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12他愛了你整整二十年,我要怎麽比?

跟蘇維揚一起坐上山頂的纜車時,她已經什麽想法都沒有了。

纜車的車廂裏隻有他們兩個人,蘇維揚挨著她坐著:“沒有問題要問我嗎?”

安安動了動嘴唇,其實是有的,在他還沒回來之前,她有一肚子的問題,想問他為什麽不說一聲就鬧失蹤,她又不是不講理的人,斷不會阻人真愛,想問他她哪裏不好,為什麽他最後選擇了洋妞。

但現在,安安看了看似乎有些消瘦的蘇維揚,卻隻是笑眯眯地搖頭:“你回來就好。”

蘇維揚眼裏似乎有一片輕薄的水光,他伸手掃了掃她的眉毛:“安安,我想抱抱你。”

安安看著他這副樣子,忍不住暗暗歎了口氣,果然失戀是可怕的,把向來樂天的蘇維揚變得如此多愁善感。

她很豪邁地伸出雙臂:“來吧,不就是一個洋妞嗎?別傷心,等我介紹我們宿舍之花薛寶寶給你認識。”

原本傾身往安安身上靠的蘇維揚登時停下動作,似笑非笑地看著她:“我記得你以前這麽說的時候,宿舍之花可是你自己。”

安安紅著臉傻笑,那是以前了,現在,哦不,過了今天,她就又是名花有主的人了。

想到那個主,安安覺得他此刻應該是暴跳如雷了吧?忍不住害怕地縮了縮脖子。

蘇維揚微笑著,一路都沒有再說話。

等坐了一圈纜車下了山,天色都已經昏黃了。

蘇維揚卻一點要走的意思都沒有,在公園裏找了一張長凳,拉著安安坐下。

“在英國的時候,我總是找一張這樣的凳子,坐著,然後給你打電話。”

安安微側著頭,表示她有在聽他說話。

“在英國的每一天,我都很想你,很擔心我不在的時候,你闖禍了怎麽辦?遇到作業有難題你不會解怎麽辦?生病了怎麽辦?”蘇維揚也側過頭,對上安安有些驚詫的目光,“可是我更擔心的是,這些所有的問題,都有其他人能幫你解決,我怕我不在太久,你就要被拐跑了。”

他站起來,在她的麵前半蹲著,讓自己的眼睛可以和她直視。

“你打電話過來的時候,接電話的女孩子叫Jana,是我同班同學Ken的妹妹,她很喜歡我。”

安安低著頭,像個小學生一樣正襟危坐,並不說話。

“我和Jana還有阿Ken一起去過愛爾蘭旅遊,所以,上傳到微博的那些照片,是真的。”他伸出手,強迫她看向他,“但是,我和她的戀情是假的,我在英國沒有談過戀愛。”

安安想抽出她被蘇維揚握住的手,卻被握得更緊,緊得她感覺自己的骨骼都快要被捏碎。

蘇維揚猛地站起來,把安安扯進懷裏,用力地抱住她:“你信我。”

安安掙紮了一會,沒掙開,幹脆聽之任之:“既然是假的,當初為什麽不說?現在告訴我這些,又有什麽用?”

蘇維揚的聲音染上了苦澀:“安安,我有苦衷。”

安安雙手垂下:“你說,我聽著。”

半晌,蘇維揚卻沒有聲音,他慢慢放開她,一字一句地問:“安安,再給我一次機會,好嗎?”

安安抬起頭,非常堅定地回答:“不好,蘇維揚,我像是那種被你呼之則來揮之則去的女孩子嗎?太遲了,我已經有男朋友了。”

他還想再說什麽,安安卻不聽:“走了。”

她大步走開,公園的門口攔了兩輛計程車,回頭跟蘇維揚說:“你坐這一輛回酒店吧,我坐後麵那輛回學校。”

“安安……”蘇維揚試圖拉住她。

她卻慢慢抽出自己的手:“我現在不想聽。”

蘇維揚也不再勉強:“好,我這段時間都會在港海,等你想聽了,我隨時都在。”

安安坐上計程車,隻覺腦海裏一團亂麻,她好不容易原諒他,決定接納他和他的外國女友,他卻來告訴她,這一切都不是真的,他有苦衷。

他是當了特務還是借了高利貸,需要用這種“苦衷”來糊弄她。

安安悶悶地坐了一陣,突然想起她還有很重要的事情沒有做,陸堯希!

