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9 妖仙之亂 （尾聲）
一、後顧之憂
白夜光在海邊找了個鮫人護衛，讓他去海裏叫樂欣出來。海龜遊上岸變成人形，林亦天問她認不認識玉軒，能不能去東海龍宮找他出來。
玉軒是天星耀的式神，隻有天星耀才能召喚他，而式神與主人能量息息相關，可以感應得到彼此，現在天星耀不知情況如何，林亦天想找玉軒一起想辦法。
“玉軒？老娘知道的龍族裏可沒有一個叫這個名字的。”
“哦，對了，玉軒是天星耀為他作為式神取的名字……我記得他好像是東海龍王的六王子。”
樂欣恍然大悟：“你這麽說老娘就知道了，聽說這位六王子長得很帥，但個性古怪，不太合群，曾經和蛇妖戀愛過，還被天星大人收服過，龍王對他很頭疼……沒想到他居然還當了天星少主的式神，這在龍族相當少見啊。”
林亦天道：“但我覺得玉軒他很好啊，很靠譜，他就是那種‘對不待見的人不理睬，但是對認可的人就會很真誠’的家夥，跟天星耀個性很像，所以他才會當天星耀的式神吧。”
樂欣變回海龜潛入海水後，白夜光微微眯眼看向林亦天：“看來你對天星耀評價很高，我大概就是他不待見的人，而你是他認可的人。”
林亦天抓了抓頭發：“這倒不是絕對吧……其實你和天星耀也可以當朋友的，隻是因為牽扯得太多，你和他的關係才會比較複雜。”
白夜光皺眉，和天星耀當朋友？他們更像是天生的對手吧？
海邊的天空蔚藍，海浪衝刷過沙灘。
青龍和海龜一起從海裏出來，青龍化身成青衣男子上了沙灘，林亦天把宋歌抓走天星耀的事情大概說了一遍，問他有沒有感覺到天星耀有什麽異常。
“我感覺主人現在的狀態沒什麽異常，但可能是陷入昏迷了。”玉軒冷靜地做出判斷，雖然並沒感覺危險，但他仍有些不放心，“我等會兒就去蓮花溫泉館找主人。”
樂欣一拍玉軒的肩膀：“六王子，老娘說話比較直，同為水族，你的情況老娘也知道一些。五百年前你和蛇妖相戀，你們龍族反對過，你自己也付出了不少代價，但那是你個人的事，這次情況就不一樣了。在海底水族，你們龍族是最厲害的，但在陸地你們的法力會變弱，水鏡島是九島鳳凰國之一，宋歌公子是水鏡島的島主，你要是衝撞了他或者他的師父鳳凰仙大人，可能會牽連你們整個龍族。”
林亦天點頭道：“樂欣姐姐說得有道理，玉軒，你還是不要冒險了，隻要守在這附近，能確認天星耀的安全就好。”
其實要去蓮花溫泉館找人的話，他最有能力也最合適，但是白夜光不願意提出來，對那個所謂的師弟，還有天星耀，除非情非得已，他並不太想介入太多。
林亦天正想說什麽，突然感覺隨身的包袱傳來一陣異動，他打開一看，發現《天星妖怪錄》正在震動，林亦天扒開星星徽章，把書翻到正在隱隱發光的那一頁，發現那一頁畫著變色蝴蝶，原本灰暗的畫麵正在閃爍。
林亦天感覺到，是小彩在試著聯係《天星妖怪錄》的能量，於是他也驅動靈力，施出一股法力和小彩聯係起來。
隨即，畫著變色蝴蝶的畫麵發出更耀眼的光芒，一隻色彩斑斕的蝴蝶從這光芒中撲翅飛出來。
這突如其來的變化，讓沙灘上的幾個人都露出不同程度的詫異神色，樂欣瞪大眼推了推白夜光：“白世，老娘沒看錯吧！這小孩兒居然能操作《天星妖怪錄》！老娘可聽說，五百年前天星死後就沒人能打開《天星妖怪錄》啊！”
