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從機械到程序
第四章 從機械到程序
“怎麽才能做？”李應龍急著想知道答案。
“無論怎麽做，機器人應該有自控能力，而不是被cāo控對吧。所以應該研究有什麽方法能夠讓機器人自己管理自己，也就是自控裝置。這個可以用機械的原理來實現，也可以用一些其他的方法來實現。”，老頭略微想了一下，“像今天那個第一名的作品就是機械原理實現的。他不過是在機器人的前側左右兩邊各裝了一個開關，一旦某側麵出現障礙，就會擠壓開關，使機器人向另一方向轉動一定的度角，然後繼續前進。這樣就無論被放在迷宮的什麽位置上，隻要花些時間等待，基本上都能走出迷宮了。當然，迷宮不能太複雜，否則一樣出不來。比如，在‘回’字形的迷宮裏，某麵牆的正中打個缺口，也許就隻會來回打轉兒，一輩子都出不來了。這就是通過機械原理實現的自控。不過第一名的開關做的不夠好，經常會卡在轉角的地方。”
應龍一下子明白了，原來說穿了，那個小機器人一點技術含量都沒有。
老頭繼續：“至於其他方法的控製嗎，就複雜了。一時半會兒也說不清楚。”
應龍有種似懂非懂的感覺。
老頭兒突然拍著應龍的肩膀問：“小同學，你知道有種東西叫電腦嗎？”
應龍點頭，“知道。我有幾個同學家裏有電腦，聽說是用來打遊戲的。”在當時的年代，家用電腦這東西由於價格偏高，普通家庭是很難承擔得起的，所以並不是非常普及。很多人也隻是聽說過，大多沒見過。應龍平時為了研究機器人，電視都很少看，能聽同學提過已經非常不容易了。
“那你知道電腦裏有程序嗎？”
“也聽說過，不太清楚。”
“程序可以控製電腦進行各種運算，還可以控製外部設備。將來人類要是能造出你說的那種機器人，肯定要通過電腦來控製。如果機械硬件能夠成為機器人的身體，那軟件就能構造機器人的靈魂，你說對吧？哦，軟件就是程序，硬件就是機械。”
應龍突然有種被人貫通任督二脈的感覺。他一直就覺得自己做的機器人離自己希望的目標差了一些，但總也把握不到差在哪裏。原來是少了程序這麽重要的部分。怪不得！這老頭兒真是了不起。用程序來製作機器人的靈魂，控製硬件構成的身體。就好像人用腦子控製身體行動。如果程序做的夠好，就能像人一樣思考交流，那不就是有想法的機器人了嗎。搞不好將來還真能做出變形金剛呢！應龍熱血沸騰地幻想著，將來自己造出變形金剛的情景，興奮難耐。
“小同學，好好幹，將來你一定非常了不起！”老頭兒說完就轉身就要離開了。
應龍追上去道謝。突然想起那些臉sè變來變去的評委老太太：“那些評委老太太為什麽很怕你呢？”
“哈哈哈，你看出來了？”
“嗯。”
“我可以告訴你，但是你不要跟別人說哦。”
“行！”
“因為第一名是教委常書記的遠房親戚，早就被內定了。無論你做得多好，第一名都不可能是你。因為常書記對所有的評委說，如果他親戚能拿到第一名，所有評委都會有好處。”老頭兒非常不屑地一撇嘴，“不過，我根本不鳥他什麽書記不書記的。技術麵前，永遠都是實力說話。”
應龍噢了一聲，“這樣啊，怪不得她們緊張兮兮的呢。原來她們是怕你揭穿他們。”
“不止這些哦，那個第一名二百五一個，根本做不出那個迷宮機器人。那個東西肯定是他們花錢找專業的機械工替他做的。”
“啊？！這都好意思來參賽？”
“所以他們更怕我揭穿他們嘍。我看到他的作品時候，就朝地上吐了口痰。這幫人當時就知道我非常不爽了。所以生怕我挑明了。”
李應龍上下打量這個老頭兒，暗讚這老人好厲害：“那你怎麽知道他不是自己做的？而且還是花錢找人做的？”沉吟一下，又道：“聽你的話，似乎你認定我的作品就是我親手做的似的。”
