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記憶
他進入了語燕的恐懼記憶。
就像是滑進了蛇的胃那樣，潮濕、柔軟而黏膩。
她的世界正如一個黑暗的穀底，沒有任何光可以照入。
原本是這樣的。
但在數秒之後，眼前的世界豁然開朗。
櫻花紛飛、綠意盎然，放眼望去全是山與農村景致，不遠處可以看見正在插秧的農人。
這裏是哪裏......他疑惑的望向周圍。
語燕居然是在這麽美好的地方長大的嗎？菜咕鯤還以為她會這麽扭曲是因為有著黑暗的過去......
菜咕鯤還沒能想通，就被破空的聲音吸引了注意力。
在菜咕鯤的身後，一個女孩握著一個棒狀物體正在練習劈砍的動作。
是在練習劍術嗎？就在菜咕鯤疑惑的時候，赫然發現她手上的並不是木劍或是棍棒。
而是尖，就是那種雞外型的玩具，捏下去會叫的那個。
看著女孩認真握著尖練習的模樣，菜咕鯤超級想要笑，卻又覺得笑出來有點失禮。
就在這時，菜咕鯤注意到女孩的膝蓋附近有個類似屏幕的東西。
（121下、122下、123下......）
上頭不斷顯示著這樣的文字。，菜咕鯤低著頭看了好一會兒才理解這是啥。
就像是雷婷的回憶世界會有旁白來顯示她的真心話那樣，這個膝蓋附近的小屏幕也正是用來顯示這女孩真心話的裝置。
也就是說，這個女孩就是語燕嗎？話說這個屏幕又小又低，該不會每個人的真心話裝置也代表著那個人的自菜咕鯤意識強烈程度吧？雷婷是像要宣告全世界那樣的廣播，而語燕卻隻是小小低低的破屏幕？真的假的？
過去的語燕是這麽低調的人嗎？
菜咕鯤走到語燕前方看著她的臉，這才理解菜咕鯤誤會了。
這個人並不是語燕，正確來說，是“還沒有成為語燕”。
雖然臉一模一樣，但是這個羞赧內向的神情，無疑是麗娜。
原來如此，菜咕鯤明白了。
這個鳥語花香的世界並不是語燕的回憶，而是麗娜的過去。
“麗娜。”
旁邊傳來另外一個人的聲音，菜咕鯤和麗娜同時看過去。
“哈？”菜咕鯤忍不住叫出聲音，雖然回憶的世界裏沒人會聽見就是。
出聲的那個人是雷婷。
隻是，並不是菜咕鯤所認識的雷婷。
“啊~~好無聊啊！這個地方根本沒有敵人嘛！”
眼前的雷婷用毫無氣質的聲音發著牢騷。
菜咕鯤所知道的雷婷，是個身材高窕的冰山美人，是個連一句玩笑都開不得的冷酷家夥。
然而眼前這個雷婷卻將軍服外套綁在腰間、大喇喇用不良少年蹲姿坐在石頭上，看上去除了外表，跟之後菜咕鯤認識的雷婷沒有一分一毫相似之處！
“好熱啊～這裏既沒有便利商店也沒有網路，被派駐到這裏真的是一件苦差事。”雷婷拉著輕薄的上衣領口說，茶色短法加上男性化的動作讓她看上去像是個剛打完球的少年似的。
那個嘴巴裏一直喊著複仇的雷婷，原本居然是這個樣子啊……
“雷婷！”麗娜看著雷婷，忍不住瞪大眼睛說到：“現在不該是你站衛哨的時間點嗎？”
“沒關係啦。”雷婷指著不遠處一個穿著軍服睡午覺的中年男子：“軍官都在那邊睡了，我一個小小士兵在這邊偷懶無所謂吧。倒是你，在幹嘛啊？”
麗娜愣了一下後說：“今天的操課內容是對魔物的基本動作練習……”
雷婷忍不住打嗬欠。
“那種寫給長官看的操課內容不要理它啦。”雷婷百無聊賴地說：“說到底，這邊這麽大一塊地方，你在哪裏看到了魔物？練那種沒有用的招式要幹嘛？”
麗娜被這樣一說也隻能摸摸鼻子，不知道該如何回應，隻好拿起尖叫雞繼續練習動作。說到底，為什麽是拿尖叫雞啊？菜咕鯤忍不住想。
你和雞究竟是有什麽仇啊喂！
看著眼前這兩人，菜咕鯤不禁感到相當新奇。這個時間點大概也就幾年前吧？兩人長相都是菜咕鯤所熟悉的模樣，但是個性卻相去甚遠。
