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讓我看看。”敏思側身梅麗身邊擠過去，她用手電循著斜角的管道向下照。

管道向下傾斜六十度角，但又在下方呈直角消失不見，既看不見管道通向何處，又不知其深度。

“我記得甬道高三米半，希望這斜坡是通向地麵的，我把我的手電丟下去試試，看看深度。”說著，她讓自己的手電順著管道向下滑，手電沿著光滑的壁向下快速滾動，繞過直角，咣當一聲撞在管壁上。

“一秒，不高，說明下麵連通地麵，我先下去試試。”梅麗計算著手電在直角消失到撞擊管壁的時間，確定落差後，便順著斜坡向下滑。

她在管道另一端不僅看見了電筒，被照亮的格柵，和格柵外蹲下身來一探究竟的普修絲。

“普修絲大媽！”梅麗發出受到驚嚇的尖叫聲。

“梅麗！哦，我的乖乖，我可算找到你們了！”格柵外的普修絲欣喜地嚷道，她用力攥住格柵，想把它取下來。格柵被死死焊在甬道金屬的牆壁上，紋絲不動。

“大媽！”隨後而至的敏思也出現在格柵另一邊，正激動地呼喚她。

“敏思！我的小崽兒們！看看你們幹的好事，成年人——哈！可真是氣死我也！”普修絲被激動和氣憤衝昏了頭，語無倫次地大聲嚷嚷，她用力拉扯那紋絲不動的格柵，“索爾呢？斯坦呢？那兩個小混蛋在哪裏？”

“他們受傷了，很嚴重，爬不了這麽遠的路，被困在屋子裏，就要死了……”梅麗忽然失聲痛哭起來，仿佛在這一刻她失去了全部堅強的偽裝。

“怎麽回事，慢慢說——”普修絲在外麵急得直跳腳。這該死的格柵。

敏思將事情的來龍去脈簡單講了一遍。

“怪物不斷湧出，從幾百隻很快增加到上千隻，大大小小不計其數，手電的光照不到盡頭，我們四個像被狼群驅趕的獵物被驅趕著逃跑。我們進了那間屋子，本以為萬事大吉，卻發現裏麵缺氧，怪物們堵在門口，我們想開門縫換氣的瞬間——許是我看錯了，一隻甬道那般高大的怪物撞開了門，索爾拚死關上門，卻被鑽進來的怪物咬傷——”

普修絲麵色慘白地後退幾步，靠在冰冷的牆上。

“我們需要救援，現在就要！”她哆嗦著嘴唇說道，急忙用手環朝最近的拓荒隊發起求救信號，論單打獨鬥，她自襯能敵過任何窮凶極惡的敵人，但上千隻怪物像潮水般蜂擁而至，不論是誰也不可能應付得了。

發出去的救援信號很快得到了駐紮在城市區的拓荒隊的回應，在與對方簡單溝通後，她要求對方除派出一支武裝小隊外，外加兩架戰爭型機器人作為開路先鋒，有了兩架戰爭型機器人的加入，縱使萬敵來襲，也難掀波瀾。格柵內的兩人雖在心中叫苦不迭，卻也無可奈何。

“我需要救援！是的，情況危急，請立刻——”還沒等普修絲將現場情況向該區負責人匯報完，兩隻細長的身影從黑暗中跳出來，向著普修絲猛撲過去。怪物鋒利的爪子劃不破作戰服，隻將她整個人掀翻在地，步槍被甩飛了，兩隻怪物嘶嚎著對著地上的人連撕帶咬。普修絲奮力抵抗，兩隻怪物豈是普修絲的對手，迅速被製服在地。

“大媽你沒事吧！”通風管內的兩人驚駭欲絕地尖叫道，兩人以為她遇襲受傷了。

“我沒事，這礙事的破玩意！”滿腔怒火地普修絲瞪著那金屬的格柵，雙手猛一用力，生生拽掉了焊死在牆壁上的格柵。

梅麗和敏思從裏麵跌落下來，三人緊緊抱在一起。

“索爾，索爾——”墊子上的斯坦緊閉著雙眼，發出痛苦的低吟。索爾掙紮著翻身坐起來，發現自己好友的臉已然發白發青，在光的照射下透明得像塊玉，甚至能看得清表皮下青色的血管。以致他一度懷疑這皮膚下的血液是否也因嚴重缺氧而停止了流動。而隨著他掙紮著呼喊自己的名字，那些停滯的血液似又恢複了流動，血管鼓脹變粗，這使得他整張臉猙獰不堪。

“閉嘴，我不是讓你別說話了！閉嘴，不要說話，笨蛋！不要浪費氧氣！”索爾粗暴地回應道，他本不想這樣的，但缺氧也使他產生了嚴重的幻覺，斯坦虛弱的呼喚聲好像在耳畔炸響般刺耳。

“你，你——”他抬手指了指地上的匕首。那把敏思留下的匕首。

“哦，閉嘴！”索爾嗓子嘶啞地失聲咆哮起來，用力將那匕首丟到光照不到的黑暗中，開始生斯坦的氣，沒膽識的笨蛋。他也開始生敏思的氣，她為什麽要將這該死的凶器丟下來留給兩人！

“倒數——一百下——索爾……然後殺了我，我不想——死得這般窩囊……”墊子上的人失聲痛哭起來，“我不想死得這般窩囊，索爾！”

“一，二——”索爾開始大喊出聲，他將最後兩枚藥片丟進水杯，衝對方喊叫，咆哮，用力拍打他的臉頰，他並不是真的要在一百下後了結自對方的命，誰也沒有權利這麽做，他在發泄，用喊聲和拍打讓斯坦保持清醒，“七十八，七十九，八十——”

就在索爾數道第八十下的時候，金屬的防爆門發出刺耳難聽的響聲，隨著那門被用力推開，幾縷刺眼的光裹挾著新鮮的空氣一股腦鑽進屋來。他猛地咳嗽了一聲，仰麵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