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錦書難托
第一一七章 錦書難托
莫天悚和狄遠山一起很快抱回來一大堆木柴,點起一堆篝火,三個人圍坐在篝火旁邊,親親熱熱地說話。互相說完大概的情況,文玉卿問起莫天悚出現在這裏的原因,莫天悚果然是沒有隱瞞,不光是說起出現在這裏的原因,還拿出那支黑色玉簪遞給文玉卿。
文玉卿拿著簪子就呆了,拔下自己頭上的黑色蝴蝶玉簪,將兩支玉簪放在一起,喃喃道:“當年沛清離開我的時候,也就比遠山現在大一點點。說是兩支玉簪碰麵之日,就是我和他重逢之時。現在兩支玉簪終於再次見麵,沛清與我卻已經陰陽永隔。”
莫天悚忍不住問:“老夫人,聽大哥說這兩支簪子都是你親手做的,那你知不知道這支黑劍玉簪裏麵還放過東西?”
文玉卿深深地看一眼莫天悚,輕聲問道:“少爺是說九幽之毒吧?沛清要我做這支簪子,就是用來收藏九幽之毒的,簪子中放的還有幽煌劍的來曆。對不對?”
莫天悚失聲道:“老夫人真的知道?可是,老夫人為什麽把九幽劍直接叫做九幽之毒?”
文玉卿搖搖頭,輕聲道:“原來那枚鋼針真正的名字叫九幽劍而不是九幽之毒。少爺,其中詳情我並不知道,目前世上恐怕也隻有你一個人知道。”
莫天悚不免一愣。狄遠山抗議道:“阿媽、少爺,怎麽你們說的事情我一點也不知道?什麽是九幽劍?九幽之毒難道不是少爺你配製的?”
莫天悚摘下狄遠山做的銀簪子,按住龍頭機關,彈出裏麵的九幽劍給狄遠山看:“其實那也沒有什麽,我提到的九幽劍,老夫人說的九幽之毒,都是指這枚你幫我放在銀簪中的鋼針……”正要詳細解說,文玉卿忽然打斷他的話道:“少爺,不要說!永遠也不要對任何人說!這些事情你自己知道就好。”
莫天悚甚是詫異,還是順從地收起九幽劍,又把銀簪子插回發髻中。狄遠山不滿意地叫道:“阿媽,為什麽?”
文玉卿將黑劍玉簪還給莫天悚,拿著黑蝴蝶玉簪,輕輕一捏,黑蝴蝶玉簪分成兩半,現出裏麵的一卷黑色絲絹。
狄遠山非常驚奇,又叫道:“阿媽,這是什麽?”文玉卿將絲絹遞給他:“念出來。”
狄遠山小心的展開絲絹,借著篝火的光芒,念道:“紅酥手。黃縢酒。滿城春色宮牆柳。東風惡。歡情薄。一懷愁緒,幾年離索。錯錯錯。春如舊。人空瘦。淚痕紅浥鮫綃透。桃花落,閑池閣。山盟雖在,錦書難托。莫莫莫。”一點也摸不著頭腦,再問,“阿媽,這是什麽?”
文玉卿看著莫天悚道:“少爺應該知道這是什麽吧?”
莫天悚看見過黑劍玉簪裏麵的絲絹,滿心以為又會聽見一個秘密,卻不料隻是一闕詞,同樣是摸不著頭腦,聽見文玉卿問道自己頭上,隻好笑笑道:“這是陸遊的《釵頭鳳》。”
文玉卿道:“少爺果然是文武全才,比遠山強多了。”
莫天悚暗忖陸遊的《釵頭鳳》大大有名,隻要讀過幾本書的人必定知道,文玉卿此話分明隻是吹捧,再笑一笑,並不答話。
文玉卿緩緩道:“這是當年沛清離開我的時候留給我的。當時他就很不願意走,但總想我們日後還有相見之日,沒想到一語成讖,他這一走可當真是‘錯錯錯。’開始他還給我寫過幾封信,後來竟然真是‘山盟雖在,錦書難托。莫莫莫。’所以他入蜀後就改姓了莫,後來見到還在繈褓中同樣是姓莫的少爺你,一眼和緣,才收養你的。”
這是又一個關於收養的版本,也是一個很美妙的版本,隻可惜莫天悚壓根就不相信。
文玉卿道:“最後我偷偷去幽煌山莊找著沛清,分手的時候,沛清又送我一首小詩,臥薪十年磨一劍,暗夜難掩霜刃寒。而今快意縱恩仇,舞盡滄桑夢也殘。少爺知道出處嗎?”
莫天悚沉吟道:“這恐怕這是老莊主自做的吧?賈島有詩雲:十年磨一劍,霜刃未曾試。今日把示君,誰有不平事?滿腔熱血,豪氣幹雲。老莊主此詩似為仿做,然而意境蕭索,滿紙淒涼……唉!也難怪老夫人會把大哥看得這麽緊……天悚明白了。”忽然起身,從懷裏掏出一疊紙遞給文玉卿。
文玉卿伸手接著,低頭一看,竟是大把的銀票,厚厚的一疊,最少也有上萬兩,不禁也是一愣,愕然抬頭去莫天悚。
莫天悚抱拳道:“老夫人,天悚著急趕去大研鎮,就不陪你們了。些微薄禮,僅為恭賀大哥和老夫人母子團圓,也為預祝大哥和大嫂能團圓美滿。”說完朝馬車看一眼,卻沒有過去,也沒有囑托文玉卿照看莫素秋,轉身朝自己的馬走去。
狄遠山急了,衝過去拉著莫天悚的衣服:“少爺,你就這樣丟下我自己走了?”
