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那一年盛夏
四個人的學生時代還有一個多月就要結束了，何之舟覺得不能在家裏荒廢，便提議出去旅遊。
在畢業之前，他們的心情都多少有點緊張，所以都同意了何之舟的建議，找了一個合適的機會，便出門散心了。
四人的旅遊比較隨心所欲，一向喜歡做足準備的他們第一次沒有做任何攻略，提著包就開始了第一次的四人行。
動物園、海底世界、遊樂園……所有的地方都留下了他們的足跡，何之舟和許奕臻對這些沒有什麽興趣，整個旅途讓他們開心的就是兩個女生的笑容。
“好可愛的熊。”商場裏，鍾靈和何念棠站在一個巨型玩偶的麵前，兩人微張著嘴巴看著，不約而同地發出一個感歎，“好大啊！”
何之舟將剛買的奶茶遞給倆女生，望了眼巨熊便移開目光：“奶茶。”
何念棠和鍾靈呆呆地接過奶茶，整個眼睛都被熊俘虜，久久都回不過神來。
何之舟和許奕臻站在一旁，眼神隻在女生的身上。有時男生和女生的思維完全不一樣，那隻巨熊在他們眼中隻有蠢。
鍾靈和何念棠都是理智型的人，一路上盡管有不少喜歡的東西，但因為旅途的不方便幾乎沒買什麽東西，就算再喜歡也隻是多拍幾張照片而已。
許奕臻一看兩人的姿勢，明智地拿出手機，幾天下來他已經不用提醒就可以適時地拿出手機來充當攝影師了。
每到一個地點，他們都會去當地的名勝古跡，那些模糊的名詞終於走進了他們的世界。
臨近暑假，每個旅遊景點差不多都迎來了高峰期，很多人都會選擇在這個時候攜家帶口出來旅遊，所以景點的人異常多。
為了防止走散，何之舟和許奕臻幾乎沒敢走神，就害怕一個不注意兩個隨心所欲的女生沒有蹤跡。
“快看，是一座廟。”鍾靈的眼睛亮了亮，與何念棠對視之後，兩人就達成了一致，牽著手就往廟裏跑。
何之舟和許奕臻兩臉蒙，愣愣地看著那座廟，他們實在不知道這麽可愛的女生為什麽會對廟感興趣。
廟裏有一座巨大的金色石像，地上有幾個墊子，進廟的人都跪在墊子上，一臉虔誠地向著石像許願。
鍾靈捏了捏何念棠的手指，小聲地說：“我們也來拜一拜。”
“好。”何念棠點了點頭，跟著鍾靈來到石像前麵。
兩個女生跪在第一排的墊子上，鍾靈一時也沒想好要許什麽願，和何念棠小聲地商量著：“我們許什麽願？”
何念棠思索了一番，眼睛轉了轉，道：“保佑家人平安吧。”
在一旁的阿姨聽見兩個女生的對話，好心地提醒：“這是求前程的，求平安的佛像在另一座廟。”
兩個女生當下沒反應過來，愣在原地不知該做何反應。
阿姨也是隨口解釋一句，並沒有什麽惡意，看著兩個女生迷茫地看過來，頓時覺得自己不應該開口。
尷尬的氣氛就這樣持續著，兩個跪著的女生望著旁邊的阿姨，三個人大眼瞪小眼不知該怎麽辦。
何之舟和許奕臻看著這三人，走上前跪在兩個女生後麵的墊子上，何之舟仰著頭看著旁邊的阿姨，眼睛彎成一個弧度：“沒關係的，反正他們都是一家人，到時候吃飯的時候提一下就好了。”
阿姨愣了一下，也笑了起來：“說的也是。”
玩了半個多月，四人的旅遊也結束了，鍾靈出去鍛煉了一圈，之前的焦慮心情有所緩解，就連體重也增加了不少。
