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2-6 鐵匠的委托（5）
卡斯特來到盧克大叔的鐵匠鋪前，手中還握著那把長劍。
他已經對那把長劍做過清潔，否則，粘在上麵的血汙很快就會使這把劍廢掉。
卡斯特敲了敲盧克大叔的門。
“進來吧，門沒鎖……”盧克大叔醉醺醺的聲音傳來。
卡斯特推門而入，依然是撲麵而來的刺鼻酒味。
卡斯特皺了皺眉，自顧自地拉開一張椅子坐下，將那把長劍倚靠在一旁。
“噢，是你啊……”這才看清來人的盧克大叔稍稍支起了身子。
不過他的目光很快就被旁邊那把長劍吸引。
“這——這是塞拉那個王八蛋鑄的劍？”
卡斯特點了點頭，“是的，而且是最後一把。”
“最後一把？什麽意思……”盧克大叔來了興趣，將酒壇子放在一邊。
卡斯特拿出翠綠色的秘鋼原種，將其放在桌上。
盧克大叔幾乎是一瞬間從地上蹦起，雙目圓睜，手指著秘鋼原種，又指指卡斯特。
過了好一會，他那沙啞的聲音才顫抖著響起，“你是怎麽……”
他說不下去了，紅著眼將那塊小小的秘鋼晶體捧起。
於是卡斯特花了一點時間，複述了一遍他和維拉的行動，講述了他們是如何將秘鋼原種從塞拉手中盜出的。
然後，卡斯特又以旁觀者的視角講述了後來，塞拉和薩利等人的自相殘殺，仿佛他並沒有參與其中。
盧克大叔聽著，淚流不止。
等到卡斯特說到塞拉等人最終的結局時，盧克大叔重重地歎了一口氣。
“我們……曾經也是情同手足的朋友。”
“我們五人一起，把哈裏斯鐵器的名號打造得無比響亮。”
“可是，這小小的一塊秘鋼，就讓昔日的情同手足的兄弟變成反目成仇的敵人……”
“我原本以為聽到他們都死了，會感到無比的愜意和暢快，可是……”
盧克大叔說不下去了，隻是仰著麵，讓淚水默默地留下。
卡斯特安靜地聽著盧克大叔的講述，似乎在思考些什麽。
兩人都沒有言語，陷入了一段時間的沉默。
還是盧克大叔率先打破了這個沉默的局麵。
“謝謝你們了，有什麽需要的嗎？我會盡我所能。”
“我需要一把武器防身，嗯，還想把這把匕首加強一下。”
卡斯特遞上了自己從隊長那裏領取來的匕首。
“當然，這兒就有一把現成的長劍，是個好苗子，我會將它加強一下送給你。”
“但這並不足以表達我對你們的感激之情，”
盧克大叔說著，拿出一把小刀，將秘鋼原種放在桌上，然後一刀劈下，將其劈成兩半。
“錢財太過庸俗，這一半你拿著吧！它在我一個人手中隻會引發不斷的爭鬥……”
別啊大叔，我很庸俗的！
卡斯特在內心咆哮著。
“今天太晚啦，明天，你可以來拿你的武器。”
“大叔，你把這秘鋼分給我這麽多，你自己怎麽辦呢？”
“不礙事，你忘記了嗎，這秘鋼可以自己生長的。”
“可是大叔，我也不打鐵，這塊秘鋼在我手裏豈不是浪費了？”
盧克大叔寬厚地一笑，這是卡斯特第一次看見他露出真正的笑容。
“年輕人，很多東西不止有它展現出來的那一麵，也許還有其他麵在等待著你發現呢，嗬嗬。”
“好吧，那就謝謝大叔了。對了，這之後，你還打算要離開嗎？”
盧克大叔頓了一下，“嗯，我想我應該會回我的家鄉，我已經見識過外麵的繁華，也見識了這麽多人心的醜惡……該找個地方安度晚年了。”
盧克大叔說的沒錯，在這個人均壽命不到六十歲的時代，盧克大叔確實已經算是步入老年了。
“祝願您一路順風。隻是可惜了哈裏斯城，一日之內損失了五位有名的鐵匠。”
卡斯特感歎道。
“怕什麽，很快就會有新一輩頂上來的。”
