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舊人長眠，新人騎虎
李義山輕輕歎息，吃力地站起身，推開房門，走到簷下過廊，想了想，破天荒走下樓。
白狐兒臉不知為何也跟在他後頭，一起走到一樓，並且出了聽潮閣，來到養有萬尾珍貴錦鯉的湖邊。
李義山站在閣樓台基邊緣，搖搖欲墜，等到徐驍跑來，才艱難坐下，徐驍坐在這名當年和趙長陵一起稱為左膀右臂的國士身邊。
“元嬰，你身子骨不能受寒，怎的出樓了？”
李義山捂嘴仍是止不住咳嗽，徐驍連忙輕柔敲背，這位春秋國士眼神安詳望向湖麵，輕聲笑道：“大將軍，我跟了你多少年了？”
徐驍感歎道：“三十二年了。”
李義山縮回手，握拳放在膝蓋上，笑容豁達，輕聲道：“大將軍，離陽張巨鹿，北莽太平令，都是相當難纏的人，有這樣的對手，咱們一刻也無法休息，如今我可能要先你一步睡去了。”
白狐兒臉始終站在兩位老人身後，沉默不語。
他知道這位枯槁國士，早已病入膏肓，熬不了多久時光了。
“大將軍，如今北莽那邊有了變動，突然出現的靈虛洞主可保鳳年平安歸來，褚祿山安排了一道計策，拓跋菩薩也討不了好處。”
“北莽野心勃勃，就等著咱們這些老家夥咽氣，可咱人老心不老，臨走之前也該讓年輕人長個記性才好。”
“但這麽做無疑是虧欠了龍象的那位師傅，大將軍可以多做些補償，將來鳳年不僅要麵對北莽，還有遼東與西蜀那邊的壓力，有那位葉長歌在，算是多了一條後路。”
徐驍輕聲說道：“別說了。”
李義山鬆開拳頭，手心猩紅一灘，笑了笑，不再咳嗽，閉上眼睛。
“終於能睡個好覺了。”
這一覺睡去，不再醒來。
與此同時，徽山那邊的靈虛通天處，幾名死侍通報消息。
江湖上開始盛傳一名橫行無忌的年輕人物，黑衣赤足，一頭亂發如彗星般崛起，他帶了頭體型得有尋常老虎兩隻大的巨型黑虎。
離開靈虛洞天後，徐龍象直奔北涼而去，眼中別無他物。
開了些許靈智的他反而更加不願與人交談，一路上不做好事，也不做壞事，隻是直直趕路。
不過若是有人主動尋釁，攔在路上，迄今為止，沒有誰留下一具全屍。
很多江湖中不知輕重的愣頭青欺負他單槍匹馬，掂量掂量了斤兩，覺著可以拿他做積攢聲望的踏腳石，大多都給撕裂四肢，或是被黑虎吞食。
徐龍象千裏奔襲，就這樣一人一虎從山清水秀的江南，衝回了貧苦北涼。
北涼死侍帶來的隻有幾句話，師傅葉長歌與哥哥徐鳳年此時都去了北莽，北涼王讓他去接人。
於是黃蠻兒立刻動身，千裏的路程他隻用了幾天的時間。
北涼邊境上，一萬龍象鐵騎蓄勢待發，鐵甲森森。
身穿一套舊甲的徐驍站在軍前，朝身邊黑衣少年指了指北莽方向，輕聲說道：“去接你哥，還有你師父。”
“嗯！”
徐龍象開智後，與人交流明顯多了幾分情緒，對著父親咧嘴一笑。
北涼王伸手拍了拍小兒子的肩膀，當初那個被龍虎山老道強行拉走修行的孩子，突然間長大了。
少年騎上黑虎，拿出一根絲帶，係起了那一頭披肩散發。
徐龍象一馬當先，一萬龍象軍緊隨其後，從北莽邊境開出一條通天大道！
北涼龍象軍多年後第一次與人交戰，就展現出恐怖的威力，殺進北莽複地勢如破竹。
要知道北莽臨近邊疆的守城兵力也有五六萬餘，就算是龍象軍有心打無心，北莽那邊沒有準備，也是5比1的兵力對比。
可在徐龍象率領的鐵騎之下，對方士兵猶如一群土雞瓦狗。
當身騎黑虎的少年出現在戰場之上，地方將領天然就弱了幾分氣勢。
那黑虎隻要嘶吼一聲，敵軍的戰馬就要不安的來回踱步，幾乎就要轉身。
嘶吼兩聲，不少戰馬就害怕的丟下背上的主人，胡亂奔逃起來。
嘶吼三聲，別說是馬，就是人也要嚇的肝膽碎裂。
再說虎背上的少年也堪稱人中“凶獸”，交戰時他隻要跳進陣中，立刻就是一頓人仰馬翻。
徐龍象一手拎著一位敵將腦袋，旋轉一圈再丟出去，立刻就有一群人倒下。
這樣的陣勢下，對手又不是北莽的精銳戰士，這些雜牌軍被輕鬆衝破了陣型，剛剛接觸就死傷無數。
龍象軍一日之間連破七城，直直奔向北莽腹地。
到後麵這些周邊的將士幹脆閉城不出，當起了縮頭烏龜來。
而徐龍象的任務是接人，也沒有閑心攻城拔寨，這些人倒是有驚無險。
看到這樣的情況，周邊的人們也開始效仿起來，出現了一些滑稽的情況。
凡是龍象軍所過之處，城門緊閉，戰士們大氣也不敢喘一聲，城牆之上也隻有幾名斥候眼線探查軍情。
生怕招惹到這位北涼的凶人。
“這就是北涼王的小兒子？我看比那長子徐鳳年還要厲害。”
“聽說他被送去龍虎山修道，後來去了一個什麽靈虛洞天的地方，現在成長的這麽快，恐怕隻有咱們軍神拓跋菩薩才能比了！”
“靈虛洞天是什麽地方？難道比那道教祖庭龍虎山還厲害？”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那靈虛洞主葉長歌曾經一劍斬殺軒轅大磐，說不定已經是劍仙人物。”
“啊這……聽說離陽的桃花劍神鄧太阿將要約戰拓跋菩薩，那這個葉長歌會不會也出現？”
“徐龍象是他徒弟，這事還真有可能！”
隨著徐龍象的龍象鐵騎攻入北莽，江湖上也開始流出不少的傳言。
葉長歌和靈虛洞天之名在北莽也逐漸被人所知。
徐龍象來到北莽，葉長歌也心有感應，立刻知道大概發生了什麽。
“好家夥，這肯定是徐驍和李義山的安排。”
此時葉長歌終於知道褚祿山的計劃，原來攪亂江湖不是靠這本《須彌飛劍術》，而是靠自己。
不過葉長歌並沒有很生氣，因為北涼這些人恩怨分明，欠了人情隻會加倍償還，自己不會吃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