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閉門羹

登州城。

魏從榮怒氣衝衝的走在大街上,身旁還有三人,分別是原黃縣民曹賈乃安、文登縣縣尉鮑田、蓬萊縣戶曹沈敏拓,幾人一言不發的悶頭趕路,周邊地行人見狀都下意識地躲開。

魏從榮幾人轉過街口,隻見一座宅院就在前方不遠處,門口匾額上寫著“李府”兩個大字。

“魏縣丞,咱們這幾天腿都要跑斷了,可是文登縣的崔家、牟平縣地薛家都對咱們閉門不見,此番這李家人能見咱們嗎?”

魏從榮眉頭緊鎖,瞪了沈敏拓一眼,這幾天吃閉門羹地場景還曆曆在目,此時咬著牙說道:“死馬當活馬醫,眼下咱們都被李刺史趕了出來,此事絕不能就這麽算了,必須要有個說法!”

鮑田附和道:“沒錯,此番圍堵刺史府,就是李家家主地主意,要不是礙於他的麵子,咱們又怎麽會去趕這趟渾水?”

其餘兩人也是紛紛抱怨起來,魏從榮的臉色很難看,這就是在抱怨他了,畢竟此事是自己牽的頭,於是說道:“好了,李家主乃是登州首善,不會和薛家、崔家一般見識的。走,咱們前去叫門。”

說著,幾人便來到李府大門外,魏從榮敲開旁門,遞上了名刺,叉手說道:“在下前文登縣縣丞魏從榮,今日特來……”

“砰!”

魏從榮還沒說完,李府的門房便直接把門關上,而後隔著大門高聲說道:“我家家主有言在先:官府之事與我李家無關,魏縣丞還請自便,以後切勿再來叼擾!”

“啊?”

魏從榮目瞪口呆,萬萬想不到堂堂登州李家也會如此行事,明明是你們李家聯合崔家、薛家商議的事情,拜托給我去操辦,如今出了岔子,你們三家竟然全都不承認了,這叫什麽事!

“魏縣丞!”

“咱們怎麽辦?”

“你倒是說話啊!”

魏從榮猛地一拳打在門柱上,大吼道:“怎麽辦?我能怎麽辦!李從燕是登州刺史,三大世家又全都躲了,難道要我去和李從燕拚命不成?”

說完,魏從榮大步就走,另外三人見狀也急忙跟了上去,三人之中隻有鮑田敢和魏從榮大聲爭論,畢竟是縣尉出身,此時大聲說道:“魏縣丞!如今咱們上天無路入地無門,今後到底是個什麽章程,你今日必須給我個準話,大家可都是衝著你的麵子才過來的,要不然誰會買那幾個世家的賬?誰又會去觸李刺史的黴頭!”

魏從榮自覺理虧,看了看三人,叉手說道:“此番是我拖累諸位了,然事已至此,我確實沒有什麽好辦法,不如咱們暫且各自先回,待事情有了轉機再做理會。”

“哼!魏縣丞這番話說給別人也就罷了,說給我們聽,難道魏縣丞以為會有用嗎?”

賈乃安和沈敏拓也顧不上許多,與鮑田站在一處,齊刷刷的瞪向魏從榮,幾人眼看著就要內訌。

忽然,一輛馬車駛來,車簾被裏麵的人掀起了一角,竟是蓬萊縣李家長子李偲初。

李偲初與魏從榮等人多有往來,常在一起喝酒作樂,算是半個朋友,此時坐在馬車中忽然聽到幾人的爭論聲,這才探出頭來察看。

“魏縣丞!原來真的是你們。”

李偲初命家仆停下馬車,下車與幾人叉手見禮。

魏從榮幾人也很是詫異,沒想到會在登州城遇見李偲初,於是紛紛還禮。

“魏縣丞和諸位這是要去哪?”

魏從榮歎了一口氣,看了看身邊的三人,索性將眾人的遭遇說了一遍,而後叉手說道:“不怕李公子笑話,我等開罪了李刺史,三大世家又全都不認賬了,眼下已然沒了主意,正在這裏互相埋怨。”

李偲初聞言微微一愣,不由得思索了起來。

這段時間刺史府調整人事的動靜很大,隻不過李偲初一直在忙於族中事務,並沒有過多的關注。

而且對於李偲初而言,三弟李偲升近來春風得意,琉璃工坊不但開始出產,而且還從族中帶走一批子弟入仕刺史府,由此李偲升在族中的地位大幅提升,就連家主李儉也幾次當眾誇獎李偲升,這讓李偲初感到了極大地威脅,自然也就沒有心思再去理會族外的事情。

想了一會兒之後,李偲初大笑起來,叉手說道:“魏縣丞和諸位不必為此事傷了和氣,大家都是朋友,你們的事便是我的事!我看這樣,既然諸位暫時沒有好的去處,不如先隨我去蓬萊李家,委屈諸位隨我做些事情,我自然不會虧待了諸位。待到將來諸位有了高就之處後,再各奔前程也不遲,不知諸位以為如何?”

