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托付
“看來，你聽說過它？”少年臉上有著明顯的驚異，丹玄子反問道：“你有見過？”
“呃……”葉塵沉默了一下，沒有直接回答。
他也不知道該不該和這位已經身死百年的殘魂，講述關於本源星火的事情。
看著丹玄子，少年隻是輕輕點了點頭。
不過，這位丹皇的殘魂，卻是已經明白了一切。
他緩緩說道：“在我們煉藥師的眼中，這顆種子的火焰比它的本源，或許更重要……”
“那是來自上界的火焰，比這世上的任何一株丹火都要純粹，若是誰能取得它的本源火，以此煉製出的丹藥，藥效也會更加純粹。”
讓丹藥變得更純粹？本源星火還有這份能力？葉塵眼神錯愕。
對於本源星火的了解，他所知的不過隻是星穎說的那些，而作為重生到這片大陸修行者而言，他從未在天峰帝國的典籍中細節地查閱過絲毫。
不過，這一路走來，他從各種人那裏聽到的，關於本源星火的諸多可能，星穎也未曾否認過任何一個。
這就說明，本源星火確實擁有這些近乎神一般的能力。
甚至還不止。
葉塵看著丹玄子，心中思緒萬千。
這時，一縷微光照進了山洞。
天地之間，倏然沉寂。
滿山生長的靈植含苞凋謝，遍地的藤蔓枯萎，原本一片生機的山穀之地，霎現荒涼。
天就快亮了，在這片地域的領主王獸蘇醒之前，所有的生靈都選擇了沉眠。
葉塵瞥了眼睡熟的葉冰，又看了看洞口的七星神劍。
不過還沒等他開口說話，丹玄子便像是意識到什麽，忽然歎了口氣。
“老夫的時間不多了。”他看了眼洞外，說道：“葉小友，天快亮了，老夫的時間不多了，但老夫還是想再問你一遍，你願不願成為一名煉藥師？”
“這個……”葉塵愣了一下，依然是沒有直接去回答。
他在心底問向星穎，“星穎，你怎麽看？”
可還沒等內心深處傳來回話聲，丹玄子便已有些等不及，他長歎道：“老夫的時間真的不多了，你若不願意，自是不強求，但真的可惜啊，當然……也有遺憾。”
盤龍帝國煉藥師公會的會長，生前的榮譽和地位可以說是舉世無雙，放眼整個盤龍帝國想成為他弟子的人，更是不計其數。
這樣一位大人物，現在卻在這座山洞裏，得不到一個引氣境後生的青睞。
即便這位後生，有著在他看來，近乎絕世的煉丹天賦。
當然，也不是隻有這些。
在丹玄子內心深處，還藏著一個秘密。
他深知自己早已湮滅於世間百年，這縷最後的殘魂，留存至今，除了傳道，還有一場宿仇，需要後來者為他沉雪！
“葉小友……”丹玄子再次開口。
從這縷殘魂的眼中，葉塵也看出了異樣，隻是這份異樣到底意味著什麽，丹玄子不說，他也猜不到。
然而，就在葉塵猶豫開口之時，七星神劍發出了聲音。
“答應他。”
這一次，聲音不在心底，而在洞口。
丹玄子的殘魂似乎也聽到了這道聲音，但就在他即將看向洞口時，葉塵應答道：“修行之中，唯有煉藥師所求，是繼往聖絕學，開萬世太平之道！”
“前輩您身為丹皇，若是這一身的煉藥之術失傳於世間，定然是世人的損失……晚輩雖天資愚鈍，但亦願為萬世開太平！”
“你……”聽著葉塵的一番話，丹玄子的臉色沉了下去。
然而下一刻，他仰天大笑道：“哈哈哈哈，老夫就知道你一定會答應！”
“隻是百年！老夫等到了！”
笑聲逐漸落下，丹玄子看著葉塵，臉色凝重道：“你叫我一聲師父吧。”
“啊？”葉塵微微一怔。
剛從自己隨口編撰的一套說辭中走出來，他需要簡單地緩緩神
“咳咳。”清了清嗓子，葉塵頓聲道：“師父。”
