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善後
第七十三章 善後
劉偉肩部中了刀傷,根本使不上力。光是頸椎的力量,當然不能敵過吳林禹壓上來的身體。在吳林禹雙手的死按下,劉偉隻能不停的扭動軀幹,雙手奮力拍打水麵,掙紮中濺起好多水花。
可無論他多麽的努力,使盡殘勁,劉偉的頭,始終未能從江水裏掙脫出來。
劉偉越是掙紮得厲害,吳林禹就越是興奮。他抽搐著嘴角,吼喊著把全身的力量都壓在劉偉的頭顱上。
我知道,人在臨死前的那番掙紮,是非常有具有爆發力的,甚至能喚出自身的極限。從劉偉不斷扭動著的身軀就能看出,他雖然身上也有不少傷,但為了求生,在他身體裏的每塊肌肉,都被大腦神經調動起來了。
無奈,吳林禹的殺戮欲已被憤怒和疼痛所激起。他所有的意誌和力量,全集中在想要殺死身下這個人。
水下的人,掙紮著想生。水上的人,奮力著殺生。很遺憾,求生的意誌,看樣子是敵不過殺戮的衝動了。
我見快要出人命了,本能的,就想衝上前去阻止吳林禹。剛想動身,我又猶豫了會兒,立即打消了這個念頭。
一個原因是,劉偉能遭受到現在的痛楚,遇到這種不可挽回的狀況,全都是他自己的咎由自取。他之所以陷入即將被殺的境地,是因為他失掉能殺死我們的機會罷了。
王叔跟我說得很明白,他們伸出的刀子,不會再收回來。雙方對今天都有計劃,意味著必須有一隊人要死,這是注定了的。
但假如說把劉偉救起來,今天打打鬧鬧的玩玩就算了,以後大家和睦相處,見麵還是好朋友,這樣能成嗎?
當然不可能。一想到劉偉嘻嘻哈哈對我們噓寒問暖的樣子,的確是不太可能的,我甚至覺得有些詭異。
這樣的話,除非是吳林禹中途心軟,放他一馬,不然劉偉今天隻能交代在這江邊了。是吧,都是他自找的,如果不是王叔和辮子小楊敗中求勝,為我們扳回了局勢,說不定現在就是劉偉在搬動我們被打成篩子的屍體,往江裏丟去。
第二個原因是,現在的吳林禹,讓我感到害怕。我擔心要是去破壞了他的計劃,殺紅了眼的吳林禹,說不定會把我一塊殺掉。
冰冷的江水,不斷的被劉偉吸進嘴裏,灌進鼻腔。在吳林禹發力時暢快的呼喊聲外,隻有劉偉拍打水麵,以及在水麵下吐出氣泡的聲音。
我有些看不下去了,隻得側過臉移開目光,擦走額頭滲出的冷汗。
劉偉由於內心慌張,動作幅度太大,浪費了肺部裏大量的氧氣。所以隨著時間的分秒流逝,他肺部的氧氣越來越少,在岸上的軀體,掙紮的幅度也越來越小。他要是內心鎮靜一點,說不定還能在水裏憋更久的氣,活更長時間。但在這種情況下,我保證是沒有人能夠鎮靜下來的。
在劉偉的主觀感受裏,這一定是生命中最最漫長的一段時間。試想一下,江水吸進鼻腔,充入肺裏,引起喉管**,呼吸道進而關閉,然後窒息。最後,心髒在痛苦中停止跳動。而在我這個旁人的眼中,這個痛苦的、從生過渡到死亡的過程,也就一兩分鍾的時間。
果然,大概兩分鍾後,劉偉的身體就不再有動作。吳林禹抹走鼻梁上的血汗混合物,用力按了按劉偉的頭,確認他沒有機會再活過來後,就從劉偉身上移開了身子,躺倒江邊。
劉偉的頭部和雙手,都埋進了冰冷的江水裏。從他肩部流出的血,混合進江水裏,染紅了相當大的一塊區域。
血紅的江水,隨著微微的波浪起伏著,拍向岸邊,又蕩回江裏。
“婁厲,你還在嗎?”吳林禹躺下後,眯起眼睛朝我呻吟著。
我望著劉偉的屍體出了神,一時間忘記了回答他。回過神後,我走到他身邊,蹲下來回答他說:“我在。”
吳林禹努力睜開眼睛,看了我一眼,又閉上。他說:“我疼,啊,全身都疼,腿上涼颼颼的,你快扶我起來。”
“好。”我回答說,然後把槍背到背後,拉上他的手,把他扶了起來。
把他的手繞過我的肩頭時,我看清他手心裏的刀傷。好幾厘米的傷口,因為吳林禹不停的運動,仍沒結痂,還在往外不停滲血。染紅了手掌的血液,看得我頭有些暈。
我扶起吳林禹,轉過身,往石道護欄走去。剛轉身我就看到,除了王叔,李工頭、段可、周誌宏和老陳,全都站在人行道旁的護欄前看著我們。估計剛才的溺水殺人案,全被他們看在眼裏了。
這倒無所謂,反正也不會有警察來追究責任。我擔心的是,他們以後會對吳林禹有看法。
等我費盡力氣,把吳林禹扶回人行道後,他的臉色都白了。吳林禹中了刀傷的腿部,一片血紅,連迷彩的圖案都快分辨不出來。我看到他這個樣子,下意識的就想撥打120。但這是腦海裏的一瞬想法,後麵我意識到的是,吳林禹是失血過多,再不止血,恐怕就有危險了。別看我們現在在城市裏,等會流血太多後,連個輸血的地方都找不到。
老陳朝我倆走過來,他看到吳林禹腿部的傷口,臉色一變,然後叫我放下吳林禹,他車裏有紗布。
我在段可和周誌宏的幫助下,把吳林禹抬進了奧迪車的後座裏。
李工頭也聞聲走了過來,他拉著車門,低頭看了一眼吳林禹腿上的傷口,問道:“他腿上怎麽了?”