她立刻打電話過去,他沒有接,看了看手機,今天發出去的信息沒有回複,他也沒有打電話來追問。

她的手立刻顫抖起來,用力拍了拍司機的後背,嚇得司機差點大轉彎開進路邊的花壇裏去。

“小姑娘你嚇死我了!”

“師傅師傅,拐個彎……”

她半路改道,去了陸堯希公寓,一下車就飛快地往上走,她的腳還沒好全,走幾步就疼,然而去到門口,卻發現裏頭一片黑乎乎的,陸堯希似乎並不在家。

她按了密碼,進去找了一通,果然不在家。

安安有些慌了,打電話他不聽,莫非發生了什麽事情?

她掉轉頭,立刻趕去ST。

然而ST屬於陸堯希那一層也是烏漆墨黑,他也沒有回公司。安安一時想不到他會去哪裏,隻好垂頭喪氣地回宿舍,找薛寶寶幫忙一起想想辦法。

今天走了太多路,她的腳踝似乎又腫起來了,一步拖著一步往宿舍門口走,一抬眼,就看見宿舍的大榕樹下,站著一個熟悉的身影。

“陸堯希?!”

安安也不顧腳疼,拖著腳快步走過去。

陸堯希那樣愛幹淨的一個人,此時卻背靠著樹背坐在地上,低眉斂目,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這樣的他讓安安很心驚,她伸手拉了拉他:“阿希,你在想什麽?”

她的手一碰上他的,他就好像觸電似地醒了過來,立刻站直了身子,低著頭迷茫地看她。

他的身上還穿著跑馬拉鬆的運動服,難道說他跑完馬拉鬆就一直在這裏等她?

想到這,她的心一陣絞痛:“幹嘛傻乎乎在這裏等,我不是發信息告訴你我沒有在宿舍,你為什麽不給我打電話?”

沉默了許久,陸堯希終於開口,聲音卻是沙啞暗沉:“你去哪裏了?安安,你沒有在終點等我。”

他整整跑了42公裏,滿心以為在終點能見到那個又蹦又跳的小傻子,可是等他跑到了終點,那個人卻不在,於是他硬生生地在終點前停了下來,許多人越過他跑向了終點,拿到了名次。

觀眾都莫名其妙地看著他,而他腦海裏翻天覆地的確隻有空****的終點,她不在。

他皺了皺眉頭:“安安,我沒有拿到名次。”

安安以為他是在為了這件事情難過,連忙安慰他:“不要緊不要緊,就算你跑最後一名,我也原諒你。”

她急匆匆地表著決心,陸堯希卻依舊木然。

她一展臂,撲到他懷裏去:“阿希,我們破鏡重圓吧。”

他沒有回應她,隻是淡淡地問:“你今天去哪裏了?”

安安心有些慌,隻好囫圇地應:“我去接一個朋友了。”

陸堯希和她拉開距離,看了看她身上大紅色的裙子,忽地笑了:“那個朋友,比我還重要嗎?”

安安愣住了,要怎麽說?蘇維揚的確對她很重要,和周曉媛一樣重要,但是並不代表陸堯希不重要啊。

得不到回答的陸堯希靜靜站著,安安突然覺得,此時此刻像是一場對峙。

她不敢告訴他今天發生的一切,她不敢告訴他,她曾經喜歡的人,回來找她,要她回到他的身邊。

安安想,陸堯希這樣的小氣鬼,聽到了這種事,無論如何都不會輕易釋懷。

第一次,她想到了撒謊,明明還在考慮,嘴巴卻先於大腦開口:“周曉媛也去了,那個人……是周曉媛的青梅竹馬,是對她很重要的人,所以,我才陪著。”

說完她就有些慌張,不知道陸堯希,會不會信。

良久他才淡淡地說:“哦,是這樣啊?”

他嘴角似乎彎了彎,安安鬆了一口氣。

他拍拍她的手:“上去吧,我自己回去就好。”

安安有些不舍,他們破鏡重圓的日子,就這樣?

