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逃之夭夭
第一一五章 逃之夭夭
狄遠山沉吟問:“你們怎麽知道翠兒是飛翼宮中的人?又怎麽能肯定她是蝴蝶精?是不是所有飛翼宮的人都是蝴蝶精?”
小妖道:“是她自己說她是飛翼宮的人,還說是因為老夫人和飛翼宮的姑爺,少爺的阿爸,老爺有關係,才放過我們並要我們幫她辦事的。老夫人聽過之後一直就很擔心,要不是翠兒看得緊,我們可能早就逃跑了。少爺,飛翼宮已經找上莫桃莊主,說不定哪天就會找上天悚少爺,所以你日後千萬不能再去跟著他們。你是沒有看見,翠兒的妖術真的很恐怖,而她僅僅是飛翼宮的一個普通侍女,我們不可能贏她們的。老夫人的年紀大了,隻要是一個稍微有一點孝心的人,就不該再讓她提心吊膽;素秋小姐也禁不起驚嚇了,你就當是可憐她,也不應該逃走。”
狄遠山道:“你說清楚一點,小姐她究竟是怎麽了?”
小妖道:“她失憶了。她把她不喜歡的記憶,也就是讓她害怕的記憶給丟棄了。所以她現在不記得樹林中發生的事情,連十八魅影中的五鳥也忘記得幹幹淨淨,你和她說話的時候小心一些,別提那方麵的事情。”
狄遠山愕然,記起從前莫素秋沒有及時得到九幽之毒的解藥,也曾經忘記過自己毒發的可怕經曆。當時他們請過很多郎中,都說不出所以然。多年以後,才有一個郎中告訴他們,莫素秋的情況也屬於離魂症的一種,那些不愉快的事情是她自己強迫自己忘記的,如果硬要讓她記起來,她很可能精神崩潰,神經失常。狄遠山和莫素秋的關係一直很好,覺得很心疼,喃喃道:“我知道了,我一定會盡量注意。”
小妖道:“少爺,莫桃莊主你應該很熟悉的,可是你沒有看見莫桃莊主發瘋的樣子,真的是很恐怖,他抓住那些活生生的蝙蝠就吸血……我想起來都起雞皮疙瘩。你想老夫人看見莫桃莊主的遭遇以後,還敢讓你和飛翼宮的人接觸嗎?少爺,你這十年一直在外麵不肯回來,已經讓老夫人心都碎了,現在好不容易回來,實在是不應該再讓她為你擔心;別的不說,你就看看這輛馬車的布置,你也不該惹她傷心;遠的不說,就說是她昨天和今天怕惹你不開心,一直在外麵騎馬而不肯上車休息,你也實在不該惹她不高興。我們為能跑快一點,昨天夜裏換了馬,人卻沒有休息。怕馬車太重馬拉不動,老夫人規定馬車上隻能坐兩個人。少爺,她是怕沒有人伺候你啊!”
狄遠山四處看看,眼眶不覺又紅了,拿出早上藏匿的藥丸放進嘴巴中,猛喝一水吞下去,躺下道:“你讓阿媽放心,也勸她到車子上休息休息。”
又下雨了,嘩啦啦的。像每一個沒有星光的雨夜一樣,這個雨夜也很黑,但這對於莫桃卻沒有絲毫影響。莫桃靜靜地躺在床上,仔細地傾聽,暗夜中有微風掠過樹梢的沙沙聲,有大雨肆虐地嘩啦聲,有耗子在房梁上活動的悉嗦聲,有遠處野狗低低的吠叫聲,但的確是沒有一個人的聲音。沒有人願意在下著大雨的黑夜中在戶外閑逛,所有人都在夢鄉中暢遊。
莫桃覺得是時候了,翻身坐起來,拿過衣服迅速地穿起來。這兩天他大部分時間都躺在床上,聽話地喝那些莫天悚配製的,紅葉端來的苦味藥湯,身體恢複得非常迅速,就連肚子上的傷口也好很多,不過是有點隱隱的疼痛,已經無法影響莫桃的行動。看莫桃如此配合,紅葉和赤鳳都對他很放心,莫桃估計她們今夜不會再來看他。
下床後莫桃拉開房門,院子中果然一個人也沒有。莫桃沒有片刻猶豫,走進雨幕中,徑直來到牲口棚,隨便牽出一匹菊花青馬。出門後牽著馬走一截,估計客棧中即使有人沒有睡著,也聽不見他的聲音後,跨上馬背,消失在大雨彌漫的夜色中。
這場大雨很及時,莫桃很喜歡。他實際一直都在等待下雨。五鳥都會追蹤之術,但大雨會衝刷掉一切痕跡。
大雨在兩個時辰就停下來,天也很快亮了。莫桃沒有停下來,繼續朝著前麵飛馳。他並沒有一個目的地,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為什麽一定要離開客棧,他就是想逃走,擺脫掉過去的生活,似乎這樣就能擺脫掉噩夢,那個在蝙蝠洞中的噩夢。
不過莫桃顯然是對自己的身體過於樂觀,快中午的時候,他身上被大雨淋濕的衣服已經被他的體溫烤幹,但是他卻沒有感覺到絲毫輕鬆,反是更為難受,頭暈眼花,沒有精神。他想起自己出來以後還沒有吃過東西,認為這不過是餓的,也沒太在意。他走的乃是一條大路,前麵不遠的路邊就有一座茶寮,正是午飯時間,茶寮中坐著很多打尖的行人。莫桃於是也騎馬走過去。
剛到門口,伶俐地小二就跑過來,熱情地幫他牽著馬,問道:“客官想吃點什麽?”