白夜光眼中柔和的光芒一閃而過，他注視著林亦天：“他是天星的轉世。”
簡單的一句話，瞬間讓樂欣癲狂，她激動地跳起來，差點兒把她的龜殼子弄掉了：“老娘居然有幸見到天星的轉世了！你怎麽不早點兒告訴老娘！”
玉軒看向林亦天道：“這是天星大人的無界召喚術，當年我曾見她操作過，被《天星妖怪錄》收服過的妖怪，不管那妖怪去了哪裏，隻要天星大人聯係到那妖怪的能量，就可以通過畫紙把那妖怪召喚出來。我本來還以為，天星大人過世後，就不會有人能操作這無界召喚術。”
“沒錯，我隻是想試試，沒想到真的能成功找到你，小天你真的好棒，真不愧是天星大人的轉世！”在光芒一閃中，彩色蝴蝶化身為嬌美可愛的少女，一身蕾絲層疊的藍色紗裙，麵色卻有些憂慮，“不過我這麽著急找你，卻是要帶給你一個壞消息。”
林亦天問：“什麽壞消息，不會是君澈出事情了吧？”
小彩搖搖頭：“君澈沒事，不過他也快頂不住了，所以我才想盡辦法一定要找到你，一般的妖怪是很難闖進水鏡島來的，君澈想到天星大人的無界召喚術，我們也不知道你此時是不是找到了《天星妖怪錄》，是否能操作這個法術，但也隻能試一試了，因為情況真的太危急了，小天你要趕緊跟我一起回你家！”
林亦天皺眉：“到底出什麽事了？”
小彩露出罕見的嚴肅神色：“你的父母現在遇到了很大的麻煩，你家的寶華書店可能要倒閉了。”
玉軒送林亦天和白夜光還有小彩回到西景市後，又回到水鏡島守候天星耀。
為了防止在人前出現兩個自己的詭異狀況，林亦天和白夜光從外麵陽台進入到自己的臥室。今天是周四，君澈還在替他在學校上課，父母都不在家。
在回西景市的路上，小彩把林亦天家發生的事情告訴了他。在他出發去水鏡島之後不久，寶華書店那邊就出了問題，時間廣場的地產商突然找上門，要求他的父母交納十年的商鋪租金，這個月內如果無法達成，就要請他們走人了。
“一千萬？！開什麽玩笑！那些地產商簡直喪心病狂！我家不是已經和他們簽過合同，每年交一次商鋪租金嗎？”林亦天氣得簡直想破口大罵。
“聽說前些天，整個時間廣場步行街這塊地產業都被新東家收購了，所以他們說之前和你父母簽訂的合同都不算數了。當然，這隻是冠冕堂皇的說法，我和君澈查過了，那個收購的新東家是天星牧的舅舅，也就是說，其實操控這件事的是天星牧。”
原來是天星牧那個小人！林亦天臉色鐵青，那小子一定是想趁著天星耀不在，不能幫他找天星東施壓，才故意為難他的父母。他原以為天星牧隻是一個不要臉的紈絝子弟，卻沒想到他還有幾分手段，是自己以前低估了他。
白夜光看了看林亦天，握緊拳頭：“老子去把那小子給宰了，隻要我願意當殺手就一定不會失手！”
“你不能殺他，你別忘記你是狐仙，不能做傷害人命的事。”林亦天氣極之後，反而慢慢冷靜下來思考問題，“天星牧是衝我來的，你殺了他，天星東不會放過你，天星山莊也會跟你結怨更深！就算你不在乎那些，天星牧家裏的人也不會放過我家裏的人，那些人有錢有勢又黑白兩道通吃，我家人隻是普通人，經不起那些壞蛋的折騰，總不能我惹了事，連累我家人吃苦受累走投無路吧。”
白夜光看著林亦天，覺得他仿佛突然長大了，其實他從來不是自己口中叫的白癡，隻是自己一直把他當小孩兒。白夜光沉默了一會兒，問：“那你打算怎麽辦？”