她期待地看了他半天,卻發現他依舊沒什麽表現,這種大日子,居然要女生主動?!

但看陸堯希似乎真的沒什麽要給她一個晚安吻的意願,隻好一咬牙,踮起腳,親吻了陸堯希的左臉,然後拖著疼得要命的腳,用最快的速度往宿舍走。

陸堯希看著她走遠,才掏出口袋裏的手機,上麵是遊知書給他發來的截圖,來源自周曉媛的朋友圈。

背景是機場大廳,一個紅裙飛揚的人,正在別人的懷裏,笑得青春肆意。周曉媛配上了這樣一句話:竹馬回來了,你們又在一起了。

在他為她努力奔跑42公裏的時候,她在別人懷裏。

他隨手撥出了一個電話:“知書,我想見一見周曉媛,有些話要問清楚。”

說完,陸堯希把手機收回口袋裏,眼裏閃過複雜難明的情緒,顧安安,你什麽時候,也學會說謊了?

天氣進入深秋,早晨有些冷,安安把自己裹在外套裏,站在長長的隊伍裏買豆漿油條,心裏是甜蜜的。

她沒有陸堯希會做飯的技能,隻能在外麵買,好在這家店挺幹淨,陸堯希是給過PASS的。

今天是破鏡重圓的第二天,她已經下定決心,要和他好好地在一起,過去那些事情,就好像他說過的那樣,都已經不重要了。

她抱著早餐一路走上陸堯希的辦公室。

然而,向來通行無阻的她,卻在辦公室外被LUCY給攔住了。

“陸總現在在見客,你一會再來吧。”

不知為什麽,LUCY的表情有些奇怪,笑得也很僵硬。

安安看了看懷裏的豆漿,一會就該涼了。

她笑著問LUCY:“應該不會很久吧?我就在外麵等著他好了。”

LUCY一臉尷尬:“你還是走吧。”

“怎麽了?你幹嘛這麽緊張?”安安再粗神經,也知道事情不對了。

LUCY似乎下定決心要提醒他:“你別傻了,聽說陸總可是太子爺的朋友,他們那些人哪個不是花花公子,玩玩就算了,你還付什麽真心?”

安安一頭霧水:“什麽意思?”

LUCY恨鐵不成鋼地瞪了她一眼:“陸總今天是帶著那個元小姐來上班的……還……還吩咐我去給她買換洗的衣服,現在還沒出來呢!”

安安腦子裏嗡地一聲響,笑容有些掛不住了:“怎麽可能?”

LUCY卻已經開始推她:“走吧走吧!”

安安被她推著走出兩步,卻突然一個急轉彎,繞過LUCY就去開辦公室的門,門沒鎖,安安轉動手把走進去的時候,就看見陸堯希半躺在沙發上,而元素整個人都倒在他的懷裏,雙手死死抱住他的脖子。

“出去!”陸堯希瞪了她一眼。

安安當真被他唬了一愣,後退了一步。但這一步之間她就想明白了,她退什麽退,現在是她抓奸在沙發。

安安不退反進,從袋子裏掏出那杯還溫熱的豆漿,打開蓋子,走過去劈頭蓋臉就往陸堯希頭上澆。

元素尖叫一聲,立刻從陸堯希身上彈開。

“顧安安!”他站起來,居高臨下地看著她,那副表情似乎要把她拆吃入腹。

安安卻無懼,抬頭挺胸地看著他:“解釋!這次又是她在非禮你嗎?”

“我憑什麽對你解釋?”

“就憑我是你女朋友?”

“哦?”陸堯希抹走臉上的豆漿,冷冷地看過來,“那麽現在我告訴你,我們分手。”

安安的手無力地垂下:“阿希,為什麽?”

為什麽這麽反複無常,為什麽剛剛對她承諾過,轉眼又抱別人在懷裏,是她一直看錯了他嗎?

