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高空救贖(下)

藍外套男子眉頭一皺,道:“說吧,你們把炸彈藏在哪裏了?”

黑呢絨大衣男子抬起頭,驚訝地問:“你……你怎麽知道……”

“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你們從一上飛機開始,就在這裏安裝了一個炸藥包。等到我們都把錢交給你們,你們就會與剛剛過去那架飛機會合,然後逃之夭夭,對嗎?”

“就算你知道了,又能怎樣呢?”

“你們一直說是米國導致了你們國家的戰爭,你們沒有想過自己的問題嗎?”

“閉嘴,你……你有什麽資格評論我們國家!”黑呢絨大衣男子往地上啐了一口口水。

“你們國家,不搞自由選舉,婦女和少數民族麵臨強烈的歧視性待遇,當局對批評政府人士嚴厲控製和禁止,人權狀況極其惡劣,戰爭和暴亂絕對不是米國一手造成的——但是戰爭,絕對不是最好的選擇,對嗎?”

“什麽意思?”

“你們難道沒有親人嗎?打一場戰會犧牲多少人,你們知道嗎?”

三個歹徒聽了,緊咬著下唇,沒有說話。

“不知道的話,我告訴你,以二戰時期的德國為例,1939—1945年德軍共消耗子彈210億發,擊斃敵軍900萬(蘇聯:軍人926.5萬,其中300萬戰俘死於集中營;美國:犧牲42.5萬人;英國:犧牲51.6萬人;波蘭:犧牲650萬人,含450萬猶太人,死於集中營),不僅有人要死亡,還有人苟活著,戰後的心靈創傷,以及戰後重建,需要投入多少,你們知道嗎?”

藍外套男子的眼裏布滿血絲,聲音幾度哽咽:“這世界上,數不清的人都在為了生存苦苦掙紮,他們自己還沒有放棄,你們憑什麽剝奪他們活下去的權利,我就問你們憑什麽?”

說著,他抓著黑呢絨大衣男子的領口,咆哮道:“我爺爺當年就在抗米援朝的時候犧牲了。我父親都沒有見過他幾次麵,回來的時候棺材裏隻躺著血肉模糊、殘缺不齊的軀體,後來我的父親因為舉報一個毒梟,也被人害死了,你們知道這種一輩子不敢忘記的痛苦嗎?”

藍外套男子的眼淚滴在自己的手背上,在場的人都噤聲了。這時候,他站起來,消瘦的身體因為巨大的憤怒而顫抖著。

“我告訴你炸彈在哪裏。”迷彩服劫機者依然是那把沙啞的聲音,他緩緩抬起頭來,“如果我們能活著出去——教我中國功夫好嗎?”

藍外套男子愣了愣,鄭重地點了點頭。

於是他帶著藍外套男子和紅羽絨服男子來到了廁所裏,指著抽水馬桶的水箱,道:“就在這裏麵。”

他告訴藍外套男子,他們已經混在機場幾年了,處心積慮策劃了這起陰謀,偷偷將槍支和炸藥運上飛機,打算用這些炸藥引爆NT國際機場,並且將禍水東引,挑起我國和米國的爭端。這樣既分散了米國的注意力,自己又能乘著事先聯絡好的同伴的飛機逃之夭夭,回到塔塔亞,跟反政府武裝一同推翻政權。

藍外套男子聽了,全身的寒毛不禁都立起來了,這飛機若是真的在NT機場爆炸,那後果將不堪設想!

於是,他將水箱的蓋子打開,發現了水箱裏麵的水已經被抽幹,整個小空間裏麵隻有一個巨大的炸藥包,前麵的顯示屏在機械地進行著倒計時。

三分鍾後,正好是降落在NT機場的時間。

擺在他們麵前的是連接炸藥的兩條導線,一條紅線,一條藍線。

“莊天舜,怎麽辦?到底剪拿一根?”紅羽絨服男子手裏拿著借來的剪刀,猶豫地看著藍外套男子莊天舜。

“我怎麽知道啊!”莊天舜苦笑一聲。

紅羽絨服男子皺起了眉。

“李燁,別擔心。”莊天舜伸出拇指,撫平了紅羽絨服男子額頭的皺紋,“我答應過你的母親,會一直保護你的!”

李燁點點頭,同樣苦笑一聲。

“你知道怎麽弄停這個玩意兒嗎?”莊天舜轉身對迷彩服劫機者說道。

“不知道。”迷彩服劫機者聳聳肩,“我們也是找一個人買的。”

“誰?”

“好像是一個叫……劉……劉異獸的人?”

“劉易手?”

“對對對,好像是叫這麽個名字。”

“好啊,這個劉易手,不僅製毒販毒還倒賣軍火,這次真夠他死八百回了!”

“那我們現在怎麽辦?”

眼看著那個紅色的數字越來越小,幾乎所有人都不禁慌亂起來,踱步聲、小孩的啼哭聲、大叫聲、禱告聲充斥著整個機艙。

“要不,我們投票決定剪哪根?”李燁這樣提議。

莊天舜搖了搖頭。

“生死有命,富貴在天。你決定吧,我把我的命——還有我們大家的命都交到你的手上。”說著,莊天舜淡然一笑。

“要是咱們還能走下這飛機,就到米國修一個道觀待著吧,我看你也挺適合那種地方的。”

“可以啊。”莊天舜淡然一笑,輕撫了李燁的頭。

“咳咳!”

迷彩服劫機者輕輕咳嗽了兩聲,打斷了他們對未來的人生規劃。

李燁回過神來,伸手就要剪向其中一根。

“慢著!”莊天舜在最後一刻按住了李燁的手,“既然這是個電子顯示屏——”他低下頭,輕聲在李燁的耳邊說了兩句話,末了還吹了口氣。

李燁嗔怪地瞪了他一眼,了然地點點頭。

隻見他將顯示屏輕微往下一翻,然後將剪刀伸進去,轉了幾下,掉下來四顆螺絲釘,然後他伸出細食指,輕輕摳了一下,將一塊白色的塑料片摳了下來。

迷彩服劫機者愣住了,在場所有人眼都不敢眨,不約而同地倒吸了一口涼氣!

最後,李燁在迷彩服劫機者的訝異表情裏,淡定地掏出了四節南孚電池。

那倒計時的屏幕瞬間就變暗了,而他臉上的冷汗也停止了繼續往外冒,仿佛全身的力氣都被抽掉了一樣,頹然地坐在了廁所的地板上。

此時,莊天舜貼心地給他遞過一張紙巾。李燁擦了擦汗,道:“謝謝,不過,這紙巾哪兒來的?”

“地上撿的啊——”

“莊!天!舜!”

“我剛看了,不髒!”

“好啊,我就讓你看看髒的——”說著,李燁站起來,一把將莊天舜壁咚到牆壁上,“你是不是淘氣?”

“不——”莊天舜搖搖頭,指著自己的衣服道,“我是藍貓。”

說著,他喵嗚一聲,將自己迎了上去。

貴溪航空CX350航班穿過層層疊疊壯絕的火燒雲,穩穩當當地落在了NT國際機場,沒入了一片祥和的傍晚的景象之中。

此番外,致敬所有為了自由和平等而犧牲的人,也希望世上再無戰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