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談崩了

三天後,登州刺史府。

登州各地世家都接到了刺史府的通知,刺史李從燕在府衙設宴款待各地世家家主。麵對李從燕的邀請,所有世家家主都明白這場宴會地用意,但卻不敢不來,畢竟刺史李從燕地麵子還是要給的。

此時,錄事參軍吳從漢身著便衣在府衙門口迎來送往,不斷與前來赴宴地世家家主行禮寒暄。

府衙之內,刺史府地衙役來來往往,正在準備著宴會地一切。院落之中都鋪上了紅毯,李從燕還專門請來了伶人助興,一派喜氣,很是熱鬧。

李從燕也是身穿便服,此時正坐在後堂與幾個世家的家主說笑。

如今的登州雖然有登州吳家等幾個世家被李從燕出名,但剩下的世家數量也是不少,有二十多家,雖然都不是名動天下的大豪門,但也是各地的頂層家族,李從燕自然不會怠慢。

李偲升和陳東理也早早趕來,此時陪坐在李從燕的左右。二人對於刺史府收購土地之事開始也是比較抵觸,但因為有了海鹽工坊和琉璃工坊兜底,所以二人很快便想通了,此時正與李從燕一唱一和,給其餘幾個世家家主做“思想工作”。

“登州李家家主李儉,文登縣崔家家主崔明世,牟平縣薛家家主薛寶川前來赴宴!”

門外通傳完畢,後堂內的幾個世家家主都是一愣,而後齊刷刷的站了起來,紛紛站到了門口等候。

陳東理和李偲升都很詫異,雖然知道刺史府也給三大世家送去了邀請函,但是二人以為三大世家肯定不會來,甚至連個招呼都不會打,可是沒想到三大世家還真的來了。

此時陳東理和李偲升也站了起來,卻沒有邁動腳步,有些尷尬的看向了李從燕。

李從燕則沒有一絲驚訝,三大世家當然會來,他們才不放心自己與各地世家單獨宴會接觸,可定會過來攪局。

“嗬嗬,怎麽?你們二位也要站起來活動活動筋骨嗎?”

陳東理和李偲升連連擺手,又坐了下來。

沒一會兒,李儉、薛寶川、崔明世三人走進後堂,三人身後還跟著十幾個世家家主,與等候在門口的幾個世家家主互相叉手見禮。

李從燕玩味的看著眾人的“表演”,過了一會兒,說道:“好了,諸位又不是第一天認識,有話一會兒放到宴會上說,咱們今日有的是時間!”

李儉冷哼一聲沒有說話,徑直走到李從燕旁邊的上位坐下,薛寶川、崔明世叉手行禮,但也是一言不發,跟著坐到了李儉的旁邊。

待到三人落座之後,其餘二十多個世家家主才紛紛落座,場麵略帶尷尬,卻又井然有序。

李從燕環視四周,而後突然大笑起來,說道:“今日諸位能給我李從燕麵子,我很高興。來人,上酒上菜!”

幾名伶人邁著碎步走了進來,開始咿咿呀呀的唱著,刺史府的仆人開始為眾人斟酒添菜,一場麵、心都不和的宴會開始了。

“來!”

李從燕端起酒杯,說道:“這第一杯酒,我敬諸位!”

眾家主紛紛舉杯,但看到三大世家家主沒有動作,又訕訕的放了下來,隻有陳東理和李偲升依舊舉著酒杯,有些不知所措。

“李刺史,這第一杯酒,可有什麽說法?”

李從燕看著開始發難的李儉,冷笑一聲,說道:“當然有!”

“有何說法?”

李從燕正色說道:“諸位都知道,登州百姓困苦已久,各地赤貧之戶多如牛毛,以至於山林之間具是落草之民,曠野之上遍是流民餓殍,我身為登州刺史心中不忍。所以今日將諸位請來,是想舊事重提,由刺史府出麵向諸位收購耕地。隻要諸位願意出售,刺史府可出高於市價三成的價格,並且給與諸位稅賦上的優待,可否!”

李偲升在一旁附和道:“諸位!我有一言,諸位暫且聽之:諸位都知道,我蓬萊李家經營的琉璃工坊,乃是與刺史府合辦的,不到一年的時間,我李家便獲益匪淺,遠比之前兼並土地要劃算!所以我勸諸位想一想,與其守著大片耕種不過來,收益不如開設工坊的土地合算,難道諸位沒想過將家族轉型嗎?”

話音剛落,隻見李儉冷笑說道:“你們蓬萊李家和黃縣陳家都受到李刺史的好處,自然會這麽說。可我等家大業大的,還指著這些土地吃飯呢,賣地?笑話!”

薛寶川也是嗤笑一聲,指著在場的二十多個家主,說道:“你們誰要賣地?今日李刺史擺下酒宴,不妨就在這裏表表態,也好讓李刺史安心!”

二十多個世家家主麵麵相覷,此時都默不作聲,根本沒人理會李從燕和李偲升。

陳東理站了起來,大聲說道:“諸位也都是一家之主,為何要受他人脅迫!我在這裏表個態,我陳家除了留下三百畝土地之外,其餘四百七十頃全部賣給刺史府!”

“我蓬萊李家也是如此,除了自留的兩百畝土地之外,剩餘的六百二十頃土地全部賣給刺史府!”

