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華山

等韓秋再度清醒的時候,已經出現在了一個陌生的地方。

韓秋是整個肉身都穿越過來了,躺在荒郊野外之間。等意識完全恢複過來,進入到附近的城鎮之中打聽,才知道自己已經來到了原所熟知的小說世界。

此時正值曆史中的明朝,武林上正邪分明,正道武林以武當、少林執牛耳,又有嵩山、衡山、華山、泰山、恒山五嶽劍派如日中天;而邪道武林僅有一家門派,卻能與整個正道分庭抗禮,那便是以黑木崖為總舵、分舵廣布天下的日月神教。

這裏正是小說《笑傲江湖》的世界。

當下日月神教已經易主,前任教主任我行失蹤,光明右使東方不敗升任教主,權攝一切教務。而正道武林,嵩山派如日中天,隱有五嶽之首的地步,五嶽劍派同氣連枝,在正道可與武當、少林相提並論。此時距離小說劇情開始應該還有四五年時間。

韓秋心中盤算,此行穿越是為了找到一部適合自己修煉的武功。而此世有幾大神功,其中當屬《葵花寶典》、《吸星大法》、《易筋經》、《太極劍》、《獨孤九劍》為最。

但《葵花寶典》需要揮刀自宮,這部武功在低武世界屬於頂級,但未來自己穿梭萬界有機會遇見各種神功,倒大可不必付出這種代價;《吸星大法》也有副作用,且威力不算極致,還被《寒冰真氣》這種有屬性的內力所克製,也可以排除。

至於《易筋經》、《太極劍》則是少林、武當的鎮派神功,自己固然可以拜入這兩派學習,但這兩派門人眾多,恐怕空耗數十年也不容易學到這些武功。而自己隻有三五年時間,容不得蹉跎歲月。

韓秋想了又想,最終決定嚐試前往華山。

韓秋倒不僅僅是神往《獨孤九劍》。誠然自己有預知劇情的能力,當今唯一掌握《獨孤九劍》的華山劍宗最後一人風清揚卻是個恣意隨性之人,自己再怎麽設計,也不能說有十成把握。

真正讓韓秋下定決心的其實是藏於華山派思過崖之中的五嶽劍派劍法,以及數十年前日月神教十大長老苦參的五嶽劍派武功破解之法。

當年五嶽劍派約戰日月神教,使手段將日月神教十大長老全數封在山壁當中。

十大長老被設計,心中悲憤,最後用兵器在牆上留下了嘔心瀝血共參的盡破五嶽劍派劍招之法。

這十人在幾十年前能與最鼎盛的五嶽劍派死鬥甚至尤有勝之,恐怕比之如今的東方不敗、任我行之流也未必遜色多少,如果能夠參悟他們留下的石刻,不僅能夠借此學盡五嶽劍派的精妙劍招,甚至連武學造詣也將突飛猛進。

這是最容易得到,並且能夠在短期帶來巨大提升的東西。

本著這樣的心思,韓秋立即動身趕往陝西華山,準備投身華山派。

韓秋穿越此界降臨的位置在山西境內,距離華山約莫兩百餘裏,一路趕赴,花費了十來天時間。

此時時局紛亂,沿途確多盜匪賊人。好在韓秋身負第二層《臥牛拳》,這套高武世界最下乘的武功在打熬身體上確有奇效,如今十來歲的身體對付武藝稀鬆的成年人能打四五個。白天趕路,晚上找地方休息,沒有遇上劫道的匪徒,倒是收拾了兩夥人牙子。

韓秋知道自己出身不明,特地記住了出發時附近一個剛剛被盜匪滅門的村莊,又在沿途經過城鎮的時候特地上街晃**,同賣吃食的商販耍慘博同情讓他們都記住了自己。

這樣一來,就算自己上了華山後華山掌門嶽不群懷疑自己來調查,也能查出東西。

這也是韓秋花費了比尋常腳程更多時間的原因。

——

趕路第十五天,韓秋來到了華山腳下。

所謂“自古華山一條道”,這山險峻無比,上下都隻有一條通路,韓秋到了山腳也不休息,徑直上了山。

走到半山腰,正好遇見了出門遊戈的華山弟子,說明來意後,被帶到了華山派門中。

那弟子向嶽不群通報了此事,如今華山門派凋零,攏共也就三十幾個人,嶽不群對上門拜師者也算重視,叫上門內眾弟子,一起在前廳大堂接待。

韓秋被華山弟子帶進大堂中,入眼正是一名身著紫色儒衫的文雅中年人,這人身材頎長勻稱,雙眼略狹,神貌從容含笑,使人見之會生好感。

這便是如今的華山掌門嶽不群,當年華山劍、氣二宗大比劍時惱怒互拚,偌大門派殺得不剩幾人,嶽不群危局之中接下掌門之位,轉圜局勢之下博出了一個“君子劍”的名頭,倒是費心保住了華山一門。