“以後就多出門去轉轉。”鍾母看著小胖了一圈的鍾靈點點頭，為了讓鍾靈胖一點，她可是學了不少廚藝，可是結果都非常微小，“別人旅遊都會瘦一點，你竟然還可以胖。”
鍾靈倒沒有鍾母那麽開心，她可是很注重體重的，現在小胖了一圈，臉上全是愁容：“我竟然胖這麽多。”
“這多好，終於有點肉了。”鍾母越看越滿意，最後警告似的看一眼鍾靈，“可不要讓我知道你減肥，保持好現在的體重。”
鍾靈還不得不裝出高興的樣子。
“也該畢業了。”飯桌上，鍾母望了眼鍾靈，出其不意地問，“何之舟什麽時候來家裏坐坐？”
“咳！”鍾靈直接被嗆了一下，急忙喝了口水。
“小心點。”鍾母皺著眉頭，起身給鍾靈輕拍著背，“吃個飯也這麽不小心。”
等到鍾靈緩過勁來，看見鍾母臉上全是認真時，她隻好把求救的目光投向鍾父。
“靈靈還小著呢。”鍾父立刻放下手中的筷子，“再說，這都是小孩子的事情，你就不要瞎操心了。”
“我瞎操心？”鍾母不滿地望著鍾父，聲音也提高了幾個分貝。
“他們都有自己的判斷。”鍾父一本正經的樣子，聲音裏帶了稍許心酸，“你該關心的是我。”
鍾母臉上一紅，像是掩飾自己的害羞，馬上扯開話題：“吃飯，吃飯。”
鍾靈全是笑意，其實很久之前她也以為鍾父是最愛自己的，可其實不是，他最愛的還是他老婆。
小時候，有一次鍾靈把鍾母氣到了，待在房間裏不吃不喝和鍾母慪氣，那時鍾父走到她身邊和她拉鉤鉤，說以後他會幫她，而她要答應不能和鍾母慪氣。
鍾父也的確是這樣做的，幾乎每次都和她站在同一戰線。那時鍾靈經常驕傲有一個最愛自己的父親，但是在一次家庭輔導作業的時候，她發現了一個無比殘酷的事實——鍾父最愛的並不是她。
以“你最愛的……”半命題的作文，鍾靈當時就毫不猶豫地寫下了“爸爸”，所以在鍾父輔導的時候，她無比自信地問鍾父：“爸爸，你也是最愛我的吧？”
豈料鍾父卻搖了搖頭，他沒有顧忌她是個小孩子，坦誠道：“我也很愛你，但最愛的是你媽媽。”
小小的鍾靈幾乎要哭了，眼眶裏全是淚水，她試圖安慰自己：“可是我和媽媽吵架，每次你都會幫我。”
“因為你小，你不懂事，不知道傷害的含義。”鍾父完全沒有改口，抹了抹鍾靈的淚水，繼續說，“如果繼續吵架，受傷更大的會是你媽媽。”
鍾靈的眼淚落得更加迅速了：“可是……”
鍾父拿出紙巾給鍾靈擦著淚水，動作無比溫柔，但還是說著讓鍾靈心酸的話：“這很公平，你最愛爸爸，爸爸最愛媽媽。”下一句的時候已經有幾分委屈了，“而媽媽最愛你。”
後來鍾靈回憶起來經常控訴鍾父：“我還那麽小，你怎麽忍心這樣對我？”
而鍾父總是慢悠悠地喝著水，他半開玩笑道：“這樣你就會不再那麽任性，因為爸爸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幫著你媽媽來教訓你。”
“東西收拾好了嗎？”睡前，鍾母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這些年，她對鍾靈總是事無巨細，即使鍾靈快要畢業了還是不免嘮叨。
“好了。”鍾靈指了指一旁的行李箱，略帶調皮地一眨眼睛，“你要不檢查檢查看有沒有進步？”