莫天悚輕輕刨開狄遠山的手,苦笑一下,拱拱手,翻身上了馬背,雙腿一夾,馬兒正要起步,文玉卿厲聲吼道:“你當我們母子是叫化子嗎?”將所有的銀票當作暗器打過來。薄薄的紙片裏麵灌滿真氣,帶著呼呼風聲,便如一大片飛旋的蝴蝶鏢,貼著地麵飛過來。打的不是莫天悚,而是莫天悚**坐騎的馬腿。卻原來文玉卿早聽說莫天悚武功了得,又親眼見過他用飛針射殺疊絲峒毒蜘蛛的風采,知道直接攻擊他銀票必定會被他的飛針破去,才用了這樣一個刁鑽的角度,有意為難莫天悚,想看看他真正的實力。
莫天悚叫道:“原來老夫人還沒有原諒天悚和大哥,那天悚再給老夫人賠個禮。”一個鷂子翻身半空中倒翻下馬背,對著文玉卿跪下,雙腿雙手還沒有觸及地麵,身在空中便抖開包裹在烈煌劍外的紅布,紅布也是旋轉著靈活地迎接上銀票,像前幾天喇嘛用袈裟裹住飛針一樣,把文玉卿射過來的銀票都包裹起來,竟然沒有一張漏網。紅布比袈裟小,全靠在空中自由轉向尋找目標才能接住銀票,莫天悚使用的手法當然不是喇嘛用的嘎噠功,而是能控製飛針轉向的九幽咒法,紅布也不是當初左頓給他的那塊,而是他又買的,最後的效果倒是一樣。
莫天悚伸手接住紅布,正要跪下賠禮,文玉卿的龍頭拐杖已經到了,直掃地麵。她顯然十分識貨,一邊打一邊叫道:“少爺,好漂亮的九幽咒法,不過如此大禮老身可是不敢當,你的銀子還是留著你自己花吧。”莫天悚眼見自己若是就這樣跪下去,膝蓋必定會被镔鐵拐杖擊碎,隻好連鞘伸出烈煌劍在镔鐵拐杖的龍頭上輕輕一點,借力躍起,維持下跪的姿勢不變,隨便從懷裏拿摸出兩枚銅錢射中狄遠山的膝關節。
狄遠山怎麽能抵擋他的攻擊,撲通跪下,雙手也不由自主地舉起來,愕然發現手中竟然多出一個紅布包裹,正是莫天悚用來接銀票的紅布,還沒明白是怎麽回事的時候,駭然發現母親的镔鐵拐杖已經到了頭頂,失聲大叫:“阿媽!”
文玉卿當然不可能打兒子,奈何力已用老,拐杖已收不回來,隻好朝旁邊一偏,拐杖把狄遠山身邊的泥土擊出一個土坑。文玉卿收起拐杖也不再打:“少爺,好身手!”
狄遠山愕然扭頭,才看見莫天悚早跪在他的旁邊,笑嘻嘻抱拳道:“銀票實在是替大哥贖罪的,正好可以用作你們去烏思藏以後的花消。天悚一人賠禮老夫人不願意,現在天悚和大哥一起賠禮,這些銀票老夫人總該收下了吧?”
文玉卿從兒子手中拿過紅布打開,隨便撿一張一百兩的銀票收下,其餘的連著紅布一起還給莫天悚,攙扶起莫天悚道:“少爺心意我心領了。真要是替遠山贖罪,恐怕再多的銀子也是不夠。客居簡陋,我也不拿少爺當外人,我沒有少爺闊氣,這見麵禮沒有能拿出手的東西,也就不給少爺了。”拉著莫天悚要朝篝火旁走。
莫天悚甚是意外,這下不好多說,隻有收起銀票,依舊用紅布把烈煌劍包裹起來,搖頭道:“老夫人請體諒,我真的很著急去大研鎮見南無。”
誰知道文玉卿卻道:“少爺,我們剛剛才見麵,少爺就要匆匆作別,是不是看不起我們母子?”
莫天悚回頭看一眼還跪著的狄遠山,苦笑道:“老夫人,你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
文玉卿道:“別管那個忤逆的東西,我還有話對你說。”硬拉著莫天悚回到篝火邊坐下。狄遠山眼看沒有人肯理會自己,悻悻地自己爬起來,也回到篝火邊在文玉卿的身邊坐下,不滿意地嘟囔:“阿媽,你好偏心!”
文玉卿蒼涼地笑笑,輕聲道:“聞聽少爺擅對,我有一個上聯,請少爺對對,木魚口內含珠,吞不入,吐不出。”
狄遠山叫道:“阿媽,是你不肯吐,哪裏是吐不出?”文玉卿不滿意地斥責道:“閉嘴,遠山。聽少爺的下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