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另一座城
第八十四章 另一座城
走在國道上的兩人,聽到王叔的話,愣了一下。他倆沒有回頭,愣了幾秒,就又繼續走進黑暗裏。
沒有一分鍾的時間,那兩人就消失在我和王叔的視野裏,像是被黑暗吞噬了一般。
希望他倆能一路平安吧,望著眼前的黑暗,我在心裏說道。這兩個人並不是太壞,隻是有點神經質罷了。
王叔問我要過了手裏的八一式自動步槍,然後端著槍蹲在篝火堆旁,在手裏翻看。
“你那裏還有多少子彈?”王叔取出八一式自動步槍的彈匣問我。
“不多了,”我靠近火堆說,“就還有一盒彈匣。”
這大冬天的晚上裏,生起一堆火真是暖和了不少。我一邊伸手烤火一邊想,要是有手機就好了,直接一個電話叫吳林禹他們過來,我和王叔就不用再走那段冷黑的國道了。
王叔點點頭,他看著手裏的八一式步槍說:“這槍我就打過一次,準頭挺好的,要是你子彈還剩得多的的話,我就拿來用了。”
說完王叔就把槍丟進了篝火堆裏。
“你這是幹嘛?”見王叔的行為,我詫異道,說著就想把步槍撿出來。我心說就算是冷,也不至於把槍用來當柴火燒啊。這雖然談不上是奢侈,但可以算是浪費了。可我們根本沒有可以浪費奢侈的資本啊。
“燒了呀,有問題嗎?”王叔站起身問我道。
“不是,”我看著篝火堆裏的步槍,咽了一口口水,“我們可以留著啊,幹嘛燒了,說不定有用呢。”
王叔聽完話彎下腰去,朝火堆伸出手。我以為是我的話提醒了他,想把步槍撿出來。結果王叔伸出的手裏,捏的是兩根煙。他看也沒看火堆裏的步槍,隻是在用火堆點煙。可能他真把步槍當柴火了。
八一式步槍的護木在火焰的燃燒下開始有了反應,升騰起一股煙來,基本上是沒救了。
王叔手裏的兩支煙被篝火點煙,他分給我一支,然後拿起另一支叼進嘴裏。
我接過香煙,沒有想抽的意思。我拿起煙頭在嘴裏吸了幾口,讓它不至於熄滅。王叔“吧嗒吧嗒”幾口猛吸,讓香煙的焰端紅透到了極點。他吐了幾口煙說:“槍我們已經有了,隻是缺子彈,這東西帶多了就是累贅。”
王叔指了指火堆裏的步槍說:“你看,這沒有子彈的槍,其實就是木頭加鐵塊兒一堆,要是沒有槍,人就會安分許多,我們手裏有能自衛的武器,能弄壞一支是一支吧。”
“那想要銷毀全世界的武器話,難度係數可不小,我以前看過一部電影,說是如果把世界上所有的武器都平均下來的話,差不多每十二個人就有一支步槍。”我對王叔舉例冷聲道。
話畢,王叔轉頭看了我一眼,像是對我的回答有些驚訝。我心中暗喜,王叔肯定被我列出的數據給聽暈了頭腦,所以,下次撿到槍還是好好收著吧,弄壞一支槍,對數量沒什麽影響,倒是對我們有損失。
“你見老陳搬屍體的時候怎麽不給他算算,這世界上有多少死人呢?”王叔抽掉一口煙,看也不看我的說道。
我竟無言以對。
“那不一樣,完全是兩碼事。”為了嘴皮子上不輸氣勢,我低頭反駁道。
“這世上很多事情都是一樣的,就看你怎麽去想嘍。”王叔可能是不想繼續說下去了,便用一句帶有哲理性的樸實話語結束了話題。
說罷王叔用腳提走了火堆旁的易燃物,然後用皮鞋的腳後跟在篝火堆旁劃了個圈痕,可能是想把火源與周圍環境隔開。
“走吧,肚子空了,該回去了。”王叔拍拍我的肩膀,背上衝鋒槍說。
我應了他一聲,然後檢查了一遍周圍。兩件袍子被脫下後,就堆在吉普車的後輪旁邊。我覺得這東西看著不吉利,便心生厭惡,就提起兩件袍子,揉成一團扔進了火堆裏。
回去的這段路上,我盯著高掛在夜空中的月亮,一直在想王叔剛才的話。想來想去,也沒能想出個啥名堂來。總之我的想法是,老陳雖然讓我佩服,但他一個人是絕對不能清理掉多少屍體的。同理,王叔即使是再向往和平,這世界上槍支的數量,也是超乎他的想象的。
我這樣想,是不是有點太消極了?
