。
下一瞬，大力宗宗門的建築盡數倒塌。
大力宗子弟想要逃竄，但是發軟的膝蓋卻讓他們站不起來。
他們隻能絕望而又恐慌地抬頭看去，任由那倒塌的輝煌建築砸向自己。
等到一切塵埃落定，天地之間一片寂靜。
趙雲手腕翻轉，長槍隱去不見，阿凱默默走回到白華的身後，表情有些落寞。
白華轉身看向理水鎮中，在那條大道兩側，百姓紛紛現身。
他們眼中沒有恐慌，沒有欣喜，沒有悲傷，隻有迷茫。
沒有了大力宗的庇護，他們不知道接下來該何去何從。
百姓們心中都清楚，終有一天宗門會被仇家或是別人找上門來。
隻是沒想到，那一天竟然真的在有生之年到來了。
未來理水鎮可能就會變為理水村，一直破敗下去。
沒有修仙者的存在，也就沒有了繁華的可能。
白華看著麻木不仁的人群，隱約間好像又看見了烈火。
在未來的某一刻，某個宗門可能會像燒掉沉龍村一樣，燒掉這裏。
白華腳步沉重地向前走去，踏在空無一人的大道之上。
趙雲緊跟其身後，阿凱在其左手。
理水鎮的鎮民們紛紛注視著白華，目光盯在他的身上。
他們不敢埋怨白華，也不敢挽留。
當白華即將走到門口時，那位原本守在鎮口的大力宗子弟已經跑了出去，向著遠方逃竄。
白華看向遠處，並沒有選擇追殺。
一個老太太突然從道路旁的人群中擠了出來，踩在了那條隻有修仙者才能走的大道上。
趙雲身上氣息一震，就要出手。
白華抬手阻止了他。
老太太一把抓住了白華握著玉璽的手，抬起頭來。
白華托住了站立不穩的老太太，表情柔和了一些，問道。
“大媽？怎麽了？”
那名老嫗明顯愣了一下，嘴唇顫抖，聲音哽咽地說道：“仙師如此稱呼，實在是老身生平第一次聽聞。”
她原本有些渾濁的眼睛中慢慢有了光亮。
活了這些年月，似乎眼前這個修仙者並不一樣。
她繼續說道：“仙師，老身已是爛命一條，所以才敢如此冒犯，求仙師留下庇護我們吧。”
話音落畢，老嫗的目光看向了一旁的人群，那裏站著一位衣衫破爛的小女孩。
她羞怯地獨立在那，身邊的百姓紛紛避開，似乎不想跟這魯莽的一家子染上關係。
白華也看向了那位小女孩。
對方剛開始目光躲閃一下，緊接著還是忍不住好奇地打量著白華。
白華不禁露出了微笑，小女孩見此也笑了，笑得很是燦爛。
緊接著，白華做了一個讓整個理水鎮的百姓都震驚的舉動。
他緩緩蹲下身來，和小女孩在同一高度遙遙相望，輕聲說道。
“我會留下來。”
一旁的老嫗激動地全身顫抖，就要給白華跪下。
白華連忙轉身扶住，看向身旁的阿凱，笑著說道：“阿凱，扶大媽回去。”
原本神情落寞的阿凱也露出了燦爛的笑容，重重點了一下頭，跑上前去。
白華麵朝大門。
右手玉璽，左手帝王劍。
神將在後，天下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