“被劉偉紮了一刀。”我回答他說。
“嚴重嗎?”李工頭轉頭問我。
“不知道,”我摟著段可說,“我又沒被捅過。”
“哎呀!”段可掙脫我的臂彎,抱著我的胳膊驚訝道,“你手上怎麽全是血,你也受傷啦?”
我扭過胳膊一看,果然上邊沾滿了鮮血。不過這倒不是我流出的,一定是剛才扶吳林禹時,從他身上沾來的。
“沒事兒,不是我的血,我好的很。”我笑著對段可道。
段可聽到我的回答,還不放心,仍不停在我胳膊上察看這。我轉頭問李工頭道:“王叔呢?”
“還在車那兒呢。”李工頭看向走過來的老陳說。
“劉偉的那幾個還在車裏,你不去看看?”我對他道,心說這boss打掉了,剩下的小怪們就不管了嗎?
李工頭移開身子,為走上前來的老陳騰出位置,他回答說:“你不提我還給忘了,走吧,你跟我一起去。”
老陳拿出一把折疊剪刀,把吳林禹傷口處的褲子剪開後,倒了半瓶礦泉水上去,衝走傷口旁的汙血。吳林禹被礦泉水衝得直吸氣,整個身體都在顫抖,好像倒在他腿上的不是涼水,而是硫酸。老陳等吳林禹緩過來後,立即取出紗布,繞著傷口開始包紮。
我見吳林禹應該能止住血了,便跟上李工頭,繞過貨車,回到豐田車前。
路過貨車時,我沒有再見到那摩托男,隻能看到有一串血跡,從貨車的後邊,一路延伸到街邊的商鋪,直到看不見。懶得再去找他了,他就算不會因為流血身亡,卡在腿裏的彈頭,他一個人是取不出來的。所以,他那條中彈的腿,基本上是廢了。
車裏的三人,看到我身上沾了不少血回來,又不見劉偉,基本就能猜到發生了什麽。王璽把臉一別,不敢再看向我們。
“身上的子彈都拿出來。”李工頭低頭對車裏的三人說。
三人相互對視了一眼,沒有做行動。王叔不耐煩的端起槍,用槍管往門上敲了敲。王璽看到王叔的動作,一定是聯想到了剛才中槍的摩托男,知道他不會有一絲手軟。於是王璽從懷裏掏出來兩盒彈匣,遞給了李工頭。
“你倆的呢?”李工頭接過彈匣,對後座的兩人問道。
“我們沒有,劉偉發給我們的是剛才那三條槍。”後座裏的其中一人回答說。
對,劉偉隻收走了我們的槍,忘了搶彈匣。
“行。”李工頭道。他把彈匣揣進兜裏,然後右手伸進車窗,轉動了方向盤下的車鑰匙。
豐田車立即發動了起來。
“誰會開車?”李工頭問他們。
後座裏的另一個人應了他一句。李工頭往車裏伸進頭,看著儀表盤說:“車裏的油還夠,你們把車開出城,就再也不要回來了。我不差你們什麽,你們也不欠我。”
車裏三人聽完話後,驚訝的表情中,還帶著喜悅。他們肯定不會想到,李工頭會就這樣放了他們。至少,我心說,應該每人扇兩個巴掌啊。
“走吧,”李工頭繼續道,“再也不要回來。”
說完李工頭就退後幾步,示意他們可以走了。後座的那人,也就是之前駕駛豐田車的那個司機,立即縮著身子,從後排擠到了教室座。他轉頭看了一眼李工頭,就按下手刹,調離車頭,往前駛去。
“再也不要回來。”李工頭看著遠去的轎車,第三次說出了這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