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指桑罵槐!

最近這幾天,朱元璋似乎特別喜歡將問題拋給朱允熥,以此考驗他的能力,大概是故意敲打他,讓他戒驕戒躁。

朱允熥可不認為朱元璋真的老糊塗了,需要他來出謀劃策。

“一月內想要控製住鼠病,未免太過樂觀。”

朱允熥想了想還是微微搖頭,否決了李善長的推測。

李善長頓時就不高興了:“殿下莫非信不過老臣,覺得老臣會貪墨藥材,故意讓鼠病蔓延?”

朱允熥愣了一下,扭頭看向朱元璋。

誰知,朱元璋笑吟吟聽著麵前的鬧劇,一點幫朱允熥解圍的想法都沒有。

李善長在朝中德高望重,門徒眾多,堪稱當朝第一人,兩個兒子娶的都是當朝公主。

朱允熥在李善長麵前,若是按照親戚關係,不得不低頭當孫子。

“國公的為人,我自然信得過。我擔心周邊鄰國爆發鼠病,會有商人和富戶逃來咱們大明,重新帶來鼠病。”

朱允熥為大明百姓考慮,不願因私廢公,哪怕人微言輕,還是當著朱元璋的麵,硬著頭皮和李善長頂撞起來。

李善長聞言老臉一紅。

朱允熥這麽說,似乎有些道理。

剛才他急於報喜,倒是忽略了後續的問題,不過當著這麽多人的麵,朱允熥這個晚輩,一點麵子都沒給他留,還是讓他大為不滿。

身邊的臣屬笑著打圓場:“殿下心思如此縝密,實在令我等佩服!如果不是殿下提醒,我等險些疏忽釀成大禍!”

朱允熥謙虛拱手,反過來誇讚眾人勞苦功高,試圖化解上方的誤會。

朱元璋暗暗點頭,滿意的說道:“鼠病能夠得到控製,允熥功勞最大。”

“如果沒有神醫劉蔚楚的《遇安齋證治從錄》,還不知有多少百姓家破人亡,多少百姓背井離鄉。”

“咱賞罰分明,一言九鼎!”

“允熥,皇爺爺決定將城外的明遠湖賜給你,另類賞你十萬兩白銀。你可以將明遠湖圍起來,建造成別院!”

呼!

李善長等人都呆住了。

他們真不敢相信,喜歡節儉對自己都摳門的朱元璋,今天竟然這麽大方!

賞賜十萬兩銀子也就罷了,怎麽還把城外的明遠湖賜出去了……

風景秀美,碧水清波的明遠湖,突然成了朱允熥的私產。

大明開國以來,能享受如此殊榮了人,隻有魏國公徐達一人。

從今日起,便又多了一位!

朱允熥一開始也覺得自己聽錯了,賞他十萬兩銀子,送他明遠湖,讓他建造別院?!

朱元璋有必要對他這麽好嗎?

“皇爺爺這麽大方,你難道還不滿意?”朱元璋皺眉問道。

朱允熥醒過神來,受寵若驚道:“皇爺爺,孫兒不是不滿意,而是您給的賞賜太貴重了,孫兒不敢接啊!”

文人雅士常去遊玩的明遠湖,他要是圍起來建造別院,還不知會惹來多少人的嫉恨。

而且被人嫉恨,就會被係統扣掉威望值,這件事要是影響到繼承皇位的大事,那就得不償失了。

所以堅決不能收下這份賞賜!

朱元璋仰躺在龍椅中,眯眼看著朱允熥,釋放著威壓說道:“咱賞你什麽,你收下就是,誰敢說三道四?”

朱允熥還是搖頭:“孫兒身為皇室血脈,本應為國分憂,皇爺爺賞的十萬兩銀子,不如直接撥付給感染鼠病的百姓,幫他們渡過難關。”

“沒有了銀子,孫兒要來明遠湖也沒什麽用處,還請皇爺爺收回賞賜。”

李善長憋了半天,終於繃不住了,抓住機會站出來嗬斥道:“胡鬧!天子金口玉言,豈能容你兒戲!”

“你推三阻四,成何體統!難道想抗旨不尊嗎?”

“如何救濟百姓,朝廷自有主張,十萬兩銀子不過杯水車薪。”

“你拿天子賞賜的財物博取美名,是何居心?”

朱允熥耳朵被這老頭震的嗡嗡作響,下意識就往後退了一步。

聽到李善長和朱允熥爭吵,朱元璋又沉默了。

他倒是想看看自己的皇孫,麵對倔老頭李善長的壓製,能如何反擊。

朱允熥用手指揉了揉自己的耳朵,看著李善長,賊兮兮的問道:“國公,您這樣說可就不對了,鳳陽百姓正遭遇鼠病,我拒絕厚賞,難道還錯了?”

李善長冷哼一聲,明顯不認同他的解釋。

朱允熥繼續問道:“這麽說,皇爺爺如果將皇位賞給我,我也要馬上收下嘍?”

“天子這麽做,自然有天子的道理。”李善長無比油滑的說道,根本就沒給朱允熥抓把柄的機會。

朱允熥嘴角突然揚了起來:“那皇爺爺把皇位讓給你,你也會馬上收下嘍?”

李善長雙眼驀然睜大,顫巍巍跪在地上連呼“不敢”。

禦書房內的一眾官員們,都替他捏了一把冷汗。

朱允熥驚訝道:“國公?您不是說天子金口玉言,無論賞什麽都不能拒絕嗎。怎麽現在又說不敢了呢?”

“小兔崽子!原來在這裏擺了他一道!”

李善長在心底恨恨的罵道。

但現在這種情況下,他還能反駁什麽?

無論怎麽說,都是錯!

朱允熥嘿嘿一笑,彎腰將李善長攙扶起來。

稍稍停了停,語重心長的道:“我曾經聽過一個故事,大漢的使者曾經跋山涉水,到達了夜郎國。”

“夜郎國大概隻有大漢一個州郡那麽大。”

“夜郎國的國王,看到大漢的使者,好奇的問他,大漢和他的夜郎國相比,究竟那個國家更大?”

“我講這個故事沒別的意思,就是提醒自己要有自知之明,清楚自己的斤量,明白孰大孰小,孰貴孰賤,什麽話該說,什麽話問都不要問。”

朱允熥的話如同鞭子般,狠狠抽在了李善長身上。

李善長臉色青紫,手腳止不住的顫抖,顏麵盡失。

朱允熥這哪裏是給自己提醒,分明是指桑罵槐啊!

見識到朱允熥強大的一麵,在場的官員全都收了輕視的想法。

這位年紀輕輕的皇孫,可真不好惹啊!

李善長都在交鋒中吃了啞巴虧。

他們這種沒有爵位的小角色,如果敢造次,還不得分分鍾被他玩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