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絕望與希望
第三章 絕望與希望
在蘇然來到S市的第三天，天空竟然毫無征兆的飄起了鵝毛大雪，這是年後的第一場雪，給寒流還未褪色的春天披上了一層炫目的白，白的天地同色，白的萬物凋零。
舉目遠眺，一片銀裝素裹，集繁華與時尚的步行街內依稀有著數道人影在雪地上快樂蹦躍。穿著毛大衣戴著帽子的年輕爸爸寵溺的拉著孩子在雪地上小心的走著，爾後孩子掙脫開爸爸的手，手舞足蹈的在不深不淺的雪地中奔跑，時而回過頭來，對著滿臉幸福望著這一切的年輕爸爸扮著鬼臉，“爸爸，抓不到我！！”
這樣潔白的雪花，誕生在這個城市裏，或許是一件美妙的事吧。蘇然淡淡的注視著這一切，初入大城市的新鮮感和好奇感已經全無，深到骨子裏的冷意使得他不得不再次的抱緊身子，單薄的衣衫感覺不到任何的溫暖，他隻能拚命的蜷縮在一處無人的街角，已經處事不驚的眸子毫無生氣的望著眼前的一切，一切對於他來說都無關緊要的事，對，現在對於他來說，什麽都不重要。
他已打聽到林可欣學校的地址，可是此刻卻沒有了勇氣，仿佛是還存有著幻想似的，他寧願裝糊塗去間接否定這個事實，也不願去麵對。他徘徊在林可欣學校周圍，小心的守護著那份小小的青梅竹馬愛情，可是當他問自己，自己為什麽要來這個城市？難道不是要找林可欣問清楚嗎？要親耳聽到林可欣說不愛他了嗎？
蜷縮在角落裏，蘇然沒有錢，一分錢都沒有，那二十塊錢早已花完，甚至隻夠一頓的飯錢。已經一天多沒吃東西了，壓抑的饑餓感他能忍住，但是這個城市的冷漠還是讓他沒來由的感到恐懼，在他最為需要幫助的時候，出現在他麵前的卻是一張張麵無表情、討厭嫌惡的臉，沒有一個人伸過援助之手，哪怕是遞過來一個溫暖的目光。
雖然絕望過，但是蘇然的腦海中一個聲音始終在告誡著自己，不能認輸！人心冷漠又怎麽樣？社會殘忍又怎麽樣？沒有人有義務去幫助你，沒有人有責任去關心你。你的落魄，是你自己的不堪，為什麽別人可以活的比你好？為什麽別人沒有抱怨過這個社會？別人有什麽錯？錯的是自己沒能力！自己沒努力過！
所以就算餓死，蘇然也絕不會向任何人低頭，不會向任何人祈求，如果那樣的話，自己和乞丐還有什麽區別！自己不是乞丐，絕不是！
咬牙忍住寒意侵襲，哆嗦著感受著雪花的溫度，蘇然感到這個世界好不真實，眼前的片片光景也變得越來越模糊，直到空曠的大街漫步出兩個年輕的身影，待到那兩個身影漸漸的在他眸子裏清晰，蘇然忽而就那樣的死死盯著那兩個人，瞳孔放大再放大，張開了的嘴巴含糊著卻發不出任何聲音，倒被零落的雪花湧進，不鹹不淡的沒了滋味。
靜默的步行街內林可欣幸福的挽著學長手臂行走在雪地上，本來今天兩人不打算出校的，但是林可欣一覺睡醒，發現寢室外已經萬籟寂白，白皚皚一片，還是忍不住歡喜，硬拉著學長出來了。
“小心，別著涼了。”
原本無比溫馨而浪漫的畫麵看在蘇然眼裏卻是那樣的刺眼，男子已經脫下了外套，寵溺的披在了林可欣小巧的身上，溫柔的音調，是蘇然決然也說不出來的。
蘇然張大嘴巴怔在那裏，絕望的眼神中放佛有著血絲彌漫開來。蘇然不得不承認，林可欣是喜歡這個男人的，從她剛才嬌羞的神態中就可以看出，而且在這個充滿詩情畫意的雪地裏，能陪伴在左右的不正是自己的伴侶麽？
那……
我……怎麽辦……
手臂在顫抖著，該死的冷意再一次無聲無息的鑽進衣角，蘇然仰頭，將後腦勺狠狠的磕在身後的牆壁上，冰涼到撕心裂肺的痛意便從頭腦裏散開，直到已經麻了的手心裏。