陸堯希撇過臉不看她:“不為什麽,你不是都猜對了嗎?我這種幼稚的人,睚眥必報,順便拿你來刺激一下前任而已。”

“你騙人!”安安瞪著他,“要是這樣,你何必把我追回來。”

他終於看過來,眼神冰冷得沒有任何情緒,聲音像是小龍女那張寒冰床,刺得她渾身都抖。

“安安,我隻是沒玩夠而已。”

她不想再聽下去,轉身就走,誰知道陸堯希卻一把扭住她的手,凶神惡煞的樣子讓安安瞬間哭了出來。

“你哭什麽?這種隨便找個人來刺激前任的伎倆,你不是最清楚嗎?顧安安,你贏了,你還哭什麽?”

最後他幾乎是用吼的,元素嚇得屁滾尿流地跑出去,還順手關上了門。

安安死命掙紮,她學過的招式都派上用場,可惜不過是花拳繡腿,陸堯希一隻手,就讓她無法動彈。

她被他壓製在牆上,就好似初見那樣,她極恐懼,他極憤怒。

她本來是咬著下唇悶聲地哭,誰知他這樣粗魯無狀,她被嚇壞了,失控地哭了出來。

“不許哭!”他又是一聲吼,她不聽,哭得直抽抽。

下一秒,嘴就被人堵住,帶著恨意,幾乎是肆虐般啃咬著她的唇,讓她發不出聲音。安安隻覺嘴上火辣辣的,帶著豆漿的甜味,然後,那陣火辣就轉移到她脖頸,似乎有一路往下的趨勢。

安安嚇壞了,想起當時學的防身術,忙不迭地用自己的頭去撞他。

他終於停了下來,抬眼看她,眼裏已經是一片猩紅:“安安,你愛我嗎?”

安安這輩子就沒有被人欺負成這樣,她又恐懼又憤怒,想也不想就吼回去:“愛個屁!陸堯希!我討厭你!你走開!”

話音剛落,他就鬆了手。

他轉過身,看都不看她,似乎在極力克製著什麽,半晌才冷冷地說出來:“滾出去,明天開始,你不用再來上班了,顧安安,不要再讓我看見你,否則,我會讓你生不如死。”

明明被欺負的是她,他卻一副比她還要憤怒的樣子,安安哆哆嗦嗦地站起來,一刻也沒有遲疑地跑了出去。

她這副樣子嚇壞了不少人,一路上不少人對著她指指點點。

安安不知道自己現在究竟狼狽成什麽樣了,她打了車,想去找周曉媛。

司機大叔在後視鏡裏瞄了她兩眼:“小姑娘,是不是要去警局啊?”

安安用力地拍他的椅背:“去皇庭酒店!!”

安安一路嚎啕大哭,司機大叔一身冷汗,把窗戶都關死了,一路往酒店飆。

到了酒店,安安丟了一百塊給驚魂未定的大叔,抽抽噎噎地上樓,敲開了周曉媛的房門。

周曉媛昨晚大半夜才睡,一大早被吵醒,怒氣衝衝地去開門,就看見安安頭發淩亂衣衫不整地站在她門口,嚇得什麽起床氣都沒了。

周曉媛慌忙把她拉進來,上上下下把她檢查了一下,見她一瘸一拐,手腕上還有五個發紅的手指印,脖子和嘴唇更加慘不忍睹。

周曉媛怒了:“我靠!我以為他隻會跟你說分手罵你幾句,誰知道他居然對你動手!老娘去找他算賬!”

安安本來正嗚嗚地哭,聞言愣愣地抬起頭來,她還什麽都沒說,周曉媛怎麽會知道陸堯希和她說了分手。

以安安這麽多年來對周曉媛的理解,一定是她暗地裏做了什麽不得了的事!陸堯希的反常難道和她有關。

安安立刻跳起來,抓住周曉媛拚命搖晃:“你說!你究竟又幹了什麽?”

周曉媛被她搖得翻白眼,掏出手機對給她:“你自己不會看朋友圈啊?”

安安慌慌張張地翻開朋友圈,登時想把自己一頭撞死在牆上。周曉媛昨天可謂刷了一天的屏,從安安見到蘇維揚那一刻她就各種拍照拍小視頻。

安安抖著手一路翻下去,有她和蘇維揚的照片,蘇維揚牽著她的照片,還有蘇維揚喂她吃小龍蝦的照片,最後更放出一張兩個人靠得極近的照片。

安安記得當時蘇維揚是拿著餐巾幫她擦掉嘴角的湯汁,然而這張照片的角度,卻更像他們在接吻。

安安很不淡定:“周曉媛你做了什麽?”

