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大變動(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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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呼呼呼……
狂風朔雪在周達華四肢僵硬無法行動時，雪花結成冰層，周達華從最高的山巔滑到低穀。
冰涼的長棱穿過周達華的血肉之軀，黑色的血液混著冰水流在底端的山穀，這是周達華第一次感受到真實的死亡。
生命在緩慢的流逝，整個人感覺不到一絲生的希望。
這便是死亡，靈魂仿佛在被死神抽離。
周達華雙眸漸漸灰白，雪白的世界忽然開始閃耀黑色，這很可能就是人在瀕死時的幻象吧。
回顧自己的生前事，看看什麽才是珍貴的……
然而，周達華將要閉眼，黑與火的世界便充斥他的瞳孔，挑著屍骸羅列而起的長槍戈矛，是這片世界的主體。
焦土上戰火還在延續，周達華的念想也在蔓延，空洞的眼神中，多了一處屍骨累積的黑山，手持方天畫戟的屍骸立在屍堆的最高端，長風吹動槍尖的破爛旌旗，像是在哀悼勇士的離去。
“咳咳咳……”周達華忽然咳嗽了兩聲，眼前的畫麵模糊的破碎，耳畔仿佛又響起了霸者營的衝殺聲。
‘勇者無懼！強者無敵！霸者君臨天下！……出陣！’
‘一力可擎天，可裂地，可碎海……可行一切驚天動地事！’
‘無上霸道便是我等的旗幟，而不會被任何事物壓垮的無上之龍，便是我等的大纛！敬天地！’
……
漆黑的戰甲披在健碩高大的軀幹上，碗口粗的暗色大戟是敵人們最恐懼的噩夢，五年前的南方軍，霸者營是最鋒利的刀。
這是霸者營的標幟，黑甲先鋒營。
而在五年前的行動中，霸者營盡亡，就連‘霸王’都死在沙場中。
周達華當時隻有18歲，見到血流成河、屍殍遍野的戰場，整個人都嚇傻了。
蠻鬼營最精英的天才在那個時候變成了懦夫，他怕死，更不敢麵對霸者營的大哥。
周達華至今都不願意回憶大哥說的話，因為每次回憶，都是等同於在往自己的身上插刀子。
“小蘇…我知道你很怕，但是你要聽我把話說完，我已經沒有時間了……”
“英靈殿不能就這麽凋零了，你必須扛起大旗繼續往前走，回去找老二，他知道該怎麽做……”
“不要怕……不要怕……”
英靈殿最後的領袖‘霸者’在五年前隕落，從那之後，整個英靈殿成了一盤散沙，周達華沒能做到大哥交代的事情，因為老二也死了。
霸王戰死，軍師也緊跟著遇難，上代神行者背著垂危的葉蘇，在三日內穿越高危的廢土地帶，抵達威海城時，卻被冠以背叛之名。
一次行動，幸福家園四營全軍覆沒。
“大哥……二哥……三哥，我可能隻能走到這裏了。”周達華小聲的說道。
“你必須活下去，現在你的生命不再屬於你……”
“不要怕……不要怕……”
“小蘇，之後的事情隻能靠你了，對不起……”
三位結義兄弟的最後話語在周達華的耳畔回**，而周達華也麵若死灰的等待死亡。
黑暗的曆史走過腦海後，濕潤熟悉的道路出現在眼前，當時廢人周達華正在接受南方軍隨行軍醫的治療。
“你手腳上的傷都是舊傷暗疾，需要長時間的調養，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可以幫你。”戴著口罩的女醫小心的幫著周達華更換已經爛入血肉的繃帶，雖然緊鎖著眉頭，可她的動作依然沒有絲毫的大意。
……
“這就是你住的地方，以前這裏是豬圈？好臭啊……會有細菌感染的……”
之後，周達華的衣物被褥，都被女軍醫洗了個幹幹淨淨，就連貼身的**她都沒有放過。
……
再度晤麵，已經是不久前的軍列，女軍醫穿著列車員的衣服，請求周達華幫自己擺脫顧家的糾纏。
“我希望你可以幫我一個忙……”
……
周達華眼中生機浮現時，畫麵忽然轉變成哭的梨花帶雨的少女，無助的她拉著周達華的手，幾乎是乞求著說：
“你再不行動，大家都會死……哥哥們已經沒了，你不能也這般消沉，你還有我的……”
……
“小鸞~”周達華嘴唇幹裂的喃喃自語，最後的畫麵，是周達華都不記得的。
