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異變
讓人瘋狂的饑餓感吞噬著張月的精神，他猛然從夢中驚醒，迎接他的是無盡的饕餮。
張月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他不知道為什麽自己會這麽餓。篝火已經快要熄滅了，但張月卻沒有感覺到黑暗。
他看見的所有一切都沐浴在猩紅色的光芒裏。
他感覺非常痛苦，這種感覺就好像地獄中的餓鬼，幾百年沒吃過東西，喉嚨被紮了起來，永遠饑腸轆轆，萬世不得超生！
張月很害怕，他擔心極了，他很想哭，自己莫名其妙來到這樣的地方，擔心著隨時可能發生的危險，不再會有溫暖的房間，好玩的遊戲，明明都已經得救了！明明不用擔心自己會被什麽東西吃掉了！為什麽，還要這樣折磨我！張月的靈魂被無盡的饑餓折磨著，史萊姆的身體發出了嗚嗚的悲鳴聲。
我要吃東西，我要吃東西，我要吃東西！不管什麽東西，讓我吃一點。張月瘋臆地呢喃著。
他那猩紅色的史萊姆身體瘋狂地散發出紅光！他的精神已經被無盡的饑餓支配，他在痛苦地哀嚎著，已經無法控製自己的身體。
那一團被裝在盒子裏的猩紅色物體開始瘋狂地膨脹，那顆猩紅色的珠子瘋狂地放射出紅光，不斷地在那一堆紅色泥狀物體裏移動著。
張月的史萊姆身體的表麵開始滴落不明的**，那紅色的**一接觸到地麵，地麵就會出現一個小坑，與此同時那紅色**珠也變大了。
哢擦哢擦的聲音響起……維拉用來裝張月的盒子正在逐漸被破壞。
張月的史萊姆身體變得越來越大，越來越大，那些粘稠的紅色**分泌得越來越多，包裹住了那黑色的盒子。
盒子上的木釘被撐開，嘎吱嘎吱的聲音越來越大，在一聲響亮的哢嚓聲響起之後，盒子最終被史萊姆撐開了。
那一坨猩紅色的物體貪婪得搜尋著被他撐飛的那些木盒殘片。那一團猩紅色的物體所經之處寸草不生，就連**在外的土地都會冒出青煙，被那坨紅色泥狀物體接觸的物體都會發出滋滋滋的聲響，就像被丟到強酸裏麵一樣冒著氣泡，一會兒就消失不見了。
那坨紅色物體爬過了一大塊地方，它吃掉了四散的木盒碎片，變得更大的它開始尋找新的食物。
紅光從未減弱，它在漆黑的夜中往灌木叢外爬去。
不知道為什麽，躺在篝火另一邊的維拉始終沒有動作……那一坨紅色物體其實曾經嚐試著向維拉爬動而去，但是它卻改變了方向，向灌木叢外爬去……
張月想要啃齧掉自己的手指！如果他還有自己的人類之軀，估計現在他已經吃掉了自己的手臂。他已經不想思考自己吃進來的是什麽東西了……他現在隻想要吃！
他的靈魂遊離在自己的軀體之外，任意這種饕餮之欲控製著自己，指揮著自己的身體吃掉途經路上的一切。
他不想思考為什麽自己會變成這樣了，他現在就隻想著，怎麽把自己從這個無盡的欲望深淵裏解救出來。
躍動的紅光照耀著猩紅史萊姆麵前的事物，在今天傍晚的時候，這隻史萊姆還直到了這個灌木叢的一半，但是現在，這隻史萊姆已經和這個灌木一樣高了。
吃！無盡的欲望驅使著張月，史萊姆以遠超以往的速度撲向了那株可憐的植物。
灰綠色的濃密葉片，紋路虯結的黑色樹皮完全被包裹在了史萊姆的紅色泥狀物體中，發出了滋滋的聲音，像是在被腐蝕一樣。
各種各樣不同的味道像一股洪流直奔張月的腦海而去，而隨之而來的還有一些奇怪的東西。
張月完全沒有意識到這種神秘的感覺，他繼續指揮著史萊姆的身體向前移動，絲毫不管自己體內還未消失的灌木枝杈。
張月控製的史萊姆一路向前，吃掉了越來越多的植物，它的身體也變得越來越大，史萊姆獨特的消化食物的滋滋聲一時間充滿了安靜的黑暗中的森林。
隨著張月控製著史萊姆之軀進食，它發出的紅光也越來越弱。那種饑餓感也越來越弱，終於降到了讓人不至於瘋狂的程度，但還是讓人難以忍受。張月的精神已經開始穩定，但他還是無法停下，之前他吃過的所有東西的味道一股腦的湧入他的腦海，讓他的精神瘋狂地顫抖著。
他還無法停下，吃！食物！盡管他已經從欲望手中奪回了自己的靈魂，但他已經向欲望屈服了。它太可怕了……或者說……張月還太脆弱了。
在吃飽之前，張月已經無法停下進食。
在張月吃掉了很多很多植物之後，他已經有半顆樹那麽大了，突然，他好像接觸到了與之前吃掉的東西感覺都不一樣的東西。
這是……肉?