“好啊！好啊！”丹玄子瞬間變得欣慰起來，他打開掌心，一道火焰噴薄而出，隨後那火焰竟化成龍形，盤旋而上，似有一飛衝天之勢。
“此物通靈，名喚龍吟丹火，它曾跟隨老夫幾十年，又在老夫死後陪伴在我身邊一百年之久，現在為師將它贈予你，作為拜師的見麵禮！”
指尖一點，火龍發出一道低沉的龍吟，直接飛到葉塵手中，在掌心盤旋而落。
龍吟丹火，如其名，確是一隻龍，而且還是一隻幼崽。
“此物，是天地所孕。”丹玄子看著小火龍，滿目憐愛。
那丹火幼崽兩隻靈動的小眼亦是眨了眨，發出奶聲奶氣的低鳴，也有些舍不得的意味在裏麵。
“你要照顧好它。”丹玄子囑咐道。
葉塵點頭，“弟子一定不會辜負您的托付。”
“托付嗎？”在聽到這話時，丹玄子的眼神微微一變，臉上和藹神色頓時煙消雲散。
他的臉色變得很差，“這怎麽能算得上是托付呢。”
“前……呃，師父……您這是怎麽了？”葉塵險些又叫成前輩，不過好在他反應得夠快。
丹火幼崽映入了少年的掌心，葉塵捏了捏拳，沒有感受到什麽異樣的變化。
看著丹玄子，他抱拳道：“師父有何未了心願，可托付於葉塵！”
“嗯……”丹玄子捋著胡須，說道：“有，但不急。現在你已擁有丹火，為師先教你煉藥師最重要的凝丹之法。”
說罷，丹玄子單手結印，口中喃喃似在讀咒。
洞中炸開的藥鼎銅爐廢墟旁，那些幹灰在這一聲聲口訣下，開始平地環繞而起。
無數的煙塵開始在半空聚攏，很快便凝成一顆丹藥大小的黑色球體。
緊接著，他掌心一揮，那黑色球體飛到手中，將之攤在葉塵麵前，丹玄子的嘴角勾起一抹輕笑。
“這是丹藥？”葉塵不免好奇。
丹玄子搖頭道：“不是，這隻是凝結丹藥的一種招式，也是煉藥師煉藥必須會使用的通式。”
“哦哦。”葉塵點頭。
“再看。”丹玄子又說道。
他將黑色彈丸丟掉，隨手一抬，銅爐藥鼎的碎片隨風而起，竟有著要破鏡重圓的趨勢。
果然，僅在分秒之間，那藥鼎真的恢複成了破碎前的樣子。
隻是這一次，葉塵並沒有震驚。
他清楚，這是什麽意思。
丹玄子並不是說要講什麽破鏡重圓的漫天道理，他的意思，是說能將破碎藥鼎還原如初的凝丹之力，何愁凝聚不出地、玄之類的絕品丹藥。
“這便是凝丹。”丹玄子收掌，重新凝固的銅爐摔在地上，安然無恙。
一直還算冷靜的葉塵，此刻才略微感到些震驚。
他點頭道：“凝丹法訣，弟子看得明白了！”
“嗯。丹火和這凝丹法訣，為師都傳授和示範給你看過了。”丹玄子欣慰地看向天空，悵然道：“隻是看起來，時間不太夠了……”
說這話時，殘魂變淡了很多，身體的一些部分也在逐漸照進洞中的黎光中開始消散。
“師父，你這是？”葉塵皺了皺眉。
殘魂是帶有修行者生前意識的靈魂體，一旦蘇醒，等待他的便會是隨著時間推移，而慢慢到來的消失。再加上靈魂體本就懼怕陽光，若是在白天，消失得則會更快。
這座山洞，麵向正東。到最後，一定會被晨起的朝陽給覆蓋……
殘魂變淡，這是即將泯滅消失的前兆。
現在葉塵才明白，丹玄子為什麽會一直說他的時間不多了。
“師父……”葉塵說不出話來。
丹玄子嘴角揚起，他有些遺憾，但看著葉塵，頓時又覺得也夠了。
“這些丹方也都是為師生平總結所寫，那件需要你日後幫完成的事情，也在這些丹方之中，天意如此……天意如此啊！”
陽光下，聲音逐漸變小，從那句“那事之後”的話，葉塵便沒再聽到一點。
黎光終於在這一刻灑滿了山洞，殘魂也徹底消失得一幹二淨。
隻是還沒等葉塵感傷，突然，一枚空間戒指掉在了他的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