蘇然狠狠攥緊了手。
蘇然覺得自己的天空都塌了，而他，便迷失在這個塌了的小世界裏，找不到出路。
林可欣與學長嬌俏的談話聲依然蕩漾在耳畔，蘇然苦澀漫進心田，他為了林可欣，第一次嚐試著來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陌生的環境，為的隻是想挽回林可欣。而現在……走上去質問她？換做是別的女人，蘇然或許會這樣做，但是那個女人是林可欣，他是決然也做不出的。
蘇然尊重林可欣的決定，他曾經一度的認為她的幸福比自己還要重要，隻要林可欣可以得到幸福，他甘願忍痛割愛。
更何況，蘇然心裏清楚，自己拿什麽和那個學長比？除了還有點自信的相貌，他蘇然甚至是一無是處，拿什麽可以將那個自信滿滿的男人比下去？
大雪過後歸於平靜的步行街內，一邊是林可欣和學長宛如情侶般的攜手畫麵，一邊是落魄的蘇然抵著牆角拚命止住淚水的眼。隻是有一瞬，林可欣似乎也注意到了牆角的這邊，很明顯的怔了怔，隨即快步走了過來，在蘇然心慌的剛低下頭之際，林可欣試探的疑問道，“小然？”
“你認錯人了。”沙啞的聲音，蘇然不等林可欣有所動作，便低著頭匆匆的走開。落魄的背影，映在林可欣的眸子裏，怔的出神，良久，林可欣喃喃，“或許是真的認錯了吧，小然怎麽可能會在S市呢？”
蘇然不知道跑了多久，好似要將心中的不快全都發泄出來似的，兩腿火辣辣的痛，卻完全使不出力氣，再也堅持不住，他“砰”的一聲，仰麵倒在了雪地裏。
雪不是很厚，卻能感到鑽入骨的冷意，嘴邊嗅著雪的清涼，蘇然感覺自己就要死了。死，對於他來說，或許是一種解脫吧。
他自來到這個城市後，就體驗了各種世態炎涼，原本以為隻要能挽回林可欣的愛，那這一切都是值得的，可是就在剛才，命運卻連他這一個小小的心願也剝去了，心願雖小，但殊不知，卻是他立足在這個城市中的唯一動力。
“你，沒事吧？”
就在蘇然萬念俱灰的時候，頭頂的上空突來的這句話卻讓他愣了愣，清甜的聲音，帶著暖意的關心，蘇然愣神的將臉從雪地裏抽出，艱難的抬起頭，一位清漓的少女便在他的眼前清晰起來。
少女帶著一個可愛的女式氈帽，氈帽的邊簷繡著花紋，清麗如畫的臉顏帶著顯見的關切，小嘴微張著，脖間圍著一條粉色圍巾，此刻少女纖細的雙手正支在膝蓋上，彎著腰注目著有些尷尬的蘇然。
“我……沒，沒事。”蘇然臉突地一紅，眼前的女孩真的是太可愛太漂亮了！
聽到蘇然的話，少女的臉上漾開笑容，將右手從膝蓋上抽出，遞到了蘇然的眼前，“那我拉你起來吧。”
“啊？。”對於突然伸來的少女的手，那樣纖細瑩白的手，蘇然竟然有些慌了，待到聽到少女的話，蘇然“哦”了一聲，艱澀的將身下已經冰涼的手伸出，握在了那雙手上。
“咚咚咚……”在少女拉他起來的那一刻，蘇然能夠清楚的感受到自己劇烈的心跳聲，這樣猶如天使一般的女孩太讓人心動，更何況是對自己施舍善意的天使！
心跳聲依然回想在耳畔，蘇然隻覺得天地一切都變得黯淡，隻有眼前的女孩是那樣的耀眼，那樣的明目。他隻顧直直的盯著少女的臉，已經站起來的他並沒有放手的意思，好在少女也並沒有斥責的意思，轉而拉著蘇然跑向了一個方向，“帶你去一個地方！”
蘇然猝不及防，被少女突然的一拉差點摔倒，好在少女跑的並不快，蘇然訝然，“去哪裏？”
“去了你就知道啦！”少女回頭對著蘇然俏皮的吐了吐舌頭，“對了，我叫花妍，你呢？”