用腳趾頭想想也知道,陸堯希一定是從遊知書那獲得了這些照片,他一定誤會了。

腦海裏突然閃過陸堯希對她說的那句話,他說,這種隨便找個人來刺激前任的伎倆,你不是最清楚嗎?

安安現在連哭都哭不出來了,她想把周曉媛就地掐死:“損友啊!你怎麽可以這麽坑?!”

周曉媛倒是坦然:“昨天他通過遊知書把我約出來,我就告訴他真相了。”

安安瞪大了她腫得像核桃一樣的眼睛:“哪裏來的真相?”

“我告訴他,你和他在一起,隻不過是為了刺激蘇維揚,好讓他從異國他鄉回來,現在蘇維揚回來了,他就可以功成身退了。”周曉媛淡定地看著安安,“反正,你也從來沒對他說過喜歡或者愛,不是嗎?”

難怪陸堯希發瘋失控,他信了周曉媛,他一定以為她一直是在騙他,還義正言辭地要求他不能對她說謊。

他一定以為,這是她的一個局。

安安一屁股跌坐在**,覺得這真是一個莫大的玩笑。

安安猛地站起來:“我要去跟陸堯希解釋清楚!”

酒店的空調很足,安安坐在那張巨大的單人**,冷得瑟瑟發抖。

她沒有走成,因為在她握上門把的時候,周曉媛在她背後幽幽地問她:“你難道不想知道蘇維揚失蹤的真相嗎?”

安安回過頭去看她:“什麽意思?”

周曉媛一字一句地說:“安安,你知道嗎?蘇維揚在英國出了車禍,差點死掉。”

安安遊魂似地回到了**。

“在我發了你和陸堯希的合照不久後,蘇維揚給我打了電話,我才知道了這件事,他昏迷了一個半月,醒來的時候,就看見我的朋友圈。”周曉媛把安安拉到身邊坐下。

“為什麽沒人告訴我呢?”安安愣愣地看向周曉媛,“為什麽都瞞著我呢?”

“因為他昏迷前,一直在念叨著,不要告訴安安,她會害怕。”周曉媛抬眼看她,有些不忍心,但還是繼續丟炸彈,“他內髒大出血,肋骨斷了,像個木乃伊一樣在**躺了一個月,可能當時他以為他要死了,他說,他怕你會害怕,那個時候誰會來安慰你。他在那種危急的時刻,還是一心想著你。”

安安喉嚨發澀:“可是……那個JANA。”

“JANA在他昏迷以後,一直照顧他,把自己當成了他女朋友,接了你的電話,她感覺到威脅,才在微博上傳了那些照片。”

周曉媛伸手擁抱她:“他身邊的人,都知道你的存在,他的手機背景,電腦桌麵,還有他錢包裏,都是你的照片,安安,蘇維揚愛你,他從來沒有背叛你。”

安安被她抱在懷裏,想起那些血肉模糊的瞬間,她不在他的身邊,不明真相的她一直在怪他。

“我去英國,就是為了去找他,他不讓我告訴你,我隻好自己去。”周曉媛眼神淩厲,“我去到的時候他在做複健,他很努力,比別人堅持更長的時間,我勸他休息,他卻說,我如果不健健康康地回去,會嚇到她的。”

安安捂住了臉,可是該怎麽辦呢?她什麽都不知道,什麽都沒有為他做。

“現在他回來了,你難道不應該回到他身邊嗎?顧安安?”說到最後,周曉媛自己的聲音都抖了起來。

安安卻捧住腦袋:“我不知道。”

周曉媛恨鐵不成鋼地推開她:“我就知道你會優柔寡斷,所以我替你做了決定,安安,這個世界上,不會再有人像蘇維揚那樣愛你,他愛了你整整二十年,陸堯希怎麽比?”