植物給張月的味道是濃鬱的木腥味，對於一個正常的人類的來說，這是非常讓人惡心的，誰會每日三餐都吃樹皮。要不是在欲望的驅使下，他絕對不會去吃那些植物！
對於現在的他來說，肉，就算是生肉，也比木頭要好。
他突然意識到了，這不就是剛剛維拉殺死並踢走的地獄犬的屍體麽？
張月不知道該不該吃掉這隻地獄犬。或者說，能不能吃掉它……吃掉它之後，自己的身體會發生什麽變化，我能不能消化它，自己的精神又會發生什麽變化，我會不會將它的暴戾也一並吸收?這些都是張月需要麵對的風險和問題。
但是從他接觸到肉味開始，欲望就支配了他……
很快的他就包裹住了這隻地獄犬，滋滋的聲音倏然變得更大了，一股又一股連串的氣泡從他的身體中冒了出來。那些紅色的泥狀物體瘋狂地隨之鼓動著。
張月現在感覺很奇妙，他能感覺到這隻地獄犬在影響他，他想要殺戮，想要肢解什麽東西，他正在一點一點向一隻地獄犬，向一種萬惡的獸類轉變，盡管他不想墮落，但是他無法阻止，他甚至有點愛上了這種感覺，他感覺自己正在消化的生肉變得越來越好吃，他要是有牙齒，現在肯定咬的嘎吱作響。
倏然間，紅光大盛，光芒衝出森林，照亮了一片天空。
那種饑餓的欲望，墮落的感覺如潮水般退去，張月重新回複了清醒。
那是一種非常奇妙的感覺，仿佛死過一次，死神剛剛和自己握手告別。
紅光漸漸消退，直至熄滅。
張月陷入了無盡的後怕之中，他無法想象自己要是沒有清醒過來會怎麽樣，等待他的可能就會是永無止境的地獄。
他現在害怕得不敢動彈。
這個世界夜晚的風並不是那麽寒冷，但張月還是感覺到了刺骨的寒意。
他隻是一個普通人，為什麽要遭受這樣的苦難，他感覺悲傷極了……他感覺得到自己的靈魂，在不停的悲鳴。
嗚嗚嗚的聲音在森林間回**，和微弱的沙沙聲混在一起。
“我害怕……“那一坨紅色的泥狀物體不斷地發出著這樣的聲音。
它行走過的地方一片狼藉，到處都是樹木的殘枝和還粘著粘液的未消化的東西。
那隻地獄犬的屍體已經全部消失了，就好像人間蒸發了一樣。
龐大的史萊姆身體在這座森林裏麵橫衝直撞，摧毀了很多東西，把這個地方搞得一片狼藉，卻沒有引來任何東西……那種東西。
張月跌跌撞撞地吃了好多東西，現在他身處密林之中，早已迷失了方向。
那種嗚嗚的聲音越來越大了。
……
維拉蹲在樹上，默然地看著這一切。
這個龐大的紅色物體一共弄毀了二十幾顆灌木，等他長到足夠大之後又毀了好幾顆樹。
他就像活了幾百年的破壞魔一樣，所到之處萬物盡毀。
很危險的東西。
維拉這樣想著，和那個時候的我一樣。
她想起了自己第一次狩獵惡魔的時候……
她搖了搖頭，將這些雜念拋出腦海。
她能感覺得到，這個東西並沒有按照本心來做出這樣的……舉動。
她被自己的欲望支配了，來自這個生物的悲鳴聲一直在這個樹林回**，那是崩潰的人才能發出的聲音。
那種聲音傳入維拉的耳朵，切入骨髓。
她能感覺到它的害怕，它的無助和迷茫，一如幾十年前的小獵魔人……維拉。
她突然發現，這個東西它的靈魂其實和以前的她很相似。都深陷在迷茫中，掙紮著，哭叫著，被自己的欲望牽引著，痛苦地無法自拔。
她需要一個人來引導它，一個獵魔人，這是她們的職責。
心魔也是一種惡魔。
她甚是懷念自己和自己恐懼作鬥爭的那段日子，刺激而又充滿危險。
現在又有一個人會加入這個行列，踏上不一樣的獵魔人之路。
維拉不管他是怎麽想的，她隻知道，自己必須要去做。
……會誕生什麽呢?維拉感覺會很有趣。
沒有聲息，維拉消失不見了。
一瞬之間，那個紅色軟泥狀物體便插滿了箭矢。
劇烈的疼痛讓仍在哭嚎的張月靈魂昏迷了過去。
在失去意識之前，他聽到了一句話:
“先讓你休息一會兒。“
那是維拉的聲音，不知為何，張月感覺自己得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