遠遠的我就看到,黑暗中有一絲火光從窗戶裏透出來。再估算一下距離,冒出火光的地方應該就是挖掘機旁邊的工棚了。想到能在這活動板房裏烤火吃飯,我不由得加快了步伐。
剛加速沒幾步,我和王叔就被一束手電筒光射中。
下意識的,我就伸手擋住麵部,想遮擋這強光進入瞳孔。眼睛剛閉上,那束光卻消失了。吳林禹的聲音在黑暗裏響起:“這才回來,我都準備帶傷出去找你們了。”
聽聲音,這小子應該是在工棚的二樓。王叔叫他打開手電筒,我們在下邊啥也看不見。
手電筒的光線從板房的二樓放射下來,像是舞台上的聚光燈一般,為我們探清前方的道路。走過挖掘機,再跨過一個水泥堆,我和王叔就回到了工棚麵前。在吳林禹的口頭指引下,我倆繞到了板房的側麵,通過樓梯,走上了工棚的二樓。
走在上邊,這活動板房不如我想象中的那樣鬆動,倒是感覺挺結實的。
“這裏來。”吳林禹關掉了手電筒說,然後響起靴子踏在板上的聲音。
不用他引路,我已經看到有火光在二樓最裏邊的房間裏跳動,還聽見了段可和陳莉姍聊天的聲音。
“你們沒事兒吧,剛才我聽見槍響了。”吳林禹站在門口,回頭問我倆。
我將視線投進室內,看到段可、陳莉姍和周誌宏圍坐在一個火盆前。那個火盆,就是一個普通的金屬盆,裏邊放了一些可燃物。
“沒事兒,”我回答道,“我們還了解到了一些事,等會兒給你講。”
“找到那兩個扮鬼的家夥了嗎?”段可看到我進門,就和陳莉姍停止了交流,抬頭問我。
“當然找到了。”我說,然後把槍放到牆上靠著。
從火光映出的範圍可以看出,我們所在的室內,應該是一個辦公室之類的地方。幾平米的地方隻擺有兩張木桌,一張桌子上擺有一台電腦,電腦下邊有好多圓珠筆和賬本一樣的東西。另一張桌子上則是鋪滿了圖紙,全是製圖工具畫出來的那種。圖紙上邊沒寫標題,不知道繪製的是什麽。我這種非工科畢業的看到圖紙,自然是如文盲讀字典一般。
“那他們去哪裏啦?不會再回來吧?”段可盤著雙腿問我。
“當然不會了。”我拉過桌子旁邊的塑料椅坐下,拿起一張圖紙,看著圖紙心不在焉的回答道。
我聽到周誌宏拖動背包的聲音,他拉開拉鏈說:“人都到啦,可以吃東西了。”
吳林禹自己從背包裏摸出一包綠色包裝的壓縮餅幹,他一邊撕開一邊問我:“你了解到什麽了,快說啊。”
王叔在另一張桌子上,撿起那些賬本看。按照慣例,王叔肯定是不會開口的,隻能是我來講述所見所聞了。我直截了當的說:“上次在城裏放冷槍的人,結果就是他們,你看,彈匣都被我們收繳回來了。”
說出這句話我才想起,既然知道了放冷槍的人是誰了,那就不用擔心李工頭他們了。我們是不是該回一次城,告訴李工頭他們這件事,免得讓他們整天都活在假想敵的緊張之中。
話畢,我將四盒彈匣掏出來,遞給了吳林禹,這子彈也隻有他的槍可以用。然後我將這個想法告訴了王叔。
“不用,”王叔坐到木桌上說,“讓他們神經繃緊點兒,不是壞事。”
“冷槍?彈匣?告訴李工頭?”陳莉姍皺起眉頭疑惑道,“你們在說什麽啊,我怎麽一點兒也聽不懂?”
段可從我們的口中,差不多了解這件事情的大概。於是她對陳莉姍說:“不急,我等會兒給你講。”
吳林禹將四盒彈匣放到地板上,嚼起了壓縮餅幹,看起來他對這件事情不是太在意。
“對了,”我接著補充道,“那兩個人,還討論過你,說是見過你呢。”
“見過我?”吳林禹抬頭問我道。
“是啊,我聽他倆說的。”
“在哪裏?”
“這我當然就不知道了,但是他倆好像提起過,好像是在什麽鎮子裏,把你當成救援隊那次。”我努力回憶著說。
吳林禹咀嚼著嘴裏的餅幹,想了一會兒,然後點頭道:“我想起了,就是我出部隊後碰到的那兩個人,他倆當時不還喊我和他們一起去大城市嗎,隻不過我拒絕了。”
“我記得不是給你們講過?”吳林禹望著我說。
“有這回事?”我聳聳肩說,“反正我記不得了。”
“有呢,”周誌宏插話道,“兵哥還說嫌城市裏味道難聞,就沒有加入他們。”
“對。”吳林禹對周誌宏點頭道,“沒想到他倆竟出來裝神弄鬼了,當時我就該教訓他們一頓的。”
填飽肚子後,六個人圍在火盆前聊起了天。準確的說,應該是五個人,因為王叔基本上沒說幾句話。我本期待著,王叔要是在這黑夜中,在這火盆旁,講述他以前在越南遇到的一些事兒,那該是一件多棒的事兒?可王叔今晚沒有講故事的想法,我們的話題也沒往那個方向引,都在討論明天進入城區後會遇到什麽。
一夜無夢。
次日,我們從工棚裏醒來。今天是個陰天,頭頂的天上蓋著一層雲,看不見太陽公公的影子。寒風凜冽,刮得人很冷,我們不得不把羽絨服穿上禦寒。也不知道這裏的冬天會不會下雪。
長話短說,隊伍收拾好裝備,又踏上國道出發了。
“g318,龍鳳壩3km,恩施城區16km,大峽穀68km。”——國道上的藍色路牌,提醒著我們將要跋涉的距離。
終於,正午時分,視野裏開始出現了城區的影子。沉重的迷彩背包,壓得我快喘不過氣來。看到城區,心中不免有些小興奮。我放下包,脫掉羽絨服和外衣,點燃一支煙望向遠處群山環抱中的城市。
又是一座城。【這張圖片正是筆者拍攝於高二經一熱心讀者提醒發現挺適合這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