那個時候的自己，天天昏昏沉沉，別說聽話了，就連好好的活著都很難。
“你聽到了最真實的聲音……”蒼老悠長且充滿滄桑的聲音落入周達華的耳中，聽到此話的周達華，精神陡然振奮，周圍的冰封也都隨之消融。
黑暗世界的某處，有一團篝火，火邊隻有一位垂暮的佝僂老人。
死氣沉沉的灰白之氣，讓周達華不寒而栗。
靠近的周達華沒有見到真人，老者是透明的虛幻物，周達華當下猜測這就是所謂的靈魂。
“來吧，你的心中牽掛和我相差無幾，我們是同一種人。”老人的靈魂衝著周達華搖曳著手臂。
“您是劍聖大大？”周達華內心驚喜交加的問道，有生之年可以見到活的劍聖，這份幸運不是誰都能有的。
“對於英靈殿來說，老夫更多的身份是一介老者，不值一提。”老人沒有肯定，也沒有肯定的頷首微笑道。
周達華在劍聖大大的身邊盤膝坐下，亢奮的表象中，滿是說不出的喜悅。
“劍聖大大剛剛說，我們是同一類人？是因為我也有劍道之姿嗎？還是我有什麽特殊的天賦？”周達華侃侃而談的先行發問道。
“你身上背負的責任已經夠多的了，如果將劍道的傳承也強壓在你身上，我於心不忍。”劍聖和藹的回答。
“那劍聖大大要和我聊英靈殿的未來？”周達華的喜色緩慢被冷漠平息，劍聖嘴角微微勾起，靈氣不穩的顫抖笑道：“是非分明，公私分明，你竟然會如此精妙的分離，你的潛力真是無限。”
“潛力…沒有用的。”周達華苦笑著說道。
“你看的很透徹，從你感悟的過程，我便能看出這點。”劍聖不喜不怒的坐在原處，平淡的回答。
周達華肅穆的筆直端坐，目光萬分懇切的說：
“天海大陸的形式很嚴峻，如果沒有英靈殿，我們不知道該怎麽走下去。”
“英靈殿是我們的攻守，你們應該有你們的長城，精神和信念留存便好，又何必拘泥於英靈殿的軀殼呢？”劍聖有些不滿的說道。
“英靈殿是所有英雄的夢，隻有持有這樣的夢，我們才能救下如此破敗的世界。”周達華不覺得英靈殿是錯誤的，錯誤的隻是其中的人們，周達華隻想為人類搏出一條生路，不想為其他的花哨廢心。
劍聖搖頭不悅的說：“末日不同於破敗，末日沒有希望，破敗有。”
“當初的前輩，是怎麽扶大廈於將傾的？晚輩急需這樣的領導……”周達華懇切的答道。
“你既然如此強勢，那我也隻能遵從你的意念指導你，不過你要知道，英靈殿是沒有領袖的組織，就算是遍地開花的當年，也沒有辦法拯救末日中的人類。”劍聖大大這般言道。
“為什麽？”周達華略顯疑惑。
“領袖無比重要，所以我們才會在最後做出排位選擇，而你現在所遇到的窘境和艱難險阻，都是我們失敗的結果。”劍聖大大唏噓的感歎道。
“究竟發生了什麽？”周達華開始好奇過去究竟發生了什麽什麽？最初的英靈殿是所有人最向往的勢力，就因為它無比強大，就是數百年過去了，英靈殿也是後代們執著的目標。
然而，現在劍聖大大卻明確的表示，英靈殿不過是失敗的案例，根本不值一提。
“沉浸在過去，隻會讓你畏手畏腳，重新來過，說不定會有不一樣的結局。”劍聖大大如此言語。
“既然劍聖大大不想說，那晚輩不敢強求，如今斑斕危在旦夕，我希望大大可以施以援手，哪怕是指出一條明路…也好。”周達華拱手恭敬的說道。
“那個老東西又來了，我會出手阻攔片刻，之後的三個月，你要找到英靈殿的基地，隻有到了那裏，你才有重新組建英靈殿的資本。”劍聖大大說道。
“您要出手？”周達華感覺到隱隱的壓迫感，劍聖向天而戰，這不管怎麽說都是一大奇觀。
“呼呼呼……”
清晰的微風吹過，靈魂狀態的劍聖飄過篝火。
黑暗世界中，周達華終於看清了劍聖的麵容，半張臉枯瘦如柴，皮層下蠕動的經絡，像是有嗜血蟲在其中穿梭吞噬靈魂。
周達華驚悚瞬間，而後目光緊張的看著劍聖，說：“劍聖大大有何指教？”
“我的肉身早就腐敗不堪，現在的靈魂也僅剩一戰之力，所以想要更好的和天爭鬥，我需要你的肉身。”劍聖大大說道。
“借用肉身？”周達華腦海一片蒼白的問道，他還是第一次聽說這種說法。
“放輕鬆，很快的…”劍聖大大靈魄忽然爆炸，空****的世界內充斥著蒼老的語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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