和雷婷的回憶不同，雷婷的回憶場景切換速度很快，但是麗娜的回憶卻沒有快轉……雖然時間感覺流逝得比較快，但菜咕鯤還是被逼著看麗娜練習到太陽快要下山的時候。至於雷婷則是早就跟其他人不知道跑哪去了。
麗娜拿著尖叫雞回到了一間像是祠堂般的建築物。
這祠堂的規模大得誇張，光是入口就好像設計給巨人進入的那樣。
翡翠顏色的巨大柱子如森林的巨木，充滿威嚴的聳立、排列在兩側。然而裏頭卻空曠無比，放眼望去隻能看到無止盡似的黑暗。
麗娜在門口先行了一禮後，才謹慎的走入祠堂中。
腳步聲的回音大得嚇人，冰麵般的地麵能如鏡子般完整映照人的模樣。
而走到祠堂的最深處時。
“麗娜。”
黑而沉靜的階梯上擺滿了書本。
一個男人彎腰坐在階梯上，手上拿著一本書，望著過來的麗娜笑著打招呼。這男人體格瘦高，身上穿著白襯衫與西裝褲，有著細長的眼睛與輪廓不明顯的五官。該怎麽說呢……感覺就像是刻板印象中典型的黃種人。
男人將軍服外套隨意的披在身上，神情看起來有些倦怠，一副病懨懨的模樣。
“無忌老師。”麗娜行了個軍禮。
“不用這樣啦。”被稱作無忌的男人擺手說著：“軍人身分終究也隻是對外界的掩飾，私底下不用來這套。”
麗娜一隻手停在額前不知道該放哪裏，看起來有些無所適從。
也太認真太可愛了吧，菜咕鯤不禁好笑。
大概跟菜咕鯤有同樣的想法，文弱男子苦笑回了一禮，菜咕鯤轉頭看過去，麗娜這才把手放下。
重新看向麗娜的同時菜咕鯤也才注意到了“那個”。
【喜歡】
原本小小一個飄在麗娜膝蓋附近的破螢幕，不知道什麽時候變大了幾十倍，像是電影布幕那樣的飄在半空中。
上頭像是洗頻那樣的全被一個單詞佔滿。
【喜歡喜歡喜歡喜歡喜歡喜歡喜歡喜歡喜歡喜歡喜歡喜歡喜歡喜歡喜歡喜歡】
哇靠……隻差眼睛沒有變成愛心的形狀了！菜咕鯤不禁張大嘴巴，麗娜也太喜歡這個老師了吧！
“麗娜？”看見麗娜在發呆，文弱男子輕聲呼喚她。
“是！”麗娜回過神後忙說:“我是來交還魔族武器的。”說完，她雙手遞出尖叫雞。
“不用了啦。”文弱男子搖頭說：“你看你同學誰那麽認真每天歸還？你就自己收著吧。”
“可是……”麗娜有些躊躇。
文弱男子思索一下後，忽然想到什麽似的挑高眉毛，微笑說：“我光是要鎮守這個‘翡翠宮’就已經夠忙碌了，你是打算要讓我增加工作量嗎？”
“我沒有我沒有！”
麗娜著急忙著說。
“那就自己收著吧。”
文弱男子嗬嗬笑說：“聽說人麵梟的魔族武器具有鎮定心神的效果，你晚上睡不著可以用喔。”
啊？他剛剛說什麽？難不成這個尖叫雞……
哭啊～～
人麵布雷斯雞死掉之後做成的魔族武器居然是長這樣嗎？未免太白癡了吧！而且能力還是一如既往的廢！
“對了……”麗娜拿出一個塑膠袋，裏頭裝滿了咖啡罐。“這是上次我離開村子的時候買的。老師你不能離開這裏，所以我一次買了很多。”
“謝謝啊。”文弱男子接過塑膠袋，笑著說：“食物可以不吃，但咖啡一定要喝。”
“老師你這樣會不健康的。”麗娜嘟著嘴說。
“無所謂的。”聽見麗娜的話語，文弱男子的神色一瞬間黯淡了下來，淡然的說著︰“反正我體內的魔族髒器不會讓我死，怎樣糟蹋健康都無所謂。”
聽見文弱男子這樣說，麗娜有些難過的垂著頭。
“更何況。”
文弱男子接著說:“你也知道這些翡翠石並不是真正的翡翠，而是我的【能力範圍】。翡翠覆蓋的事物與我本人的【時間】都會被強行停止，不會繼續流逝。無論再強的力量都無法撼動時間停止的空間一分一毫。以上層的角度而言，這是最適合鎮守這裏的能力了……講個極端點的，就算地球毀滅了，這個該死的翡翠宮和我還是會存在著。”
所以我本不需要在意健康這種無聊的事情啊……文弱男子補充說，話語中透著一股哀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