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本來麵目

第一四二章 本來麵目

莫桃盤膝坐好以後,剛剛開始按照天一功心法運轉真氣就明顯感覺到這種增長,不禁一呆,隻覺得天一功的這個特點十分詭異,更讓他從心裏不喜歡,暗忖自己日後豈不是永遠也無法擺脫天一功了嗎?不知道自己最近的這些變化到底是來自天一功還是來自烏曇跋羅花的葉子?好半天才搖搖頭,重新靜下心來開始專心練功。

按照曹橫的說法,天一功乃是一種道家功法,能讓人返本歸真,回歸到生命原始的本來麵目,最後達到天人合一的境界,從而羽化飛升,成仙成佛。而讓莫桃越來越反感的也就正是這一點。他開始不練功不過就是因為單純的不喜歡曹橫,從而也就不喜歡和曹橫有關係的任何東西,但最近越來越多的事實開始顯示出他的本來麵目是一種他連他自己都無法接受的麵目,試問他還會想返本歸真嗎?但是他又有些不相信,或者說他不甘心自己的本來麵目就是最近顯現出來的麵目,所以他現在反要開始練功了,因為他想看看自己究竟能返本歸真到一種什麽樣的程度。

有一點莫桃和莫天悚是相同的,他們都有一種天生的狠勁,輕易不願服輸,對自己認定的事情也不會隨便改變看法。由於性格上的差異,這一點在兩人身上的表現很不相同。莫天悚是輸不起,輸了之後會用盡一切光明和不光明手段來重新贏回來。莫桃卻是表現在身上一往無前的氣勢上,壓根就不會認輸。他幾乎從來也沒有贏過莫天悚,但也從來沒有認輸過;在蝙蝠洞的時候,他餓得幾乎虛脫,也沒有屈服在自己的**下。此刻他也一樣,練功是練功,但他還是不願就此變成一個惡魔。他怕自己再在鮮血的刺激下變得瘋狂,所以他磨頓大刀,是怕自己萬一又無法控製,能盡量少造殺孽,又宣布日後盡量吃素,也是為了盡量不殺生。他有一個很單純的病態想法,惡魔才隨便殺人,不做惡魔首先就是要不殺人,推而廣之就是要不殺生,不過妖精除外。他還不迂腐,明白除惡乃是為了保護更多的好人。

雖然還是很抗拒,但這次畢竟是莫桃自己想要練習的,所以他不像上次在孤雲莊的時候那樣不專心,而是一心一意地練習。

天一功的功法看來很複雜,其實歸納起來不過就是六個字,就是致極虛,守靜篤。這件被曹橫說得很難的事情莫桃此刻做起來卻覺得很簡單,他幾乎什麽手法也沒有用上,就那麽隨便一坐,便感覺原本在丹田的乾坤混元印在旋轉中越變越大,最後變得比他的身體還要大,比他待著的房子還要大,使得天地的界限模糊,變成一片混沌虛無狀態,而他自己就處在混沌的中心,和混沌融為一體。

這一種空蕩蕩而又非常充實的感覺非常舒服。就像鮮血帶來的刺激一樣,對莫桃有著極大的吸引力。而這種感覺又能讓他忘記近些日子的不愉快,也不過就是通過練功得到的,沒有對任何人造成傷害,莫桃也並不反感,還有些留戀,所以莫桃不想收功,心無旁騖地享受著這樣的感覺,漸漸覺得自己也變得虛無起來,與混沌融合在一起,也變成混沌的一部分,連意識也變得模糊許多。

不知道過多久,門口傳來一陣很縹緲的敲門聲。莫桃急忙收功,世界才重新變得真實起來。莫桃從床上下來,打開房門,見外麵站著的是赤鳳。

赤鳳一見莫桃就鬆一口氣,低聲道:“莊主你沒事就好。”

莫桃一愣問:“我不過就是坐一坐,能有什麽事情?”

赤鳳很驚奇:“你一直都是在靜坐練功?你知道現在什麽時辰了嗎?天很快就快黑了。你不是說要去留雲穀嗎?還去不去?我特意讓紅葉早點弄飯,此刻紅葉把晚飯都做好了。”

莫桃不好意思地道:“原來已經這麽晚了。對不起,我忘記時間,以後會注意。既然紅葉已經做好晚飯,我們就吃過飯再走吧。反正留雲穀離這裏不過五十裏,快馬用不了多少時間就能到。飯在你們的房間裏嗎?我們趕快吃,吃完就走。對了,天很晚了,你還跟著我去嗎?”說著朝隔壁的房間走去。

赤鳳道:“我當然跟著你。”一把拉著他,低著頭低聲道:“林姑娘也在隔壁房間。她很不放心你,雖然中午被你氣走了,晚上又來看你。莊主,看來林姑娘真的是很喜歡你,你別再氣她了。”

莫桃苦笑,輕歎道:“赤鳳,你不明白,我的身份還不如你呢,也是一個沒有資格去喜歡別人的人,氣走她對她隻有好處。”

赤鳳一呆,脫口而出問:“莊主,你聽見我和紅葉的談話了?我們的聲音那麽小,你也聽見了?”