也是，來往哈裏斯城的人群眾多，最不缺的就是人才。
卡斯特起身告別了盧克大叔，遊走在街上。
他之所以決定幫盧克大叔，並不隻是因為盧克大叔的經曆悲慘，而是因為他也被陷害、被背叛過。
所以他懂得那種刻骨銘心的絕望和憤怒。
他想到了杜卡姆，那個自己也曾經視為兄弟的人。
杜卡姆是綠茵鎮本地大商人埃斯科的兒子，按理來說並不是卡斯特這個階層所能接觸到的人。
但這是他從小到大的玩伴，是唯一一個不會嫌棄他沒有雙親，願意和他玩的同齡人。
也是唯一一個在卡斯特被其他孩子欺負的時候，會幫忙嗬斥甚至動手的人。
也正因為這樣，卡斯特和杜卡姆雖然有些理念上的分歧，卻情同手足。
例如，卡斯特追求穩定，而杜卡姆卻喜歡冒險；
卡斯特隻想在綠茵鎮過完簡單而平凡的一輩子，杜卡姆卻希望去看看外麵的世界……
盡管這樣，卡斯特也曾經以為，他和杜卡姆的兄弟情誼會持續一輩子。
他不知道杜卡姆是怎麽想的，但至少很長的一段時間裏，杜卡姆也是真心對他的。
一切一切的轉變都來自於那年，杜卡姆受父親之命，前往王都進修。
在王國，但凡是地方有頭有臉的人物，都會希望將自己的子女送去王都的學校進修。
能不能學到知識是一回事，但是能融入上層貴族們的圈子，就已經值回了高昂的學費。
要是還能結實某位大貴族的子女，以後的路青雲直上、飛黃騰達也並非無可能。
杜卡姆的父親雖然是綠茵鎮本地的大商人，但放眼全王國也不過是眾多商人中的一個罷了。
論財力，比他家雄厚的多了去了，而綠茵鎮本地的商圈也已經沒有太多發展的空間了。
如果不向外索求，一輩子就呆在綠茵鎮這個小地方，永遠也不能掌握真正的財富與權勢。
杜卡姆的父親年事已高，已經沒有希望自己去融入王國的上流社會。
於是，將家族發揚光大的重任，便順理成章地落到了杜卡姆的身上。
年輕而雄心勃勃的杜卡姆正好也想看看外麵廣袤的世界，於是便也答應了下來。
卡斯特還記得，杜卡姆出發的前一天晚上，還興衝衝地來找他說了這件事情。
那時候的卡斯特由衷地為他的這位朋友感到高興。
兩人一起爬上卡斯特家茅草屋的屋頂，躺著仰望星空。
杜卡姆很興奮，絮絮叨叨地說了很多未來的美好願景，還說以後賺到錢了要請卡斯特去王都吃最好的炸魚。
卡斯特也被杜卡姆的情緒感染了，同樣興奮地應承了下來。
兩個少年就這麽談天說地，暢想未來，在不知不覺中睡著了。
第二天早上起來，杜卡姆的身影早已不在。
卡斯特以為朋友隻是遠航，卻沒想到他熟悉的那個杜卡姆從此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星空下的夜談竟成為了卡斯特和杜卡姆之間最後一次和睦的交談。
杜卡姆離開後，卡斯特不得不自己麵對同齡人甚至更大的孩子的欺壓。
他也漸漸養成了堅韌、隱忍的性格。
畢竟，和杜卡姆不同，他隻是個無名之輩，最大的目標就是平平穩穩地過完這一生。
不過，天不遂人願。
幾年後，杜卡姆便學成歸來了。
在杜卡姆學成歸來的前一天，埃斯科大辦宴席，宴請全鎮子的人一同慶祝杜卡姆的凱旋。
那頓飯是卡斯特這幾年來吃過的最香的一頓。
不僅僅是因為飯菜本身的製作精良，更是因為童年的好友即將久別重逢。
這如何能讓他不激動？
他一邊大口大口地吃著，一邊幻想著明天見到好友的情景，把所有可能的話題都提前打了腹稿。
卡斯特認真地期待著好友的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