李從燕站起身來,朝著李偲升和陳東理叉手示意,而後說道:“除了蓬萊李家和黃縣陳家之外,可還有人願意賣地?”

後堂之內鴉雀無聲,二十多個世家家主全都盯著地麵找螞蟻,沒人理會李從燕的詢問。

“哈哈!”

李儉見狀大笑起來,說道:“看來今日李刺史的好酒好菜白費了,倒是這幾個伶人還不錯,很盡興!”

接著,李儉又說道:“此外,李刺史應該知道,那琉璃工坊和海鹽工坊雖然賺得盆滿缽滿,但是其需要的商路可都與在座諸位離不開,今日李刺史可不要苦苦相逼,以免咱們傷了和氣!”

薛寶川和崔明世眼見李從燕默然不語,還以為是拿捏住了李從燕,此時也是大笑不止,二人還碰杯喝了一杯,猖狂至極。

此時吳從漢就站在李從燕的身旁,看著三人如此猖獗,卻並沒有感到很生氣,看向三人的眼神就好像在看死人一般,充滿了憐憫。

那二十多個家主都是惴惴不安,李儉三人如此做派,眾人以為李從燕肯定會當場翻臉,今日還不知道要如何收場。

可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李從燕非但沒有動怒,反而也笑出聲來,說道:“既然諸位都不願意賣地,那此事就算了。倒是你們三位……”

李從燕指了指李儉、薛寶川、崔明世三人,舉起酒杯,說道:“三位今日可是為我節省了不少錢糧,也讓我省去了不少功夫,這第二杯酒,我敬你們三位!”

“好!”

不知道李儉是不是喝得有些多了,此時臉色紅潤心情大好,與薛寶川、崔明世端起酒杯來,遙敬李從燕,一同幹了一杯。

其餘二十多個家主見狀鬆了一口氣,紛紛附和起來,與李從燕互相敬酒。

此時的宴會顯得其樂融融,之前的緊張狀態不見了蹤影,就連陳東理都有些發懵,以為李從燕真的要放棄購買土地之事,心中不禁隱隱後悔。隻有吳從漢和李偲升心中一陣陣發寒,看向那些觥籌交錯的世家家主,心中泛起了一絲憐憫。

吳從漢知道李從燕的打算,今日的酒宴算是給這些世家家主最後的機會,可是眼見李儉等人執迷不悟,其餘二十多個世家家主又紛紛跟風,不由暗道:“喝吧,這頓酒宴也算是主上給你們準備的送行酒了!”

而李偲升雖然不知道李從燕心中的打算,但是從李從燕扶持自己上位之事,聯想起之前李從燕鏟除劉瑜等人、抄登州吳頔等人家產的做派,便明白李儉等二十多個世家肯定就要倒黴了,李從燕絕不會就此罷手,也不是他們能夠隨意嘲笑的人!

酒宴過後已經是下午時分,眾人紛紛散去,李儉、薛寶川、崔明世三人喝得十分盡興,心滿意足的打道回府。其餘二十多個世家家主也出了刺史府的大門,各自登車準備回府。

但是眾人都沒有想到,此時刺史府的側門已經悄悄打開,幾十個身穿便衣的精幹漢子也離開了刺史府,這些漢子手邊都牽著坐騎,在街上行人的掩護下各自分散開來,不遠不近的跟著那些世家家主,悄然無息的出了登州城。

深夜時分,李從燕和吳從漢來到府中的一間偏僻房間內,沒過一會兒李任、李魏也一同來到這處房間。同時,李偲升在酒宴結束之後,也被李從燕暗中留下,在刺史府待了半天,沒過一會兒就被帶到了這裏。

眾人擠在這間屋子裏略顯局促,看向李從燕的眼神也有些炙熱。眾人心中都明白,李從燕要出手了。

李從燕環視眾人,說道:“今日宴會,算是我李從燕與登州世家勢力徹底談崩了。既然是談崩了,那也就沒有必要再留情麵!”

李偲升張了張嘴,但是看了看吳從漢、李任、李魏三人,還是將想說的話咽了回去。

李從燕看了看眾人,問道:“探子都撒出去了?”

李任叉手說道:“啟稟主上,屬下從新軍中精心挑選的探子都出發了,估計兩日之內就會有消息傳回來。”

“好!不要丟了那些世家家主的蹤跡!”

“喏!”

接著,李從燕對李魏說道:“明日,新軍各部開始出城拉練!”

李魏自然明白“拉練”的意思,叉手說道:“喏!屬下親自帶兵,請主上放心!”

“吳從漢坐鎮刺史府,並集結衙役和巡城弓兵,登州李家就交給你了。”

“喏!”

“李、李刺史……,這,這……”

此時李偲升已經開始發抖,不明白李從燕為何要將自己留下,又為何要當著自己的麵部署這些隱秘事。

李從燕看著李偲升的樣子,歎息一聲,說道:“不是我李從燕心狠手辣,而是登州百姓等不了,那些世家不倒,登州百姓就永無寧日!”

“喏!”

李偲升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叉手說道:“隻是不知草民能做些什麽,還請李刺史明示!”

李從燕笑了笑,說道:“我想請你再擺一場酒宴,請一請那些世家家主。對了,最好是家宴,讓他們把家眷也都帶上。”

李偲升聞言駭然變色,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懼感油然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