鍾母端起教導主任的架子：“你已經是成年人了，要對自己負責了。”在離開之前，又補充一句，“要是忘帶東西了，就要自己回家來拿。”
“好。”鍾靈晃著腦袋答應，一向小心如她怎麽會出現這樣的失誤。
也許是剛結束了旅行，也許是明天就要見到何之舟了，在去學校的前一天鍾靈竟然失眠了。
“沒睡好？”看見鍾靈的時候，何之舟走上前拿過鍾靈的行李。
“嗯。”鍾靈揉著惺忪睡眼，“一想到要見你，有些緊張。”
何之舟麵露幾分赧然，看著許奕臻打量的眼神，輕咳一聲便開始毒舌：“看什麽看，沒見過談戀愛的？”
許奕臻嘚瑟，牽著何念棠朝前方走去：“惹不起，惹不起。”
車上，有何之舟在身邊，鍾靈睡得格外踏實，大抵是前一天睡眠質量的問題，即使睡了一路，她到了學校仍有幾分昏昏欲睡。
在宿舍簡單收拾完衣物之後，鍾靈和室友四人便癱坐在椅子上開始聊天。
一向活潑的蕭苒也被長途跋涉折騰得有氣無力，渾身上下就嘴巴動了動：“快中午了，誰去買飯？”
三人一起將目光投向了鍾靈，異口同聲：“靈靈小仙女平時最善於撒狗糧，現在要考驗你買狗糧的能力了。”
鍾靈晃了晃腦袋，大腦呈放空狀：“沒力氣……”
“上一秒這裏還是晴空萬裏……”
還沒說完，手機便響了起來，鍾靈看著手機屏幕上閃爍的備注，腦袋都大了。
剛接通電話，何之舟的聲音就從手機裏傳了過來：“收拾好了嗎？”
“嗯。”鍾靈應了一聲。
何之舟隻想著早些吃完飯，好讓鍾靈早點休息：“炸炸在校門口那家餃子館等我們，你要吃什麽餡的？”
鍾靈本來還掙紮幾下，一聽許奕臻和何念棠也來了，頓時就妥協了：“韭菜雞蛋。”
“好。”何之舟“嗯”了一聲，“那，我在樓下等你。”
“兩份韭菜雞蛋，一份三鮮的。”在鍾靈打電話期間，三人已經統計了菜單，衝著鍾靈比了個心，“辛苦了。”
“你們分明是好吃懶做的小豬。”鍾靈披上衣服，站在鏡子前，撩了兩把頭發便出門了。
“哥，靈靈。”剛進飯館，何念棠就站起來衝著他們揮了揮手。
四盤餃子已經全部放在桌子上了，何念棠拿起了筷子，朝著兩人開口：“你們再晚一點來，我就要開動了。”
鍾靈彎了彎眼睛，看著何念棠，問道：“你們怎麽跑這麽遠來吃飯？”
兩個學校雖然相隔不遠，步行的話也需要大約半個小時，回學校的路程就耗費了不少體力，鍾靈有些擔心何念棠身體吃不消。
“其實剛開始也沒想來。”何念棠終於吃到美食，臉上全是享受，“本來想找吃的，但是學校附近沒有什麽好吃的，憑著直覺雙腳就帶我來到了這裏。”
回味了一下嘴裏的味道，她再次眯了眯眼睛讚歎道：“我吃過那麽多家的餃子，就這家的餃子最好吃。”
“原來是吃飯。”何之舟望了一眼許奕臻，餘下的意思並沒有說破。
許奕臻也隻是用一個眼神回應了何之舟，然後就把視線放到了何念棠身上。
鍾靈因為疲憊沒有多少食欲，何念棠都快吃完的時候，她盤子裏的餃子還剩下一半。
困意襲來，鍾靈終於忍不住了，捂著嘴巴打個哈欠，眼裏甚至湧上一層淚花。
“困了？”何之舟眼睛望著鍾靈，“那我們先回去吧。”
鍾靈搖了搖腦袋，何念棠好不容易來一次，她怎麽可以回去睡覺。
“沒關係。”她話還沒說完，又誠實地打了個哈欠。