林亦天抬起頭：“明天我要去找天星牧談判。”
白夜光點頭：“我和你一起去。”
“你還是不要去了，本來天星牧就看小爺我不順眼，再加上一個看不順眼的你，恐怕會火上澆油，麻煩更多。”
“老子也看他不順眼好嗎，不在他麵前現身不就行了。”
“不用了，我自己去也沒問題的。”
“我暗中跟你一起去，就這麽定了！”
“……那我明天中午把天星牧約出來，你就在我學校外麵等我吧，千萬不要被人發現了。”
二、兩地混亂
黃昏時君澈回到家，林亦天看著這個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少年推門入室，從憂鬱眼神還是能認出君澈的影子。
君澈說，最近天星牧在學校看到他都氣焰很囂張，君澈為了不露出馬腳很少理他，怕天星牧知道是式神在代替林亦天上學會有更多麻煩。林亦天心裏有些愧疚，君澈本身性格敏感，溫柔憂鬱又透明如水，讓他幫自己承擔這麽多都怪自己任性。
小彩幫君澈卸除易容後，君澈又變回了貓妖少年。林亦天突然發現，君澈人形的外貌比上一次看到他時改變更多，皮膚變得更白淨光滑了，頭發也更黑更柔軟，連整個身形都勻稱了一些——除了綠色雙眸和頭上一對貓耳，他似乎長得更像自己了。
林亦天摸了摸少年的貓耳，看向小彩和白夜光：“你們有沒有覺得，君澈的人形外貌長得越來越像我了？”
小彩眨了眨水靈的大眼睛：“確實是很像。君澈吃了魔法藥，又經常被我易容成你的樣子，對他原本的人形也有了改變，不過比以前帥了也是好事呀。”
白夜光想起那天在海邊，林亦天說如果他死了就讓君澈代替他活著的話，心裏很不舒服，皺眉道：“我覺得不好，天下帥哥那麽多，為什麽偏偏要像林亦天？我看還是再吃魔法藥，施法換成別的長相好了！”
他的口氣冷硬，君澈眼中瞬間有受傷的痕跡，林亦天拍了白夜光一把：“你這毒舌就是不會說話，君澈是我的式神，我覺得他長得像我挺好的！”
林亦天又安慰了君澈幾句，叫他別多想，這些天辛苦他了，現在可以變回化身形態好好休息。隨後，君澈變回了小貓手表，小彩也變回了蝴蝶玉佩。林亦天給白夜光拿了些食物，就去和父母一起吃飯。
林亦天從父母那裏得知，他們最近一直在籌款，不過拿出積蓄也沒湊夠五百萬，他們都預備把房子抵押給銀行借錢了，很多親朋好友都勸他們，那地產商是故意找碴兒，要不他們放棄時間廣場的寶華書店，再用手上的錢另外開一家得了。但是父母都舍不得，這家寶華書店他們經營了快十年，裏麵很多東西都是這十年慢慢置辦的，有很多心血和感情，如果換了地方就再也找不回來了。可是他們現在也盡力了，如果到最後實在拿不出一千萬，放棄這家店也是沒辦法的事。
林亦天支持父母不放棄，他說天星耀有地產商相關的人脈關係，他明天去問問看有沒有辦法解決問題。林亦天的父母都是本分人，雖然沒有指望依靠別人雪中送炭渡過難關，但之前也和天星耀打過照麵，知道那是個很有家世背景的貴公子，如果真有社會名流圈的人能幫忙解決問題那自然是感激不盡的。
他們不會想到，自己的兒子隻是安慰他們，天星耀現在根本就不在西景市。
林亦天回到房間的時候，看到白夜光從外麵上到陽台，搬著一個箱子進來，把正在陽台睡覺的蝸牛妖踩了一腳，痛得他哇哇叫，但是他伸出頭一看到是狐仙大人，人麵蝸牛立刻就不敢吭聲了。