陸堯希,這三個字在她腦海裏轉啊轉,最終幻化成他笑的樣子,他假裝生氣的樣子,他暴怒的樣子,還有剛剛,他為她失控的樣子。

阿希他,其實是個很自卑的小孩,所以一切都要求完美,然而遇到一個這麽不完美的她,他卻妥協了,接受了。

他也是愛她的吧。

周曉媛見安安眼神恍惚,正想再打鐵趁熱地勸兩句,就聽到敲門聲。

看了看時間,是約了蘇維揚一起吃飯,周曉媛看了看狼狽不已的安安,不發一言地去開了門,把蘇維揚引了進來。

蘇維揚莫名其妙地被拉進來,一眼就看見穿上抱著膝蓋坐著的那個人,披頭散發,好不狼狽。

“安安?”蘇維揚眉頭緊蹙,大步走到安安麵前,捧起她的臉,就見她的眼睛已經哭成了核桃,眯著一條縫在看他。

目光落在她脖頸間的那塊紅上,蘇維揚的眼神立刻暗下來:“怎麽回事?”

他是知道陸堯希的,周曉媛一到英國,就把該說和不該說的都告訴他了,所以第一時間,他就想到了這個人。

“是他做的?”

安安沒有回答,卻猛地將他撲倒,伸出手去解他的襯衫紐扣。

“我去!安安你……你等我出去再動手啊!我出去了!”周曉媛大驚小叫地跑了出去。

重重的關門聲響起,而安安卻還是專注地解蘇維揚的紐扣。

蘇維揚被她撲倒在**,不發一言,任她為所欲為:“安安,你想確認些什麽?”

解開了一半襯衫之後,安安終於看見那條疤痕,在左胸下露出一個猙獰的頭。蘇維揚不愧是從小陪著她長大的人,她一動,他就知道她想要做什麽。

她不信啊,她覺得周曉媛是為了把她留下來,才捏造了這件事,可是當她看到那條手術的疤痕後,她寧可周曉媛說的是謊話。

她伸出手輕輕碰了碰那條疤痕,又猛地收回手來。

“安安……沒事了,不用怕,我不疼了。”蘇維揚伸出手把她擁入懷裏,有一下沒一下地拍著她的背,“你沒有失去我,你看,我不是好好地又回來了嗎?”

他總是那麽清楚她在想什麽,她的恐懼,她的虛張聲勢,他都看得透徹。

安安伏在蘇維揚的胸口,聽著他平穩的心跳,突然覺得很茫然。

“安安,他對你不好。”蘇維揚將她拉開一段距離,低下頭看她,她的眼裏滿是迷霧,層層疊疊,看不清楚隱藏其中的情緒。

可是那雙眼睛像有巨大吸力,蘇維揚緩緩地朝她靠近,在觸碰到她嘴唇的那一瞬間,她卻猛地從他的懷裏掙脫出來。

“你別過來!”安安跳了起來,“周曉媛說過,你從小看著我長大的,長兄如父,你就跟我爹似的。”

饒是蘇維揚再從容淡定,此刻也止不住嘴角抽搐。

安安意識到自己激動過度了,她低垂著頭:“我有男朋友了,他要和我分手,可是我還沒有答應。”

她現在心裏矛盾極了,如果沒有遇上陸堯希,沒有和他一路打打鬧鬧至今,那現在蘇維揚回來,她就可以和他光明正大地在一起,這麽順理成章,無需考慮。

可是,她偏偏遇上了陸堯希。他就像一顆流星,她本來對著他許願來著,但是他就狠狠砸下來,在她身邊砸了個坑,然後把她也給拉下去了。

“安安,沒關係,我不會再走了,以後你在哪裏,我就在哪裏?”

這句台詞太熟悉,安安猛地抬頭看了看蘇維揚,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蘇維揚以為她是感動的,手忙腳亂拍著她的背安慰:“不哭不哭。”

安安卻嚎得差點沒背過去,上天本來給了她一塊熊掌,在她樂嗬樂嗬要把熊掌吞了的時候,他又把熊掌拿走了,給了她一條魚。現在她抱著魚,考慮著清蒸好還是紅燒好的時候,他又突然把熊掌丟了回來,還逼迫她隻能選擇一樣。

安安抓心撓肺,指著天花板怒吼:“月老你給我下來,我們單挑!”