何念棠也知道鍾靈是累了，也跟著勸道：“靈靈你先回去睡覺，休息最重要。”
鍾靈看著剩下的半碗餃子，還有些遲疑：“可是……”
“餃子我帶回去吃。”何之舟喊來服務員打包，並將鍾靈室友點的餃子也一起裝了起來，“我們先回去休息。”
將何念棠留在這裏，鍾靈還是非常內疚，和何之舟商量著：“要不，你在這裏，我自己回去休息會。”
何之舟當然是一萬個不願意，接過打包好的餃子：“他們也是來吃飯了，現在飯吃完了，應該也快走了。”
在鍾靈看過來的時候，何念棠立刻配合著何之舟，摸了摸肚子：“對，我們待會兒就走。”
“那你們慢點。”鍾靈放下心來，朝著何念棠擺了擺手便離開。
“那是我哥嗎？”望著兩人離開的背影，何念棠還處在蒙圈中，雖然何之舟一直對她不錯，但是絕對沒有這麽貼心。
“可能是。”許奕臻謹慎地回答著，也不知道怎麽他突然有種不好的直覺。
果然，下一秒直覺便靈驗了，何念棠將矛頭轉向了許奕臻，控訴著：“我覺得自己好委屈，你看看他們那麽甜，再看看我們。”
警鍾在大腦中滴滴作響，許奕臻夾起碗中最後一個餃子：“平淡才是真，他們那樣太浮誇了。”他將餃子遞到何念棠的嘴邊，“填飽肚子才重要。”
雖然何念棠經常使些小性子，但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而且隻要吃點東西就忘記了。不過，許奕臻還是覺得應該減少和何之舟見麵，何之舟總是出其不意，不知道哪一天他就招架不住何念棠的問題了。
校園生活所剩無幾，鍾靈自然無比珍惜這段寶貴的時光，便找來幾個熱播劇來消遣。
陽光下的長椅上，何之舟拿著手機，鍾靈花癡地望著電視劇的男主角，時不時地感歎一句：“好帥啊。”
何之舟的視線終於落在手機上，瞟了一眼男主角輕哼了一聲，也就還好。
浪漫瑪麗蘇的劇情將鍾靈的少女心全數激發出來，她看著電視劇的兩人，連奶茶都忘記喝了。
陽光沙灘這樣美好的場景自然有浪漫的情節發生，男主朝著女主慢慢地靠了靠，眼神已經出賣了他的想法……
作為一名成年女生，鍾靈還是有幾分害羞，再加上何之舟還在身旁，為了避免看到少兒不宜的事情，她立刻關掉手機，清咳了兩聲。
何之舟終於不再麵癱，望著鍾靈紅撲撲的臉，調侃道：“怎麽不看了？”
知道何之舟是明知故問，鍾靈自然不會落進何之舟的圈套，抿了一口奶茶：“想喝奶茶。”
“嗬。”看著鍾靈的模樣，何之舟輕嗬了一聲，“你們女生都喜歡那種男生嗎？”
“當然。”鍾靈點頭同意道，認真地望著何之舟，“現在可是美顏時代。”
“那……”何之舟在心裏準備了一下，才慢慢問了出來，“你覺得我好看，還是他好看？”
當然是他。鍾靈在心裏立刻回答，嘴上卻言不由衷：“是你啊。”
何之舟點點頭，很是滿意，暫時原諒了鍾靈方才誇別人的舉動。
看著何之舟心情不錯，鍾靈也算放下心來，畢竟以後看電視還要何之舟舉著手機呢，她自然不會因為一個任性失去這個人形支架。
過了研究生複試的蕭苒比鍾靈還要放飛自我，用她的話來說就是我要把之前失去的快樂都補回來。
“啊啊啊！”宿舍又傳來蕭苒的尖叫聲，她傻傻地盯著屏幕，“男主太帥了！”