莫桃點頭:“你們就在我的隔壁,聲音也不算小。你的歌唱得很好聽,以後可以經常唱一些。”

赤鳳更是吃驚,臉突然紅了,低聲道:“你別生氣,我自己胡亂唱的那首歌不是故意的挖苦你的。”

莫桃忽然拉著赤鳳的手,微笑道:“你看我像是在生氣嗎?原來有一首歌還是你自己做的詞,我讀再多的書也沒有這樣的本事。八風先生為此氣得不行。哪一首是你自己做的詞?”

赤鳳瞄莫桃一眼,掙脫自己的手,又低下頭,臉更紅了,卻不肯出聲。

莫桃想了想:“一定是‘男兒氣壯’那首。你又沒有說錯,用不著道歉,更用不著放在心裏。走,我們去吃飯。”

赤鳳看莫桃真是沒有在意,隻是很是輕鬆地說笑,心頭莫名其妙地甚是失望。莫桃卻沒有察覺這些,又拉著赤鳳的手一起來到隔壁。

晚飯已經全部端上桌子。大約是中午聽莫桃說過不想多吃肉,今晚的菜以素菜為主,兩個肉菜也僅僅是俏葷。林冰雁十分拘謹地和紅葉一起坐在床邊,正在問紅葉莫桃今天白天的情況,看見莫桃和赤鳳手拉手進來,臉色有些發白,咬咬嘴唇,卻沒有說什麽。

莫桃放開赤鳳的手,在桌子邊坐下,笑著道:“林姑娘中午走得太快,都沒有幫我換藥,我隻好讓鳳凰換,也不知道她包紮得好不好。你是不是現在幫我檢查一下?”說著又撩起衣服,露出一身賁起的疙瘩肉。

林冰雁朝赤鳳看一眼,又用力咬咬嘴唇,來到莫桃的身邊,伸手在莫桃昨天才被撕裂的傷口上用力一按,疼得莫桃倒吸一口涼氣,也緊緊咬住嘴唇,卻有一種莫名其妙的舒心感,仿佛這樣就沒有再對不起林冰雁,雖然他實際上並沒有做過什麽對不起林冰雁的事情。

林冰雁冷冷地看看莫桃,坐下淡淡道:“包紮得很好。現在把你手伸出來。”

赤鳳和紅葉互相看一眼,忙在放滿菜肴的桌子上騰開一個地方安放迎枕,好讓林冰雁給莫桃把脈。

莫桃很不自在,有點訕訕的,類似中午那樣絕對不算惡毒的惡毒語言一句也說不出來,慢吞吞整理好衣服,伸出手腕放在迎枕上,被林冰雁的纖纖玉指一搭,心跳加快不少,偏偏林冰雁半天也不放開他。剛才的劇痛沒讓他出汗,此刻額頭竟然冒出大滴的汗珠來,自己抹一把,嘟囔道:“今天的天好熱。”

紅葉好笑地接口道:“是啊,真熱!”

莫桃的變化自然是滿不過林冰雁。林冰雁的心跳也有些加快,瞪莫桃一眼,絕對是厲害醫生對不聽話病人的口吻:“你放鬆一些,我又不能把你吃了!”

莫桃尷尬地笑笑,回頭對赤鳳道:“真熱!你去幫我拿條手巾過來。”

紅葉更是好笑:“實在是太熱了。”搶先拿出一條手巾剛要給莫桃。赤鳳卻將她拉開,掏出一條繡著紅色鳳凰的白色絲巾遞給莫桃。

莫桃這才注意到赤鳳也有些失態,笑一笑,胡亂擦擦汗,終於平靜下來。

林冰雁一看那絲巾就很不舒服,又用力咬咬嘴唇。她中午被莫桃氣走以後,回去總是想著莫桃的樣子,本想不來的,可是一直坐臥不寧,等到晚上,終於忍不住還是來了。她實際也是同樣很不平靜,可今晚是有備而來的,表麵看來卻很平靜,輕輕冷哼一聲,才開始用心給莫桃把脈。莫桃的脈搏跳動和緩有力,從容有節,不快不慢,不見絲毫病態。林冰雁對昨夜莫桃的瘋狂印象深刻,又察覺出莫桃元陽未泄,壓根不可能有兒子,不禁很詫異地看看莫桃。

莫桃尷尬地笑笑,接著赤鳳編的謊言繼續編下去:“我有時候是控製不了自己。後來一個道士說我是失心瘋。”

林冰雁看一眼赤鳳,低聲道:“原來你說的高人是一個道士,的確是比我高明。紅葉,你們少爺今年有多少歲了?”

赤鳳搶著道:“和莊主一樣,十九歲。”莫桃的臉有些發燒。紅葉忍不住“噗哧”一聲笑出來,急忙捂著嘴。

林冰雁不笑,盯著莫桃淡淡道:“原來莊主的兒子和莊主一樣的歲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