蘇維揚費了好大力氣,才把她按住,但她卻像個小孩一樣不受控製,啪地一聲,亂甩的手打在他的傷疤上,疼得他悶哼一聲。

安安嚇了一跳,登時就收了手,乖乖躺著不敢動,像做錯事的小孩一樣。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蘇維揚一口捂著傷疤,一手去順她的頭發:“安安,如果可以,永遠不要跟我說對不起。”

他一語雙關,也不知道她聽懂了沒有,她乖乖地點頭,側躺在**一動不動。

蘇維揚歎了一口氣,起身去浴室,用熱水泡了毛巾來給她洗臉。

**的人估計鬧得累了,眼睛緊閉,像是已經睡著了。

他把軟軟的人抱起來,用溫熱的毛巾替她擦臉,手臂和手掌,舒服得她直哼哼。

擦過脖子的時候,安安嘶地倒抽了一口涼氣,蘇維揚皺起眉頭,脖子那裏有些磨破了,看著那一塊紅,蘇維揚的眼神暗了又暗。

周曉媛小心翼翼打開門的時候,就見房間一片淩亂,床單扯成一團,一個枕頭被安安踹到了地上,她麵上還有可疑得潮紅,被蘇維揚寶貝似地抱在了懷裏,睡得跟死豬一樣。

周曉媛嘖嘖兩聲,曖昧地看向蘇維揚:“你剛痊愈就這麽激烈,不好吧?”

蘇維揚放下安安向她走過來:“你照顧一下安安,我出去一下。”

說完大步走了出去,周曉媛追出去:“喂喂喂,你跑那麽快幹什麽,記得對我們安安負責啊。”

但蘇維揚頭也不回,周曉媛似乎看到他背後有一團怒火,直覺告訴她這個男人惹不得,她縮了縮頭,決定還是去折騰安安算了。

“怎麽樣?你得償所願了,開不開心?”

安安醒過來,就看見周曉媛這個女人一臉八卦地趴在她旁邊,問著她莫名其妙的問題。

她艱難地爬起來:“為什麽我覺得自己渾身酸痛?你趁我睡著的時候揍我了嗎?”

周曉媛曖昧地撞了撞她:“這種事情,你不應該去問蘇維揚嗎?”

眼看周曉媛一臉的**漾,安安抖了抖,覺得還是遠離這個女人好了。

她揉揉胳膊坐起來:“蘇維揚呢?”

“他怒氣衝衝地出去了,一副要去砍人的樣子。”周曉媛無所謂地聳聳肩。

“哦。”安安點了點頭,下了床去浴室洗臉,洗了一半,突然看著鏡子尖叫起來,“我怎麽變成這副鬼樣子?”

鏡子裏的女人兩眼浮腫,隻剩下一條縫可以視物,頭發淩亂地帖在頭上。

蘇維揚剛才就是看著這個鬼樣子的她告白的嗎?安安突然覺得他實在勇氣可嘉。

周曉媛被她嚇得從**跌下去:“不要鬼叫,我剛才看到你這副樣子,還以為陸堯希怎麽你了,差點扛把刀找他拚命去!”

安安對著鏡子哀傷著,聽到周曉媛這句話,立刻飛快地從洗手間裏跑出來。以前她傷到指甲蘇維揚都緊張得不得了,現在她這副要死不活的模樣,蘇維揚一定是找陸堯希算賬了。

“你說蘇維揚是不是去找陸堯希了?”

周曉媛的臉白了。

見她不應,安安自問自答:“還好還好,他不認識陸堯希,更不知道他在哪裏。”

周曉媛的臉更白了:“維揚什麽都知道,我都告訴他了。”

“蘇維揚出去多久了?”

“呃……有半個小時了吧……”

話沒說完,就見安安一陣風似地飆了出去。

到達公司樓下的時候,正遇上下班高峰期,很多人從她身邊經過,對著狀若瘋癲的她指指點點。

她穿過人潮,正好一眼看見下班的LUCY。

“LUCY,陸總呢?他下班了嗎?”

早上那一幕讓LUCY心有餘悸,哎,總裁背後的女人不好當啊,看著安安的目光裏就多了同情。

“下午有個姓蘇的先生來找他,兩個人就一起出去了,到現在還沒回來。”

安安急了:“他們有沒有說去哪裏?”