“這很簡單。你有沒有發現，他的機器人卡在轉角之後，他拿起來看了看，想拆開調整又不敢打開。自己親手做的東西，還他媽的自己不敢拆？你信嗎？還有，用來圍成迷宮那個木板，有一塊印著‘ＸＸ機械加工廠’。那個廠裏很多專業機械工，平時就收錢做些散活兒，這地方有誰不知道？媽的，作弊都沒作明白，真當老子這麽多年白混的。”
老頭突然發現自己有點兒原形畢露的感覺，馬上收斂了一下，又和善地看著應龍，“至於你那件，肯定是自己做的東西。我十足有把握。你爸替你看攤兒的時候，站在那兒，玩兒了半天，連個杯都沒抓起來。所以絕對不可能是你爸爸做的。而你從頭到尾，cāo作熟練。這東西應該就是你設計的，你知道該怎麽用，為什麽這樣用，怎麽用更合理更有效。這種熟練不是拿了別人的東西練練就有的那種，應該要達到熟知作品的優點和缺點的那種。還有你跑去看那個章魚手臂的時候，肯定是在分析他的作品和你的哪個更好更實用，你關注的地方，和別的孩子不一樣，看你的眼神就知道了。他們看的是熱鬧和新鮮，你看的是原理、問題和實用xìng，最看重的是製作技術。別看我年紀大了，這點兒眼光我還是有的。”老頭兒有些得意，應龍點頭稱是，佩服得五體投地。
他想不到這老頭不顯山不露水，原來眼睛這麽毒，心眼兒這麽多。
“唉？似乎有些不對啊。你不是說你根本不甩他們嗎？那為什麽，你又替第一名說話呢？這不是在幫她們作弊嗎？”
“嗬嗬，小同學，我從來沒想過拿他的好處，可也從來不輕易得罪這些小人。有時候，明明看不起這些弄虛做假的，偶爾也要站出來和和稀泥。總得讓大家麵上都過得去。你說對吧？”
應龍越來越覺得這老頭兒是個能人了。又談了幾句，老頭兒有急事離開了。應龍站在路口目送了好一陣兒。人都看不見蹤影了，他還滿懷敬意地站在原地好一會兒。回家之後，他沒有對任何人說起第一名作弊的事。
第二天，他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拚命拍自己頭頂。因為他忘了問問老頭兒姓什麽叫什麽，在哪兒能再找到他。懊惱過後，應龍花了很長時間，凝望著堆放在牆邊的仿人手臂。一聲不響地收拾起滿地的工具零件，開始看書學習。
一直持續了很多天。家裏人都以為應龍是因為得了第二名心裏不爽，才拚命地學習泄憤呢。看到他不眠不休地學，擔心他身體吃不消。家裏人輪著班在門前經過，偷偷觀察，怕他想不開。時間一長，家裏人發現應龍好像不是因為憤怒，而是真的在認真學習。家長們的想法都是一樣的，愛學習那絕對是件好事兒。不學就想逼著學，這麽主動，難道還能攔著不讓學？
應龍發奮學習的原因很簡單，要考大學。考大學的目的也很簡單，要去學習編程序。做一個軀體容易，做一個靈魂難。
應龍覺得老頭兒學問比自己好，見識比自己廣。他說的一定是對的。多少年的迷茫，被老頭兒一語道破，突然覺得自己終於明白自己想要追求的是什麽了。如果機器沒有智慧，就始終需要人來cāo控。有了智慧，機器人才能算個人。“我想要做的，是一個有智慧的機器人”。
現在應龍隻擔心自己能不能考上大學，這些年玩機械的時間比學習的時間多很多。他甚至記不起來自己在班裏的學習成績能排到第幾名，因為平時根本不太關心。現在應龍每天都認真聽課，跟以前比像變了個人。學習中偶爾走神的時候，應龍還是會懊惱：我還是太年輕了！要是當時問問在哪兒能找到他就好了。還有好些問題想問問他呢。
後來，李應龍考上了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