林亦天正在詫異，白夜光把手上的箱子丟在他麵前的地板上，一打開箱子，滿箱子金銀珠寶的光芒嚇了林亦天一跳：“你哪兒來的這些東西？！”
白夜光若無其事地說：“以前做賞金獵人時收的傭金，之前都藏起來了，這次正好用得上。明天去找天星牧談判的時候，那小子要是為難你，你也不用怕他。”
林亦天睜大了眼，看到白夜光把那條月亮形墜子的銀項鏈拿出來，放在他手上：“這個也給你，如果遇到識貨的人類，光這顆月見夜明珠賣一千萬綽綽有餘。”
林亦天不敢置信地望著他：“你不會是把你私藏的全部身家都給我了吧？”
白夜光微微挑眉：“有什麽問題？”
林亦天驚訝得一時說不出話來，白夜光擺了擺手，一閃身變回了白狐的原形，跳上床邊的榻榻米：“本大人累了，睡覺。”
蓮花溫泉館。
天星耀睜開眼睛的時候，宋歌正坐在對麵的桌案前飲茶，見他醒來，便也給他倒了一杯茶：“你睡很久了，餓了吧，我叫人給你準備了吃的。”
說著他起身走到房門口，把一盞亮著的蓮花形燈籠掛在門外，不一會兒，就有妖怪侍者端著餐盤送過來。在這期間，天星耀已經從**起身，他摸了摸身上，發現藏在身上的法器全都不見了，他愣了愣，看著宋歌的背影瞬間握緊了拳頭。
“吃飯吧。”把飯菜和水果擺到桌案上，宋歌溫和地對他道。
天星耀站著沒動，臉色冷如寒冰。
“難道你擔心有毒嗎？我們可以一起吃……”宋歌走到他麵前，話還沒說完，迎麵就掃來掌風，他立刻敏捷地閃身避開了，天星耀再出腿，也被他預料到輕巧地避開。
連續好幾招，天星耀的出擊，都能被宋歌準確地預計到，並且快如閃電地化解。天星耀的出招本身已經很快了，也並沒有什麽預兆或破綻，但是對方動作快得仿佛能掌控他招式似的，他從沒有遇見過這種詭異的狀況，心裏也更加憤怒，出手也更加不留情。
宋歌一直在退讓，但見天星耀這麽不服氣地一直打下去也不是辦法，於是他隻好出手，一手鎖住他的咽喉，將他一把推到牆壁上按住，再扣住他的手腕。
被製服的天星耀從來沒有如此挫敗，向來表情寡淡的臉上都帶了明顯怒氣，他冷傲地瞪著宋歌道：“果然是高手，不愧是鳳凰仙的徒弟。我雖然身手不如你，但天星家族的人也不是任人欺辱的軟骨頭，今天你要麽放了我，要麽就殺了我！”
孩子，不是你的身手不好，而是你的招式我都太清楚，因為……我也是天星家族的陰陽師，至少曾經是。
宋歌苦笑著，雙手扣緊了麵前的少年，感覺到他的身體僵硬，連頭發絲都沸騰著冰冷的怒氣。
“我對你真的沒什麽惡意，相反我很欣賞你，我知道你是天星山莊有史以來最厲害的少主，你真的很棒，我當年像你這麽大的時候，都沒有你這麽厲害。”
除了討厭我，你什麽都好。
宋歌慢慢放鬆了禁錮的雙手：“我以長輩之身來製伏你，其實是勝之不武，隻要你不與我針鋒相對，我們可以慢慢交流修行之道。”
禁錮一鬆懈，天星耀立刻用力推開他：“我再強調一次，你要麽放了我，要麽殺了我！”
宋歌無奈地望著他，良久，歎了一口氣。
這實在不是他想象中父子相見的溫馨場麵，為什麽他想象中的美好統統不見蹤影？他現在功成名就，他是鳳凰仙的徒弟，是水鏡島的島主，還是現世的天王巨星，他能給他的兒子很多世上最好的東西，但現實卻是如此冰冷殘酷……
師父說得對，有些事情一旦做了選擇，就永遠都回不了頭。