江湖上無論黑白兩道聽聞他的名頭,總是要稱一聲真君子。

但了解原著的韓秋,倒是不會把他看的這麽簡單。在未來劇情之中,他取林家劍譜,嫁禍弟子,自宮練劍,做的件件惡事清晰明了,說他大奸大惡固然過了,但他也絕非表裏如一的完璧君子。

隻能說是流離江湖,拘身聲名的辛苦人罷了。

而嶽不群兩旁站著的正是他的夫人寧中則以及令狐衝、勞德諾、陸大有等弟子。

韓秋特意關注了一下華山派大弟子令狐衝,他長發披散,隻在頭上攏了一個髻,胸襟敞開,看得見裏麵的中衣,甚至身上隱隱還有些酒味,一見就知道是個浪**兒。一派正經的華山掌門能教出這麽個浪子,也是一樁奇談,不過令狐衝也是因為身上這些特質,才能在未來吸引種種人物,這可能也是一種主角的特性吧。

韓秋悄悄觀察華山派眾人的時候,在場眾人也在觀察韓秋。韓秋穿著的還是地下宮殿中的那一套便於練拳的粗卦短衫,十幾天的風塵將其磨洗得泛白,韓秋的手掌腳上有不少血痂和白繭,看起來確實有些艱辛可憐。

嶽不群特意留心了韓秋的雙手虎口,並無練過兵器的痕跡。

看著韓秋,嶽不群問道:

“小兄弟,你說你想要拜師我華山派,我卻要問問你為何有這樣的想法?”

這時候的韓秋麵相不過十三四歲,滿是稚氣,躬身對嶽不群拜了一拜,說道:

“拜見先生,回稟先生,小子姓韓名秋,本是山西人士,出身鄉野,家中曾授識文斷字。我祖父曾受華山派高人搭救,故而常年在家中立有華山牌位。上個月我家中遭賊,全家盡被賊人屠戮,僅我一人得以脫身,走投無路之下,隻能想到前來投靠華山一派,但憑給一口飯吃,小子自小身強體壯,擔柴生活,都能做得……”

韓秋說著泫然欲泣。

這等情緒感染力,不練武功,在現代社會也能混跡影壇。

站在華山派眾弟子間的嶽不群之女嶽靈珊見狀,也被情緒感染,眼眶含淚。

這番話當然是編造的說辭,不過韓秋也確實在來的路上記住了一座被山匪滅門的村莊的位置、信息,就算嶽不群真要細細盤問,自己也能答得上來。

嶽不群看韓秋說話時略帶些緊張意味,但又目不斜視,倒是又信了幾分,接著問道:

“哦?那你說你家祖父曾受我華山派高人搭救,那倒是與我派有些緣分,可知那高人名諱?”

韓秋故作姿態想了想,回答道:

“具體的記不得了,隻記得祖父說過,高人姓嶽,是一名氣度不凡的大俠。”

嶽不群聽後一笑,一酹胡須,沉吟道:

“聽你所言,算下年月,這位高人應當是我華山派前輩嶽肅祖師。”

當年華山派分為劍、氣宗兩宗,嶽肅正是氣宗祖師,也就是嶽不群這一脈的祖師。韓秋故意這樣說得似是而非,正是用這段旁人不知的華山秘辛加強自己話語的可信度。

嶽不群也果然更加相信,並且轉身對華山眾弟子道:

“你們看,平日讓你們秉持正義之心行俠仗義,此非虛言也,我派祖師多年前曾行之義,竟被牢記至今日。”

令狐衝聽了也是一笑,對著韓秋說道:

“嘿嘿,聽師父這話,一定是想為我們收個小師弟了~小子,還不謝謝師父?”

韓秋聞言,納頭便拜:

“小子家受華山恩情,本就無以為報。隻是如今孑然一身,隻盼能拜師華山,從此為華山驅策,時時謹記報答。”

嶽不群看著韓秋這副模樣,心中很是滿意。

如今的華山確實可以說門庭凋敝,自上而下攏共不過三十幾人。

這倒不是因為窮困,畢竟華山派名下尚有諸多田地,就是收租也能保證衣食富貴。隻是華山派近年在江湖上名氣大不如前,更加上華山地處陝西不在中原地帶,家世富貴的好少年多投了嵩山、泰山、衡山等派,使得華山進入了一種惡性循環。

而韓秋在地下宮殿苦練過《臥牛拳》卻沒練過內功,筋骨強健、沒有內力,更兼手腳頎長,簡直是習武練劍的絕好苗子。

時下心動,嶽不群卻故意要拿一下姿態,轉頭向自己的夫人問道:

“這少年的身世實在可憐,又與我華山大有淵源,夫人意下如何?”