莫桃在門口的桌子旁隨便坐下:“隨便來兩碗米線吧。”
小二答應一聲,片刻後端來兩碗油汪汪的熱米線。
莫桃看一眼,竟然一點胃口也沒有,身上還一陣陣的發冷,這才察覺自己似乎是生病了。不過這時候他一心想要走遠一些,可是沒有生病的自由,勉強自己吃完米線,摸銀子付賬的時候有些傻眼。他走得太匆忙,竟沒有帶一點銀子在身上。
好在莫桃性格豪爽,對身外之物向來不甚計較,起身對小二笑笑:“小二哥,我出門的時候忘記帶銀子了。”小二剛要瞪眼,他已經道,“我那匹馬好歹也值些銀子,就押給小二哥,權充米線錢。”
一碗米線不過一個銅板,可是莫桃騎來的是一匹好馬,要值幾百兩銀子。小二還有些良心:“客官,這怎麽可以?”老板急忙跑過來,拉小二一把,滿麵堆歡道:“你懂什麽,客官說可以,那就是可以。”
莫桃現在不僅是頭疼,肚子上的傷口也開始疼痛,沒精神和老板多說,捂著肚子朝外走,道:“老板,那我們已經兩清了,我走了。”
老板一個勁點頭的時候,旁邊桌子坐的一個女客忽然走過來,丟下兩個銅板在桌子上,拉著莫桃道:“朋友似乎是病了,沒有馬怎麽趕路?米線錢我已經幫你付過,馬你還是騎走吧。”
莫桃實在是沒精神,看也沒有看那女客一眼,淡淡道:“現在那馬是你的了。”推開女客,離開茶寮,順著大路朝前走。
他的輕功非常好,雖在病中,走路也非常快,不過片刻,已經將茶寮遠遠地拋在身後。可惜好景不長,他的頭越來越沉,腳越來越重,走路自然也就越來越慢,終於無法堅持,在一陣天旋地轉的感覺中倒在路邊。
這兩天狄遠山幾乎一直都在睡覺,隻在昨天夜裏被允許下車稍微活動一下。此刻雖醒了,依然昏沉沉的,渾身骨頭都疼,便躺著沒有動。何況他也知道,他隻要一睜眼睛,小妖過來伺候他吃過東西以後,又會給他一顆蒙汗藥。蒙汗藥的藥性算不得厲害,睡上幾個時辰就會過去,但狄遠山還是感覺很不好。
小妖說他母親要等到進藏後,才會放他出來活動活動。狄遠山聽後很是無奈。可他現在已經不是當初那個十幾歲,隻知道為自己考慮的少年,多年伺候人的生涯讓他學會體諒別人,跟著莫天悚一次次與曹橫的暗中爭鬥更使他了解到生活的艱難,看見母親頭頂蒼蒼的白發,他再也不忍心違抗她的意思。雖然他現在一點也不願意待在馬車中睡覺,非常惦記莫天悚和莫桃的下落,還是沒有拒絕小妖拿來的一顆又一顆蒙汗藥。
就在狄遠山感慨的時候,馬車忽然停下來。狄遠山精神一振,正想起來看看,聽見小妖道:“老夫人,前麵是一條岔道,走左邊是去大研的,走右邊是去大興的,我們走哪邊?”狄遠山這才知道馬車上坐的不是小妖而是母親文玉卿,感到很煩心,又躺著沒有動。
文玉卿道:“聽說這一帶白族人和藏族人正在冷戰,隻有納西族的大研沒有受到影響,我們走大研吧,安全一些。小妖,小姐呢,你叫她上來歇一歇吧。”
小妖道:“小姐早靠在阿虎的背上睡著了,可是阿虎和阿豹也很疲倦。老夫人,馬又有些走不動了,這裏正好是一片僻靜的樹林,你看我們是不是在這裏休息兩個時辰,等馬恢複精力再走?”阿虎和阿豹是跟著他們一起的兩個家人。
文玉卿考慮片刻,點頭道:“也好,讓大家就在這裏休息一下吧。”
小妖大聲道:“老夫人有令,在這裏歇息兩個時辰。”又低聲問,“老夫人,你要不要吃點點心?這時候藥力也該過去了,少爺還沒有動靜嗎?要不要我叫醒少爺,讓他也下車活動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