LUCY搖搖頭:“這我就不知道了。”

安安走出公司大門,茫茫然不知道往哪裏走好,剛好一輛計程車在她麵前急刹車,周曉媛從裏麵伸出頭來:“我知道他們在哪裏,上車。”

安安鑽上了車,周曉媛就用一副看白癡的眼光看著她:“果然戀愛中的的女人都會變笨嗎?打個電話不就知道了。”

車子往陸堯希開的那家法國餐廳駛去,當時隻是開來搪塞安安的餐廳,竟然生意紅火,外頭停了不少車子。

安安遠遠地,就看見陸堯希和蘇維揚對立站著,兩個人麵上似乎都掛了彩。

安安立刻吩咐周曉媛:“你拉開蘇維揚,我拉開陸堯希,記住了。”

周曉媛卻不動:“不去。”

安安拉了她半天,沒拉動,隻好自己走過去,她的腳很痛,好像又腫起來了,單腳跳走不快,於是就可以看見兩個男人都向她轉過來,看著她。

她看了一眼陸堯希,就見他麵色沉沉地盯著她,她想起早上那個恐怖的陸堯希,縮了縮脖子,但仔細一想,早晚都要去麵對的,越是恐懼的東西,就越要去直麵它。

然而她走近了,就看見蘇維揚的手捂著胸口下方,似乎很痛苦的樣子。

他的傷!安安幾乎是立刻調轉方向,朝蘇維揚走去:“怎麽樣?你受傷了?哪裏疼?你幹嘛和他打架啊?”

要打架也要等傷好了再打啊。

然而聽在兩個男人耳朵裏,都是安安在為蘇維揚心疼。

陸堯希的臉色,慢慢地沉下來,眼裏有什麽東西慢慢地破碎,剝落,最後散了一地,再也無法拾取。

“我沒事。”蘇維揚不著痕跡地摟住她的肩膀,身上一部分重量壓了過來。

還說沒事,安安嗔怪地看了他一眼,明明就站不穩了,剛出院的人,居然跑來打架,不要命了。

“顧安安”陸堯希的聲音冷冷地,拉回了安安所有的注意力。

然而她一手扶著蘇維揚,整個人都被困住,動彈不得,隻能和蘇維揚一起,站在陸堯希的對立麵。

“我給你最後一次機會,過來!”陸堯希的目光鎖住她,下命令的口氣是凶狠的。

安安害怕地縮了一縮。

“你在怕我?”陸堯希很不可思議地問她。

她抬起頭,就看見他眼裏所有的光彩,都在瞬間黯淡下去,那個一直神采飛揚的人,那個優雅嚴整的人,下巴竟然都是青色的胡渣。

“過來!”他幾乎是用吼的了。

安安突然感到一陣心慌,麵前的陸堯希雖然凶得不得了,可是她看到更多的是脆弱,她抬起腳,就要向陸堯希走去。

然而她剛剛要有動作,就聽身旁的人低聲地悶哼了一聲,身上更多得重量靠過來,安安分了神,趕緊抱住他。

那邊陸堯希已經緩緩放下朝她伸來的手,看向蘇維揚,自嘲地笑了笑:“好,很好。顧安安,我們這次真的完了。”

他不再看他們,轉身就走。

安安想追,可是身旁的人已經徹底滑了下來,她驚慌失措地抱住了他,卻承受不住他的重量,跟著他往下滑:“蘇維揚!”

她的聲音讓背著他的陸堯希腳步一頓,然而隻是一瞬間,他抬起腳,大步地向前走去。

他一定是瘋了,竟然還在期許,竟然還抱希望,周曉媛在那天晚上不是已經跟他說得很清楚了嗎?

她愛的人是蘇維揚,她當時失戀又失意,才找了他當替身。而他卻一直以為,一個女孩,不為他的身份,不為他的樣貌,卻一直對他好,那她一定是愛他的。

所以他因為欺騙她而愧疚,不安,用盡一切方式也要得到她的原諒,但最後他才發現,她一直都在把他當傻子耍。

他曾以為他能掌控一切,原來不過是個笑話。

顧安安,不要再出現在我麵前了,再也……不要。

安安抱著臉色蒼白的蘇維揚,看著決絕離去的陸堯希,隻覺得天旋地轉,有什麽東西在敲擊她的心髒,一下一下,把她撕扯得血肉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