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七年
勿謂寸陰短,既過難再獲。勿謂一絲微,既紹難再白。
時光是最難以琢磨的東西,如同手中緊抓的沙子,無聲無息的流失,那麽細微那麽難查;更像荷葉上的露珠,滑落到水裏的瞬間,那麽快捷那麽幹脆。
七年的時光就這麽匆匆而過,雲台縣五河鎮表麵看去好似沒有什麽大的變化。
隻是主街上最繁華的酒樓裏小二們再也不見當年熟悉的麵容,街尾張屠戶的生鮮肉食店早已將主刀的任務交給了他的壯碩兒子。
曾經駐守城牆的力吾大叔也不見了蹤影,聽說是被主管將軍看中調回軍隊升官了…。
時間漫步而過,覆蓋住紛繁的凡世,許多東西早已是物是人非了。
“學而時習之,不亦樂乎,有朋自遠方來,不亦君子乎,學而不思則罔,思而不學則殆...”。
上官府老宅擁書閣,朗朗讀書聲傳出,帶著青年男子獨特的清朗激越,猶如晨曦的陽光滌**人心。
閣牆外,往來穿梭的小侍女們聽到少爺熟悉的讀書聲,花癡道:“少爺好用功哦,還這麽年輕就考過了童生,而且還長得這麽好看,聲音這麽好聽,要是能娶我,那簡直是我幾輩子修來的福氣,就算被納為妾室我也願意啊!”。
另外小侍女打擊道:“你就別犯花癡了,還想嫁給少爺,不說老爺、夫人同不同意,如果被表小姐聽見了,小心你的嘴”。
被打擊的小侍女不顯得如何還嘴,決定出“手”報複。
靠近上來,伸出小手撓她的癢癢,“嘻嘻…”。
被攻擊的小侍女邊笑邊躲,同時毫不示弱予以反擊。
“嘻嘻…哈哈…”,兩個小侍女笑得花枝亂顫,打打鬧鬧漸行漸遠。
兩人不知道,她們的一舉一動都落入了一雙犀利的眼睛裏。
院中距離教室不遠的高大梧桐樹,樹冠中間有一節粗大枝杈延伸向外,小穀子佇立其上,身姿挺拔、懷抱長劍。
輕風吹來,他的身體恍若沒有重量,隨著樹枝搖晃,甚是灑脫帥氣。
他緩緩從遠去的小侍女們身上收回目光。透過門窗投向正端坐在學堂裏,與先生從容問對的少爺。
心下佩服:“果然我不是讀書的材料,如果讓我這樣與那個長滿白胡子的老夫子討論不著邊際的之乎者也,真是比殺了我還難受,看來還是老老實實當赳赳武夫舒服”。
想得通透,他盤膝坐在樹枝上,開始入定打坐,錘煉自己的內息。
小穀子也是隨著上官諾上過一段時間學堂的,隻不過在能夠識文斷字之後,就對後續的課程不感興趣了,特別是對詩詞歌賦、經史子集,更是完全不感冒。
讓他讀首好詩,猶如牛嚼牡丹,完全不對味。
讓他寫首詞,悶頭寫半天,也隻能達到:“天空啊,你好高;大樹啊,你真綠…”,流水帳的水平。
麵對蠢笨學生,先生看著也生厭,索性找了個由頭將他趕出學堂,各自放對方一條生路。
小穀子父母聽說後,十分惶恐,提著不少禮物,求到先生門下,懇請先生收回成命。
小穀子是他們最有出息的兒子,承繼光大家業的重任,不容留下任何汙點。
奈何,這次先生確實鐵了心,不僅沒收他們的禮物,還狠狠奚落一番。
回到家裏無處發泄的豐大管家,找了根粗木追著小穀子打。
沒想到,小穀子武功初成,輕功不俗,不屑地衝他撇撇嘴,雙腿彈動,躍上房頂,三縱兩縱不見了蹤影。
氣得豐管家做到地上仰天悲乎:“作孽呀!”。
小穀子退學事件,風風雨雨鬧了不短時間。
鬧到最後,上官諾不得不親自出麵,好言勸慰豐大管家夫婦,讓他們不必再管小穀子,他的將來自己個兒包了。
大少爺親自承諾,壞事變好事。
豐大管家感激涕零,痛快地放手,完全采取放任自流態度。
小穀子高來高去,他想管也管不了,兩人已經完全不在一個“世界”。
不得不說,人確實有天賦這一說,別看小穀子讀書完全不行,可在練武一道上,可謂不得多得的天才。
嗯,簡直是妖孽。
別人拚死拚活都難推開的門檻,他輕輕鬆鬆就可以跨過,練習武術招式跟吃飯喝水般簡單。
一看就懂、一學就會,稍微習練便似模似樣。
連他的師父都不停地誇讚、羨慕。
練武不練功,到頭一場空。
小穀子的最強天賦在內功修煉上。
他練內功的進境有多誇張?