“花妍……”蘇然默念著，心跳聲再次清晰起來，想到了什麽，他趕緊開口，“啊，我，我叫蘇然！”
被花妍牽著手，一起奔跑在寂靜的雪地中，一棟棟建築淹沒在他們的身後，一種細碎的幸福感悄然而出。蘇然癡然的看著眼前一手拉他一手扶著氈帽奔跑著的花妍，氈帽下飄揚而起的長發一絲絲的飄進他的眸裏，隨風而起的圍巾一角沾染著雪花，在風色的搖擺中雪花一瓣瓣飄散……
蘇然任由花妍拉著他奔跑，去哪裏還有多遠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花妍沒有討厭他，沒有嫌棄他穿的破，穿的窮，原來，城市人也是有好壞之分的嗎？
好想時光就停留在這一刻，這樣不真實的畫麵不是隻有夢裏才能出現，花妍，你真的是上天派來的天使麽？
“啊，總算趕上了！”
就在蘇然思想跑偏的刹那，眼前的花妍卻停了下來，鬆開拉住蘇然的手，支著膝蓋細微的喘著氣。蘇然回過神來，才發現已經來到了人潮之中，周圍全是人，密密麻麻的，清一色年輕人，麵向的不遠處，是一個橢圓的巨型建築，建築的正上方，是一塊超大的液晶顯示屏，此刻顯示屏上正在播放著廣告。
周圍盡是嘈雜之聲，蘇然皺了皺眉頭，問花妍道，“這裏是？”
“你不玩英雄聯盟嗎？”花妍有些驚訝的反問。
英雄聯盟？又是英雄聯盟！蘇然不禁想到了在家裏電視上看到的那場，似乎是叫什麽MVP和IE戰隊的全國總決賽，最終由MVP奪冠了。但是他確實從未玩過這個遊戲，甚至電腦遊戲都沒玩過。當下他搖頭，隻是讓他吃驚的是，花妍的目光中竟然露出了崇敬的顏色，“這裏可是國內英雄聯盟重大賽事的舉辦地--萬人體育館！”
在蘇然的不明所以中，花妍指向了那個巨型橢圓建築，“MVP剛剛奪得了全國總冠軍，為了答謝粉絲，MVP特地在這裏舉辦了一場全明星表演賽！由MVP對陣國內其他各大頂尖戰隊組成的明星隊！”
蘇然了解了什麽，邊點頭邊問花妍，“那比賽什麽時候開始啊？”
顯然的，蘇然對此也是非常感興趣，英雄聯盟，確實有著一股難以抵擋的魅力在吸引著他，讓他不能自拔。
“很快！”看著花妍對著自己展露出的那一抹燦爛笑容，蘇然看的癡了。爾後又聽見花妍小聲的嘀咕，“可惜沒有搶到內場的票，雖然外場也有直播，可是……”
“嗨，小姐，要票嗎？現在一票難求，就連我手上也隻有3張票了哦！”人山人海中，一位黃牛黨適時的出現在花妍麵前，揚了揚手中的票，充滿誘惑的說道。
花妍的清麗的目光中明顯多了份亮光，想到了什麽，她拽著衣角，忐忑的問道，“多少錢一張？”
“不多不多，才500一張。”
“不要……”話還未完，就見花妍臉漲的通紅，一口否決了。
蘇然似乎也明白了什麽，在黃牛黨將笑臉遞向他時，他直接一句“不要”就打發了。不過他如果有錢的話，他一定會買的，就算1000他也買，隻要能讓花妍展露笑容，他覺得什麽都算值得的。暮然想到林可欣，他的心咯噔了一下，思緒不知道飛到哪裏去了。
突然人群開始躁動了起來，向著一個方向湧去，蘇然被雜亂的人群掠過，想起花妍，他趕緊走過去護住花妍，人群中不知是誰喊了聲“MVP隊員來了”，蘇然依稀明白，似乎是選手來了。
隻是花妍竟然也跟著人群跑開了，蘇然無奈，也隻能循著人際跟過去。待到擠到花妍身旁，目光向裏眺望之時，他的身子瞬間一震，不敢相信的，“是她？”
蜂擁的人群中，一行五人甚是耀眼，清一色的MVP隊服，均是含笑著麵對眾圍觀粉絲，雖然有些笑容很不自然。蘇然張大嘴巴說不出話來，愣在那裏，目光直勾勾的盯著五人中唯一的少女，少女戴著墨鏡，笑態極美，葡萄紫的秀發在陽光下溢著光，少女邊走邊甜甜的對著幾乎瘋狂的粉絲揮手，“謝謝大家啦，一會要為我們MVP加油哦！”