鍾靈望向蕭苒，但是某人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絲毫沒有回歸到現實的準備。
“我的天。”不一會兒，蕭苒的分貝再次達到一個高度，這次她倒是摘下了耳機，“男二也好可愛！”
鍾靈無奈地看著蕭苒：“請你也看下女主。”
“我已經將自己的臉替換了女主的臉。”蕭苒倒是越說越像是真的，托著腦袋在**一臉愁容，“你說小狼狗和小奶狗，我該如何抉擇？”
鍾靈朝著蕭苒豎起一個大拇指，在自戀方向蕭苒一直沒找到像樣的對手，不然也不可能一直單身。
“我都好喜歡。”沒有聽到鍾靈的回答，蕭苒已經切換到了自問自答的模式，然後眨著一雙大眼睛盯著鍾靈，“那你喜歡哪種？”
她喜歡何之舟那樣的。鍾靈在心裏思考了一下，但是何之舟傾向於哪一種，她沒有確定的答案。
看著鍾靈沒有回答，蕭苒痛心疾首道：“你竟然猶豫了！”然後看鍾靈的樣子，猶如看負心漢，“你不應該都讓給我嗎？你有了何之舟竟然還不滿足，小心我告訴何之舟……”
手機鈴聲恰好響了起來，鍾靈接通了電話，走到蕭苒的床邊，將手機遞向蕭苒，笑著說：“給你個機會。”
看著何之舟的手機號，蕭苒頓時就了，朝著鍾靈封了一下嘴巴不再言語。
望著何之舟的側臉，鍾靈又想起蕭苒的那個問題，突然好奇了起來，小奶狗和小狼狗到底哪個更符合何之舟呢。
被鍾靈的目光盯住，何之舟有幾分不自在，撩了一把頭發：“你看我幹什麽？”
鍾靈眼睛一亮，她在這裏苦思冥想還不如問問當事人，何之舟應該對自己有更加明確的定位。
“你覺得你是屬於小狼狗還是小奶狗？”
何之舟是真的沒想到鍾靈會逼出這樣一個大招，他有幾分無奈，輕輕地敲了一個鍾靈的腦袋：“你還是少看一點那樣的偶像劇，看樣子對智商很是摧殘。”
何之舟沒有回答，反倒更加激發了鍾靈的興趣。
她不依不饒，非要一個具體的答案：“你不要轉移話題，看著我的眼睛，認真地回答我的問題。”
第一次聽見這樣的問題，何之舟也表示自己毫無經驗，朝著鍾靈攤攤手，無奈道：“我就不能像個人嗎？”
“這是什麽答案。”鍾靈嘟起嘴巴不滿，對這個問題開始異常執著，“並不是讓你真的變成狗，就是問你是比較溫柔型的，還是比較強勢型的？”
“你喜歡哪一種？”眼看著逃避不了，何之舟反問一句，將問題拋給了鍾靈，“你喜歡哪一種我就是哪一種。”
鍾靈再也張不開嘴，這下她變得不自在起來，視線移到旁邊，爽快地結束了這個問題：“中午你要吃什麽？”
而買飯的時候，鍾靈所有的害羞褪下，恢複理智的那一刻，腦子裏卻又冒出了這個問題，說到底何之舟還是沒有明確地回答她的問題。
在這方麵，何之舟已經總結出經驗，麵對鍾靈突發奇想的問題不知道怎麽回答的時候，他就會利用邏輯將問題變個形式拋給鍾靈，這一招幾乎屢試不爽。
隨著盛夏的來臨，畢業的日子也一步步逼近。
學校裏越來越多的人拿著手機拍照留念，橫幅也開始在學校上空飄**，離開的氣氛越來越濃烈。
奶油味的雪糕在嘴裏蔓延，鍾靈抿了一下嘴巴，將最後一口雪糕送到口中：“好涼。”
“吃慢點。”何之舟無奈地搖搖頭，夏天一到鍾靈不僅沒告別奶茶，還喜歡上了雪糕，隔兩天就要吃，他將紙巾遞給鍾靈，“我給你拿著。”