魏從榮幾人聞言大喜過望,紛紛叉手答應下來。

隨後魏從榮幾人便搭乘李偲初的馬車一同出了城,直奔蓬萊縣而去。

當馬車駛出城門的時候,一個精幹的漢子盯著這邊看了一會兒,而後轉身前往了登州李家府邸。

“嗯?他們幾人跟著蓬萊李家的長子走了?”

“正是!”

此時一個老者正坐在一張胡**,旁邊兩個銅製香爐正燃著嫋嫋細煙,整個房間都彌漫著一股淡淡的香氣。

老者名叫李儉,正是李家的家主。而前來回稟的精幹漢子是李儉的心腹,名叫李創,據說原本是朝廷禁軍的一名校尉,後犯事逃亡,被李儉收留在了李家。

“這麽說來,這蓬萊李家是把幾個臭魚爛蝦當成寶貝了?如此說來,蓬萊李家也不過如此,虧得李從燕還如此抬舉這個李家!”

李創叉手說道:“家主,此番圍堵刺史府不成,後續的首尾還需要料理清楚。李從燕絕不是善類,家主切不可給李從燕反擊的機會。”

李儉點了點頭,說道:“我與崔家、薛家商量了幾天,原本是想借著魏從榮等人的手,逼著李從燕讓出海鹽工坊,至少也要讓出一部分收益,如此三家便可以分得不少的好處,而且也可以將家族與李從燕這個登州刺史捆綁在一起。”

說到這裏,李儉不由得怒氣上湧,說道:“可是人算不如天算,我沒想到李從燕有膽子當眾承認海鹽工坊之事。而且那魏從榮號稱登州滾地龍,沒想到卻是一個徒有其名的廢物,不但讓自己一眾人手全都丟了差事,還差點將事情引到我李家!”

李創有些擔憂的說道:“家主,小人擔心李從燕會不會察覺什麽,他可是一上來就殺了數百人的狠人,萬一……”

“不必擔心!”

李儉非常自信的說道:“就算李從燕知道是我聯合薛家、崔家做的事情,他又能如何?魏從榮雖然辦事不牢靠,但應該能管得住自己的嘴,否則的話他也活不到今天。李從燕無憑無據,他能把我李家怎樣?”

“隻怕……”

“嗯?隻怕什麽?”

李創搖了搖頭,說道:“沒什麽,也許是我想多了。”

李儉直起身來,在李創的攙扶下走下胡床,幾步走到窗前。隻見屋外就是一處寬闊的院子,平坦的地麵,高高的圍牆,還有一排排嶄新的兵器架。

上百名健碩的青壯正在院子裏演練習武,幾名武師不時在一旁指點一二。這幾名武師不但身手了得,而且全都穿著葉片甲,舉手抬足之間盡是行伍之風,赫然是李家從各地節度使軍中挖來的狠角色。

李儉指著窗外,說道:“我知道你的擔心,但那是多餘的。我李家不是劉瑜那樣的貨色,也不是三、五千新軍就能奈何得了的。連同薛家、崔家,一旦把咱們三家惹急了,數日之內拉起一兩萬人馬不在話下,更別說朝廷還有咱們的靠山。”

“家主是說,大皇子?”

“豈止是大皇子!”

李儉說道:“我李家和薛家向來與大皇子交好,而崔家則是安相的人。李從燕即使再有本事,難道敢同時與大皇子、安相作對嗎?別忘了,他可是被聖人發配至此的!”

“喏!”

李儉似乎是說得有些累了,揮了揮手便回到了胡**,倚靠著軟墊開始閉目養神:“如果你實在不放心的話,可以派人警告魏從榮一番,此事就算了結,不要再提了。”

“至於那海鹽工坊……,再容我想一想。”

“喏!”

數日之後,魏從榮在蓬萊縣被人打傷,隨後連同賈乃安、鮑田等人收到了警告,幾人紛紛偃旗息鼓,再不敢胡亂攀咬李家、薛家、崔家,魏從榮甚至一連數日都不敢走出蓬萊李家的大門。

幾乎在同一時間,李從燕收到了李嗣源的詔令:朝廷開始整頓稅賦、清繳積欠,同時設立“計相”。

刺史府內,李從燕與吳從漢、李任、李魏三人商議了整整一夜,次日一早幾人從刺史府離開,各自帶人分頭行動起來。

李從燕雖然一夜未睡,但是依然精神十足,想想自己謀定的計劃,心情便無比暢快:“你有張良計,我有過牆梯!既然有膽子給我下絆子,那這回我就給你來個經濟調控,不管是三大世家還是別的什麽人,這回都得給我出點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