因為十三年都沒有見過親人，太思念兒子，師父答應給他時間，讓他跟他的兒子見麵，但他不能告訴他的兒子，他就是天星辰，因為天星辰在十三年前就死了，活下來的是宋歌，一旦他對別人承認他是天星辰，那麽他就不再是鳳凰仙的徒弟。師父對他這十三年的表現很滿意，覺得他是個可塑之才，這次讓他和兒子見麵也當作是曆劫，如果他能徹底放得下過去，那麽對他的修為又是一個境界的提升。
可是他沒想到，見麵的感覺居然是這樣的難受……
他知道當初拜在鳳凰仙門下後，他放棄了自己作為天星辰的身份，也背棄了他們母子，所以現在，他唯一的親生兒子在他麵前，他也無法和他相認，這是對他的懲罰。他即使功成名就，實現了多年前缺失的夢想生活，但同時也在失去過去擁有的溫暖。
“我已經把《天星妖怪錄》還給林亦天了，他昨天已經離開了水鏡島。”
天星耀如冰雕的臉色，終於有了一絲動搖，隨即懷疑地看向宋歌：“我怎麽知道你說的是不是真的，除非你讓和我林亦天說話。”
見他提到林亦天就立刻變了臉，宋歌苦笑了一下：“你果然這麽在意林亦天，可他現在已經走了，丟下你走了。”
“……”
“我說過對你別無所求，隻是要你留在這裏陪我修行一段時間，但你不要妄想離開，沒有熟知機關的人帶路，你根本不可能走出這移動迷宮。你先吃飯吧，一個星期之後，我會讓常洛和陸南音把你送回去。”宋歌疲憊地揉了揉額角，拉開門走了出去。
三、危機四伏
中午，林亦天在學校的水吧找到天星牧，但是在聽到林亦天邀他出去後，天星牧卻沒有起身的意思，反而一臉傲慢地坐在椅子上喝可樂，周圍同學探索的目光時不時地掃在他們身上，氣氛有些難堪。
“天星牧，我知道你有錢有勢有背景，但我跟你的私人恩怨，你為什麽要牽扯到我的家人？這樣做未免太有失世家風範了吧，你有什麽不滿直接衝我來好了！”
“你終於敢主動來找本少爺了，你要我衝你來是吧？那你可別躲。”天星牧站起身，舉起手上的可樂杯將裏麵的可樂潑到林亦天臉上。
冰涼的**順著頭發流過臉頰，襯衣也濕了一大片，林亦天一驚之後更覺羞辱，一股火氣衝上來恨不得把眼前這個王八蛋打死，但是一想到寶華書店和父母，林亦天緊緊握住拳頭忍住了。
周圍的同學見狀，感覺這兩個男生要打架，不少女生害怕地往水吧外走。
“親愛的同學們，不要走啊，留下來看好戲嘛。”天星牧身後的中年管家遞給他手帕擦手，他笑嘻嘻地看著林亦天狼狽的樣子，“林亦天，你這次果然是學乖了啊，以前你三番五次地和我對著幹，現在知道得罪我是什麽下場了吧？據我所知，天星耀出海之後就和天星山莊失去聯係了，如今生死不明。沒有天星耀給你撐腰，你就是個廢物！”
林亦天氣得渾身發抖，他長這麽大從沒這麽被人當眾羞辱過，但是他知道，為了寶華書店和父母，他不能繼續和天星牧激化矛盾，天星牧的家世背景他根本鬥不過，以前他一直慶幸自己出生在背景簡單的小康之家，沒有那麽多複雜沉重的東西，而今天他第一次親身體會到，沒錢沒勢的人麵對的世界是這麽的醜陋殘酷。
林亦天抹了一把臉上的可樂，瞪著天星牧咬牙道：“你到底想怎麽樣？是不是我把一千萬給你，或者買下那塊地產，你就可以放過我家的店？！”
天星牧揚起下巴道：“本少爺這種身家的人，怎麽會在乎那點兒小錢？掃帚星，我要你磕頭認錯。”