鍾靈將手裏的垃圾遞給何之舟，伸手接過紙巾，晃晃悠悠地走在路上。
一個熟悉的身影從麵前一閃而過，鍾靈指著那抹即將消失在轉角的身影：“那不是你宿舍的人嗎？”
“嗯。”孔彥宇那抹身影化成灰他也認識，何之舟有幾分幸災樂禍，“快結束大學生涯的時候，他終於迎來了愛情的第一春。”
孔彥宇是典型的主動出擊型，在學校外吃燒烤的時候對一學妹一見鍾情，當他要追出去的時候，同伴眼疾手快地抓住了他：“今天可是你請客，想逃？”
當時情況緊急，孔彥宇眼疾手快地拿出手機，對著那抹倩影拍了幾張，然後放在各大表白牆上尋人。
接連幾天都沒有任何訊息，當時何之舟還納悶來著，就算隻拍到衣服也應該不至於找不到，可是在看見那張照片後，所有的疑惑煙消雲散，孔彥宇的拍照技術真是“辣眼睛”，照片模糊到勉強隻能看見是個人的影子。
照片在表白牆上掛了好幾天，都沒有人認出這抹倩影。就在孔彥宇都要絕望的時候，照片的女主終於忍不住親自跑過來勒令孔彥宇刪除醜照，卻想不到引來了更大的“麻煩”。
“青春真好。”作為一個已經有兩年戀愛經曆的人，鍾靈晃著腦袋感歎著，想當初她也是像打了雞血一般朝著何之舟這個冰塊努力，所幸皇天不負有心人。
“學姐。”陸慕晚看見鍾靈像是看見救星般，加快了腳步朝著鍾靈跑去。
鍾靈笑意更甚，早就聽說了韓路寧和陸慕晚的八卦，現在看來傳言並非空穴來風。朝前移了一小步，鍾靈將陸慕晚擋在身後，望著韓路寧挑了挑眉頭：“光天化日之下，你要幹什麽？”
韓路寧撓了撓頭，看著鍾靈開始舊事重提：“你當初追何之舟的時候，我可是雙手支持你的，現在我需要你的幫助。”
“學姐，我根本不認識他。”陸慕晚恨恨地看著韓路寧，也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她惹上了這塊牛皮糖。
“怎麽不認識？”韓路寧探著身子去看鍾靈背後的陸慕晚，“那天晚上……”
“閉嘴。”眼看著韓路寧要提那件糗事，陸慕晚出聲打斷，朝著鍾靈擺擺手，“學姐我還有事，先走了。”
終於達到目的，韓路寧朝著鍾靈眨了下眼睛：“我也走了。”
“他們……”鍾靈有幾分驚訝，望著兩人的背影。
何之舟倒不如鍾靈好奇，看著鍾靈收不回來的視線，牽住鍾靈的手：“走啦。”
微風從遠處吹來，樹葉發出沙沙的聲音，鍾靈及腰的頭發隨風飄動，有幾縷飄到何之舟的身上。
“大學四年一晃就要過去了。”鍾靈深呼一口氣，有幾分感傷，“感覺這四年好像什麽都沒得到。”
“你得到了我。”何之舟握緊了鍾靈的手，微微低著頭望著鍾靈，一臉的寵溺，“我是你的了。”
想起大學將近三年的追逐，鍾靈就一陣陰鬱，作勢要抽出自己的手，小臉都要皺到一起：“還不是全是我的努力，也不知道你當初怎麽忍心那樣對我？”
“我哪裏知道會這樣喜歡你。”何之舟最害怕鍾靈翻舊賬了，因為一翻他的負罪感就又多了幾分，“如果我知道會這樣喜歡你，肯定不會給你主動的機會。”
“所以你現在隻能處在被動的地位了。”鍾靈繃著嘴巴，忍住揚起的嘴角，快步朝著前方走去，“而我現在就要拋棄你。”
“你已經沒有機會了。”何之舟緊拽著鍾靈的手，稍稍一用力就將鍾靈拉了回來。