語言不好描述,反正小穀子表示:“在我的字典裏沒有瓶頸二字”。
當然,這裏麵少不了上官諾的功勞,都說窮文富武,如果沒有龐大的財力支持,整天吃都吃不飽,再好的天賦,也不可能無中生有地累積起龐大的內力。
七年來,上官諾敞開供應人參、靈芝等珍貴藥材,就像給火箭加上助推器,幫助小穀子的境界蹭蹭往上竄。
得虧飛船飛天無敵,履險境如踏平川,方才讓他有底氣。
初夏的陽光,明媚地照耀著整個大地,雖已時近傍晚,但夕陽的餘威,仍舊讓人們感到陣陣炎熱。
小穀子停止修煉,站起身扭了扭脖子,頸椎骨發出卡卡聲響,充沛的力量在體內運轉,讓他精力充盈,好的不得了。
深深吸氣,平息心緒,他壓下懟天懟地的衝動,開始靜靜打磨內力。
耳中響起師父的諄諄教導:“徒兒呀,你的境界提升太快,根基虛浮,要加強習練,盡快掌握力量,打牢根基,否則空有力量卻控製不了,終會害人害己”。
未經多時,氣血平複。
他睜開眼睛,淩目四顧,閣院周圍甚是安靜,偶爾的鳥雀叫聲,更增添小院的書香文墨氣息。
“少爺差不多快要結束課程了”,小穀子自言自語。
腳尖點在樹枝上,身體騰空而起,大鳥般飄到樹底下,踏足如氈的細草上麵。
回想起當初,才剛學會輕功,騰空翻越高牆房屋,總會緊張刺激。
如今高來高去已經近乎本能,喟歎一聲:“時光帶走了我的簡單快樂”。
“吱呀...”。
房門打開,李修竹老夫子手握書卷,從容不迫地率先走出來。
他身穿灰白儒士服,麵容清瘦,古銅膚色,發須皆白,皺紋縱橫,眼神略顯淩厲,氣質獨特,顯示出一代鴻儒的風範。
小穀子見到他,本能的肅然起敬,站在一旁,躬身行禮。
李夫子見到他行禮,微微點頭回禮,而後目不斜視、腳步不停的走出院門,回自己住處。
直到他走遠,小穀子才敢挺直腰。
不知道怎的,等閑麵對三五十壯漢,都毫不畏懼。唯獨碰到修竹老爺子心裏本能發怵,不敢露出半點桀驁。
“小老頭別看幹巴瘦弱,看上去氣場真足”。
搖搖頭,拋去心中奇怪的想法,他快步走進開著門的學堂。
梧桐樹遮蔽,學堂內氣溫頗為清涼,牆壁上懸掛著各具特色的字畫。
後側書架上,整齊擺放繁多古籍,使整個房間充溢文學底蘊。
在其中讀書,能讓人靜心平氣、摒棄雜念。當然再好的氛圍,也熏陶不了獨一門的豐穀大俠。
堂心正中,學生樣式的紅木書桌後,上官諾正站在整理自己學具,聽到門口傳來腳步聲。
頭也不抬,隨意地問道:“小穀子,今天廚房做什麽晚飯?夏天日頭變長,我跟李夫子學了半天,腹中正餓得難受”。
他變聲期剛要結束,嗓音仍舊略帶嘶啞尾音。
小穀子走到課桌前,幫著收拾桌麵上的雜物,幹脆利落答道:“我今天一直在梧桐樹上保護您的安全,也沒有去廚房看過吃什麽,不過想來應該會比較豐盛,畢竟表小姐她們在家裏做客”。
得他提醒,上官諾期待感降低,無奈歎道:“飯好吃,情難度啊...”。
看著睿智的少爺難的露出少見的無奈表情,小穀子微微輕笑,露出雪白好看的牙齒。
也許是體質的緣故,上官諾的變聲期特別的長。從十五歲一直到十七歲的現在仍有一絲殘留,小穀子比他還小一歲,變聲期卻早早結束,讓他頗為羨慕。
當然了,變聲期拉長,也不是沒有好處,他以前稚嫩的童音,變得罕見清澈幹淨,說起話獨具魅力,給人沁人心脾、舒服幹淨的感覺。
尤其在幫人靜心方麵,有著獨特的療效,她母親隻要心煩,就喜歡把他叫過去說話,不管說什麽內容,隻要不斷說話就行。
當然,嗓音變得很好也不是沒有煩惱,侍女們看到他花癡的模樣著實讓他都受不了。
最折磨人的是他的便宜表妹,聽到他說話總是含情脈脈,眼睛裏幾乎滴出水來,嚇得他不得不正襟危坐、沉默是金。
有時候無聊,上官諾還會天馬行空的幻想:“要是前世也有現在這麽一副嗓音,這麽一張英俊帥氣的小臉,他何必還辛辛苦苦去當什麽科學家,早就轉投娛樂界了”。
“在聯盟的青春偶像裏麵,就算不會紅的發紫,也絕對占有一席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