這這這……蘇然驚訝的無以複加，他完全沒想到眼前的MVP明星隊員竟然就是前天的那個奧迪美女！想到他還不小心親了她，蘇然不禁咽了口吐沫，這也太巧了吧？
不過看這個排場，蘇然很難相信這些人隻是個玩遊戲的，看那些前呼後擁的派頭，蘇然突然很是羨慕起MVP的隊員來。
突然有一種想了解他們的衝動，雖然更多的是關於那個奧迪女，蘇然悄悄拍了拍花妍，問道，“他們都是誰啊？”
“喏，那個戴著眼鏡很帥的那個是MVP隊長，姓名林灼，ID白起，身高178，體重65公斤，愛好……”
在花妍有些興奮的介紹中，蘇然不禁咋舌，“這麽詳細啊？”
花妍氈帽下的臉顏瞬間通紅，嬌羞的，“這些……都是資料上的啦！討厭，我還沒說完呢！他是中國，不對，是世界第一ADC！”
“這麽厲害？”
雖然不知道ADC是什麽，但是能跟世界扯上關係，那想必也是極厲害的了。隻是蘇然又有些哭笑不得，看來花妍是這位MVP隊長的超級粉絲了，不過她對那個眼鏡男的傾慕，還真的令人感到嫉妒啊。不過此刻蘇然也看開了，花妍對自己隻是善意的驅使而已，女神不是自己所能企及的。
女神，還真是一個諷刺的字眼。
在花妍滔滔不絕的介紹中，蘇然對MVP的隊員有了大致的了解，上單名叫方耀，遊戲ID小乙，脾氣火爆，中單名叫吳希冷，遊戲ID脆弱，打野名叫劉名傳，遊戲ID幽靈，無一例外的，他們都有個聽起來很給力的頭銜，什麽中國前三AP啦，中國第一上單啦……
不過說到奧迪女，花妍卻是意外的一句話帶過，“那個女的就是MVP的輔助，遊戲ID-Snow，姓名葉黛璃。”
對於花妍的異樣，蘇然並沒有多少驚訝，女人之間互相嫉妒是再正常不過的，特別是美麗的女人。不過說到這個奧迪女，原來她叫葉黛璃。令蘇然搞不懂的是，本來挺好聽挺淑女的一個名字，為什麽人就那麽刁蠻呢？Snow應該是雪花的意思吧，雖然蘇然很早就輟了學，但是英語還是學了些的，一些基礎的單詞他還是知道的。
蘇然的目光注視在人群中高傲的葉黛璃臉上，心中一個大膽的想法醞釀而出，他微微問花妍道，“他們身上應該有票吧？”
並沒注意到蘇然的異樣，花妍點頭，隨口道，“當然啦，憑他們的身份，想弄多少張票都不是難事的。”
“既然這樣，”蘇然的嘴角噙起一抹弧度，神秘兮兮的，他低聲對花妍道，“或許我有辦法弄到票了。”
花妍先是一愣，隨即喜出望外，“真的？！”
“你先到門口等我，我去試試看。”
交代了花妍，眼見花妍戀戀不舍的走向體育館大門，蘇然注目著花妍恬靜的背影漸漸消失在人海之中，他喃喃，“為了她，這樣做或許值得吧。”
花妍端著兩杯奶茶站在體育館大門處焦急的等待著，左顧右盼的她時刻盼望著蘇然帶著票來到她身邊，可是都過去十分鍾了，蘇然還是沒來，就在她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時候，蘇然所在那邊的人潮突然躁動起來，跟著一聲撕心裂肺的嘶喊，“有人搶票啊！！”
搶票！
“砰”的一聲，花妍手中的奶茶落地，預感到什麽，她瘋了似的向著那個方向跑去。
“蘇然！你怎麽這麽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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