寧中則尚未答話,嶽靈珊倒是搶過話頭來:

“爹爹,這位小兄弟看起來忠實可靠,你就收下他吧!留他給我當個小師弟,多好呀~”

她心中可憐韓秋,於是便一門心思希望嶽不群收下韓秋。

寧中則白了嶽靈珊一眼,對自己丈夫道:

“我看韓秋也是個可靠又可憐的孩子,你不妨就收下他吧。”

“既然你都這麽說了……”

嶽不群說著往前一步,探身扶起韓秋,兩手搭在韓秋兩臂,迅速以《紫霞功》內力探知了一遍韓秋周身。

韓秋聯係的《臥牛拳》是主世界最最基礎的武功,隻能強身健體打好基礎,不能練出內力,韓秋也是知道這點才敢來華山投師。

果然,嶽不群再次驗證了韓秋沒有修煉過內功,並且根骨著實上佳,心中更加滿意,對韓秋說道:

“好,今後你拜師於我,華山就是你的家,從此勤練武藝,上江湖鋤強扶弱,也好救助更多苦弱之人。”

嶽不群這番話說得正氣凜然,完全不愧“君子劍”之名,華山眾弟子聽了都是心中歎服。

韓秋則是擺出一副感動姿態:

“多謝先生……”

嶽靈珊在一旁笑道:

“欸~你怎麽還叫先生?”

韓秋旋即“恍然大悟”,正打算改口,卻被嶽不群止住。

嶽不群給華山眾弟子示意,眾人也都會意,一齊擁著韓秋來到了華山後堂,先拜過了華山眾祖師牌位尤其是嶽肅祖師,然後再向嶽不群、寧中則一一敬茶,這才算是正是被華山收入了門楣。

隨即,嶽不群吩咐令狐衝權且代師授藝,教授韓秋基礎的華山劍法與華山內功。

不過今天韓秋僅僅剛剛入門,華山眾人都沒有讓韓秋立即開始學藝,而是由幾名師兄帶著在門派內外逛了一圈,認了認路。

華山派說大不大,但也不小,逛完之後一天也就消磨過去了,吃完晚飯,華山眾人各自開始修行內功。

負責傳授武藝的令狐衝吃飯時就不見了蹤影,韓秋也就自己回到房間,權且休息起來。

華山派門人稀少,但其實真不缺錢,當年大比劍死傷了門人,但是田地祖產卻並沒有因此損失,每年華山附近的農戶租用華山派的田地都要給華山派繳納租金,嶽不群對外仁厚,租金價格優惠,但田產豐富,年歲積累下來,也是比普通富戶更有錢的。

正好華山弟子人數稀少,所以每人都能分到一間單獨的臥室,床鋪桌椅齊全。

韓秋進到自己的臥室,取水打掃了一遍,鋪好新被褥躺了上去,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自己從穿越到主世界開始,每天被關在地下宮殿,練著虧空身體的拳術,壓力從未減輕過。來到笑傲世界,自己又是十幾天奔波,直到此時,躺在床鋪上,知道明天的自己也會平平安安,竟然有了一種幸福的感覺。

能好好活著,就很不容易了。

正當韓秋享受難得時刻之際,門外突然想起了敲門聲。

韓秋坐起來問道:

“誰啊?”

“還能是誰,你的大師兄是也~”

令狐衝推門進來,腰間掛了一個酒葫蘆,手裏還提著一個小葫蘆。

韓秋見是他,站起身來一笑:

“原來是大師兄。”

令狐衝走到近處,將韓秋又按回床邊坐下,將手裏的小葫蘆塞到韓秋手裏。

“嗨呀,你今天來得突然,我也不知道送你點什麽,我自己喜歡喝酒也喜歡葫蘆,就下山給你也弄了一個,你拿著,可別說大師兄不照顧你~”

韓秋手裏被塞了個葫蘆,有些哭笑不得。

當初韓秋看小說原著的時候,對令狐衝的印象是比較分裂的,一方麵他為人浪**不羈,確實很瀟灑。但他摒棄道義與田伯光這種采花賊稱兄道弟的態度、對正邪之道的猶猶豫豫,又讓人光火。

但此刻,切實地感受到他博愛關切的性情,韓秋也確實能理解為什麽那麽多人願意幫助他了。

這樣的人飽含善意卻天性恣肆,確實讓人很難不喜歡。

“謝謝大師兄。”

摩挲著手裏的葫蘆,韓秋大聲地道謝。

心裏感覺有些不妙啊,才來第一天都快對這兒有歸屬感了……

——

與此同時,在嶽不群與寧中則的臥室裏,這對夫妻也在私語。

“中則,你怎麽看韓秋這個孩子。”嶽不群問道。

“他性子堅韌,一路從山西走到華山很不容易,根骨看起來也很不錯,是個練武的好苗子,隻是……”

“隻是什麽?”

“隻是他身負深仇,卻不知道會不會因此性子偏激,我擔心他日後行事激烈,容易反傷自身。”

“嗯,你說得也有理,我之後托人去尋尋,看看滅他家門的究竟是哪路惡匪,我們也要將其尋來,為韓楓消解宿怨。”

……

嶽不群說著,心中也在盤算。

他雖然人稱“君子劍”,但並非沒有城府,突然闖入山門聲稱要拜師的孩子,總歸是要考察考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