劇組跑龍套
上車之後，方寶跟旁邊的人攀談起來。跟他年齡相仿膀闊腰圓的男人自稱大偉，他說自己來橫店一年多了。方寶趕緊問他感覺怎樣？
“真喜歡演戲，或者想長期體驗演藝生活，在這裏不錯。但是想成為大明星或者賺大錢，基本不可能。”
“是嗎？”方寶一聽頓時心涼了半截。自己抱著成為“寶強第二”的決心來這裏，難道又失算了嗎？
“不信？你做幾天感受下就知道了。”大偉說。他接著問方寶：“你今天剛到？”
“我一下車就奔這裏來了。”
“那你運氣不錯，第一天就有活還當上了群特。”
方寶不明白：“什麽是群特？”
大偉耐心給他解釋：“就是特別群眾演員。普通群眾演員一天隻有40元報酬，群特70，幹好了還有希望上升為小特，大特。”
見方寶依然滿臉問號，大偉繼續解釋：“小特每天100，大特200，這兩種都有台詞，肯定能在畫麵上露臉。”
“哦。”群眾演員還有這麽多名堂。
“表現再好的話，就可能被劇組收編，跟著他們長期幹。”大偉最後說。
見方寶麵露難色，大偉接著說：“不過，你一下車就演上群特，也夠牛叉了。這是個好兆頭。有人來了一年半載也上不了幾回戲呢。”
方寶想，寶強不也是從群演成為明星的麽？他有少林寺武術功底，我有特種部隊身手……不信自己闖不出來。
麵包車向山裏進發。一路上看到幾個劇組在拍戲，貌似都是戰爭片。
說話間目的地就到了。這裏是荒野山村，有幾個破舊的茅草房和鬼子炮樓，方寶知道這肯定是抗戰戲——一下子穿越到上世紀40年代了。
車子再開近一點，就看到山坡上的老式山炮、機槍。此時槍炮聲正不絕於耳。燃燒著火的樹叢，新挖的掩體。場麵確實很真實。
方寶終於看到了電腦上見過的熟悉場景：一大波劇組人員正在忙活著——幾台攝影機，軌道，處於核心位置的導演和助手，還有服裝道具煙火一幹人等……
看看那些先來的群演，方寶瞬間就淩亂了——幾個老百姓正在幫鬼子放火，還有幾個鬼子和老百姓躲在大樹後麵聊天。一個頭上裹著毛巾的小腳老大娘正跟一個鬼子軍官喜笑顏開大聲說話。
還沒看清主演是誰，就聽到一個黑臉漢子跑過來指揮他們幾個剛來的“群特”換衣服化妝。
穿上雞屎黃鬼子服，戴上屁簾鬼子帽，臉上被化妝師草草抹上點黑灰，再拿起一杆長槍，方寶秒變鬼子兵了。換鞋的時候試了很多雙都不合腳，看來44碼的都被別人穿走了。他隻好把一雙不合腳的勉強套上——緊繃繃成了小腳老太婆。
黑臉漢子——後來知是副導演，跑來跟他們說戲：幾個鬼子兵發現有八路便緊追不舍。追到湖邊不見了。他們正嘰哩哇啦猜測時，藏在蘆葦中的八路開槍了。鬼子兵驚呼著四散奔逃，最後都被打死了。
導演說了聲開始，幾個鬼子緊隨著扮演八路的男演員向湖邊跑去。一發現蘆葦中有槍冒出頭來，幾個人就邊喊邊逃跑。槍響之後，他們幾個齊刷刷撲倒了。
副導演過來說，必須一個一個倒下去。於是重來。
第二遍有一個人跑得太快出了監視器，又被叫回來重拍。第三次方寶動了點小心思，他邊跑邊回頭側臉看了一眼——他想讓自己露一小臉兒，日後好對人炫耀自己上過鏡，不然從後背誰看出有一個是方寶啊。
誰知這不起眼的小動作被導演發現了。於是方寶被嗬斥一頓，之後又重來了一遍。就這樣，他們死了N次之後，才終於死成功了。
哎呦媽呀……方寶摸著幾次倒地後摔痛的胳膊，心說這70塊錢可真不好掙。
午餐時間到了。盒飯內容不錯。一葷兩素其中有紅燒肉。方寶吃得很香。
飯後，方寶們接到通知要演村民。
看到服裝師拿出一堆粗布戲服，方寶趕緊先去找鞋。他終於穿上了一雙合腳的布鞋。當他把一套粗布衣裳穿起來之後，副導演過來一看，卻讓他換上長袍：“你演個教書先生吧。”
方寶又換上長袍，還被要求戴上禮帽和墨鏡。他想起小時候看過的電影《小兵張嘎》裏那個偵察員羅金寶，自己現在就是他那副樣子吧？
“你真像個特務。”大偉在他身旁說。
沒想到這回方寶還有一句台詞。副導演讓他對一位演地下黨交通員的演員說“暗號照舊”四個字，然後匆匆離去。
這一回，方寶演的比較到位，隻兩遍就過了。
“不錯。你很有前途。”副導演拍著他的肩膀誇了一句。
大偉一見，連忙跑過來對他說：“你可真厲害啊，第一天就成了小特，明天說不定就是大特了!”
原來，這四個字是由另一個“小特”表演的，那人生病臨時改由方寶代替了。
收工後，他拿到了那張“橫店影視城外景群演用工單”。那上麵的名字是一個叫孟強的。上麵用鋼筆草草地劃掉了原先的70元，改成100元。這是方寶到橫店第一天的報酬。
晚上回去，方寶立即被一幫群演圍住了。他們讓他介紹表演經驗。方寶一臉懵逼地說，自己也沒上過表演培訓班，隻是對演員這個職業好奇，所以來橫店玩玩。
“關鍵你人長得帥，個兒又高。”有人說出了關鍵所在。
大偉對他說：“看來你是咱這裏最有希望成為寶強的。”
“哪裏，我不過運氣比較好。”他嘴上謙虛，可心裏卻有些得意。
看來我朝寶強又邁進了一步。他想。
他說自己還沒找到住處，立即有人殷勤地為他安排了床鋪。還有人主動告訴他如何辦理演員證。
因為頭一天的戲殺青了，第二天方寶跟著大偉轉到另一個劇組。這次是古裝戲。在明清宮苑裏拍攝。
清王爺的深宮宅院可真夠大，亭台樓閣曲折回廊。方寶剛進來就迷路了，轉悠半天才找到到拍攝點。
這個劇組的副導演是個小個子。他上來就問：“誰能剃光頭？這個戲需要演清兵。”
隻有幾個人稀稀拉拉地回答：“我願意。”許多人猶豫著。
方寶立即舉手大聲說：“我願意。”
副導演看了他一眼，說：“好。”
可能因方寶帶頭了，又有幾個人也說願意。大偉也跟著說願意了。
方寶想，男人剃個光頭有什麽大不了？頭發很快就長起來了嘛。為演戲做點犧牲很值得。
他們用了半個小時剃光頭，之後被服裝師指導著換上藍灰色清兵褲卦，衣服正中是一個白色圓圈，裏麵是黑色的“兵”字。帽子是鬥笠形狀有紅流蘇的。
換好衣服剃完光頭戴上發套，這些長辮子清兵就在“王爺”宅子裏晃**著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