被突然的力作用，鍾靈的身體旋轉了一個圈，等她睜開眼睛的時候整個人都躺進了何之舟的懷裏。
何之舟低垂著眼睛，眼睛裏隻有鍾靈一個人的倒影，他一字一頓地說：“你是我的。”
血液全部逆流到頭頂，鍾靈閃躲著眼神，一下子推開何之舟：“大白天，你竟然耍流氓。”
在他背後追著說喜歡他的是鍾靈，整日黏在他身邊要和他談戀愛的是鍾靈，可是何之舟知道其實鍾靈比任何人都要害羞，那一腔的勇敢都是被遲鈍的他逼出來的。
這是他認識鍾靈的第七年，而鍾靈整整追著他的步伐走了五年，何之舟望著前方的身影，快步上前，手慢慢鑽進鍾靈的手中：“辛苦你了，以後所有的事情，都換我來努力。”
“看鏡頭。”為了顯示自己的技術，許奕臻對著遠處的女生說，然後對著兩人不停地按下快門。
“你拍好了嗎？”何念棠的嘴巴都快要笑僵了，看著許奕臻還沒放下手機，對許奕臻的技術很是懷疑。
那次畢業之前的旅行，鍾靈和何念棠拍了無數張照片，當時兩個女生隻顧著遊玩，完全沒有去看照片的效果，看著許奕臻自信的樣子也沒多想。
等回到家，何念棠準備製作影集留念的時候，才想起了問許奕臻要照片，而看見照片效果的一瞬間，她恨不得自己瞎了。
整整幾百張照片，何念棠挑花了眼睛都沒湊夠二十張，在攝影技術方麵，許奕臻絕對是抽象派的佼佼者。
看著許奕臻的動作不停，何念棠就有了不好的預感，走到許奕臻的麵前拿著手機看成果。
何念棠一張張地翻著，臉色越發陰沉起來，有很多張照片完全看不出差別，如果翻得快一點就是視頻！
“你行不行？”看著許奕臻的技術，何之舟也忍不住吐槽。
許奕臻怎麽能給何之舟嘲笑自己的機會，立刻反駁道：“你行你上。”
下一秒，手機從許奕臻的手裏飛了出去，何念棠將手機遞給何之舟，眼睛裏有一束光：“哥，看你的了。”
鍾靈和何念棠在遠處換著動作，對著鏡頭笑得十分燦爛，何之舟在鏡頭前手指不停地點動著。
許奕臻嫌棄地望了一眼，拍照技術都是拚速度靠運氣的，真不知道何之舟有什麽臉嘲笑他。
看著許奕臻的反應，何念棠就知道大事不好了，也不擺姿勢了，走過來拿走手機查看著。
大約過了三秒，何念棠的臉色徹底地黑了下來：“哥，你還真沒讓我失望，你們都是技術流。”
對這兩人不再抱有任何期望，何念棠隨便找了個同學，這麽具有紀念意義的一天，怎麽可能因為這兩個人浪費掉。
何念棠已經和鍾靈擺好了姿勢，望著旁邊不知該在何處的兩人，鍾靈彎了彎眼睛：“要不要讓他們也入鏡？”
“還是你想得周到。”何念棠立刻拍手稱讚，望向那兩人的時候臉色就沒這麽好看了，“你們也來吧，擺個最好的姿勢，不要拉低我們的顏值。”
遠處的天空很澄澈，背後的風景也很美，鍾靈和何念棠朝著鏡頭擺著可愛的姿勢，何之舟和許奕臻覺得手都無處安置，看著兩個女生的剪刀手，試著抬了兩下卻又藏進了背後。
拿著手機的同學換著角度，鏡頭正對著四人，隨著哢嚓清脆的一聲，所有的一切都永遠地被收入相機。
女生擺著可愛的剪刀手笑得十分燦爛，裙角隨風飄**，而何之舟和許奕臻的視線則是停在了女生的身上。
畢業了，不過還好有你在我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