林亦天氣得實在忍不住伸手揪住天星牧的衣領：“《天星妖怪錄》我已經拿回來了！你以為小爺真的不敢打你嗎？”
“那你打啊！”天星牧冷笑著看著林亦天憤怒的臉，對方的手明顯有些顫抖，天星牧用力推開了他，“你是可以用《天星妖怪錄》對付我，但你心裏也很清楚，你家裏的人會為此付出更慘重的代價，我可以告訴你，我舅舅是國內地產首富，他可以讓寶華書店倒閉，而且再也不可能開門！就算《天星妖怪錄》對你認主，你也遲早要還給我們天星山莊！”
林亦天臉色青白，一旁的管家上前揪住了他，突然聽到門口傳來一個清亮的女聲，大喊：“住手！”
天星牧得意揚揚的臉色一變，林亦天也是一驚，回頭看到天星嵐快步走進水吧，似乎是一路跑過來的，有些氣喘籲籲，她走過來拉過林亦天，瞪了一眼那個管家。
天星嵐最近在天星山莊休養，這時突然出現讓天星牧明顯有些措手不及：“阿嵐，你怎麽突然來學校了？”
“我不來，好由著你這麽為非作歹嗎？”天星嵐瞪著他，“天星牧，你最好不要再為難林亦天的家人，我告訴你，就算少主不在，我也可以告訴東叔和族長你的所作所為，看到時候他們怎麽處置你！”
天星牧皺眉道：“阿嵐，你為什麽要幫這個掃帚星，我和你才是天星家族的人！”
“如果你還記得自己是天星家族的人，那麽請你尊重別人，也尊重自己，不要用卑鄙的行為抹黑天星家族！”天星嵐冷冷地說完便不再看氣急敗壞的天星牧，也不顧周圍同學的各種目光，拉起林亦天的手往水吧外走，“小天，我們走！”
天星嵐一邊走一邊掏出紙巾給林亦天擦臉，過了一會兒，林亦天長籲了一口氣，看向天星嵐嚴肅的臉：“我有一種又被美女救英雄的感覺，那次在天星山莊見到你的時候也是這樣，看你外表弱質纖纖，沒想到卻是一個俠女。”
天星嵐清麗的臉上綻開一絲笑顏：“看你還會吐槽就知道是沒事了，我趕來之前一直都很擔心，幸好能及時找到你，接下來我會盯著天星牧那家夥收手。”
聽了她的解釋，林亦天才知道，原來是天星耀的鴿子飛到他家時知道了他的困境，又飛回天星山莊給天星嵐報了信。
天星耀擅長操縱動物，那些白鴿是他馴養的最有靈性的飛禽，從林亦天和天星耀認識之後，天星耀就經常派他的鴿子跟在林亦天身邊，而林亦天這次從水鏡島回來，天星耀卻沒能和他一起回來，沒想到他的鴿子還在幫他，即便是找不到主人，也會幫他找別的救援。
林亦天歎了一口氣道：“他的鴿子能幫我找到你，卻不能去水鏡島找他，也不知道他現在怎樣了？”
天星嵐聽說了他們在水鏡島發生的事，拍了拍林亦天的肩膀：“我相信少主，我們一起等他回來吧。”
林亦天正想說話，突然聽到一個熟悉的嘲諷聲音：“臭小鬼，我說你怎麽半天沒出來，原來是見色忘義！”
他們抬頭看到白夜光斜靠在校園的一棵樹上，一臉不爽地雙手環胸——他顯然是在學校外麵等得不耐煩，自己進來找林亦天了。好在用了隱身術，周圍沒有靈力的同學都看不到他，不然這位銀發狐仙的氣勢一定會秒殺全校人。
“你別亂說，阿嵐是我的救兵！”林亦天拍了白夜光一下，把剛剛在水吧和天星牧發生的事情大概說了一下，白夜光見他頭發上還有被可樂淋濕的痕跡，恨不得去把天星牧捏死，不過他也知道林亦天的顧慮是對的，對於天星牧這種背景厲害的人，把他殺了對林亦天的家人隻會後患無窮。
也隻有看到他人被火燒後院的處境，白夜光才覺得自己這樣孤家寡人也挺好，至少可以有仇報仇有恩報恩，做事沒有後顧之憂，無牽無絆。
不，現在也不是無牽無絆。
突然，白夜光發覺他們不遠處的土地裏有什麽東西在鑽動，並且快速地朝他們擁過來，白夜光立刻推了林亦天和天星嵐一把：“快走！往那邊小樹林走！”
林亦天還沒明白那土地裏是什麽妖怪，就拉著天星嵐往小樹林跑，誰知那土地裏的東西也朝他們跟過來，白夜光跟著那東西後麵攔截，那東西卻依然很執著地追著林亦天。
校園周圍的同學看不到地下鑽動的東西，隻看到林亦天拉著天星嵐往小樹林跑，紛紛露出耐人尋味的八卦表情。
跑到僻靜的小樹林，白夜光用一根樹枝往那地下的東西猛地一插，一團光芒閃過，土精靈女王金玫被逼得現出了原形，她背後長著一雙透明的翅膀，一頭金色長發，臉孔嬌豔柔媚，嬌聲怒道：“狐仙大人對人家太粗魯了！”
白夜光冷哼了一聲，目光犀利地盯著她：“你把本大人之前的警告當耳邊風嗎？怎麽又陰魂不散？”
“白世大人，金玫這次可不是來找你的，我是來找這位小帥哥的。”金玫飛向了林亦天，上下打量著他，臉上帶著嬌笑，眼中卻精芒閃爍，“小帥哥，我聽說你和白夜光很熟呢，我現在要找白夜光幫我做任務。你老實告訴金玫，我們土精靈族的月見夜明珠為什麽會在你身上？你是不是知道白夜光在哪兒？”
林亦天摸了摸脖子上月亮形墜子的銀項鏈，又看了白夜光一眼，心中有些慌張不安，但也不可能告訴她，白夜光已經取代白世成為狐仙的事實，於是壯膽道：“我不知道白夜光在哪兒，但我知道他已經不再做賞金獵人了，你可以不用再找他了。”
金玫懷疑地眯了眯眼：“你沒有說實話吧？白夜光的東西在你手上，你應該……”
話還沒說完，迎麵襲來了一團狐火，金玫反應迅速地扇動翅膀躲開，卻還是被擦傷了一點兒翅膀。
“你是土精靈還是麻煩精？囉囉唆唆沒完沒了！快給本大人滾遠點兒，不許你再找白夜光，也不許你再找林亦天！”失去耐心的白夜光毫不客氣地怒斥。
“你居然敢這樣對我，我看白正遠說得對，你果然行為可疑根本就不像以前的狐仙！”土精靈女王摸了摸受傷的翅膀，嬌媚的臉上帶了怒色，在憤然離去之前怒道，“我告訴你們，今天來找你們是我給你們的最後一次機會，很快你們一定會後悔的！”
四、百妖夜行
為防止金玫再次來襲，白夜光一直在新聖中學等到林亦天放學。在這期間他也沒閑著，他趁著天星牧在課間去廁所的時候，對他那個中年管家施了一個迷魂術，指使他往天星牧所在的那個隔間裏倒了一桶水。
於是，廁所外麵的走廊上，許多學生都聽到裏麵傳來一陣淒厲的怒吼。
落日時分，學生們擁出了新聖中學，林亦天帶著白夜光和天星嵐往家裏走，在路上他給父母打了電話，告訴他們寶華書店的問題有辦法解決了，他今天要帶同學回家吃飯。
走到小區門口的時候，霞光滿天，白天外出的人們都往各自的家裏走，一派寧靜祥和的景象。白夜光卻隱隱感覺到四周氣息有些不對勁，他回頭看了看卻又什麽都沒看到，但是他敏銳的嗅覺卻讓他感到，似乎有不明能量從四麵八方朝他們這個方向靠近。
“怎麽了？”林亦天正在和天星嵐討論老媽的美味料理，忽然發現白夜光眼神疑惑。
“沒什麽，我餓了，快走吧。”
林亦天的父母之前見過天星耀和天星嵐，以為天星嵐是天星耀的妹妹，又因為這次幫助化解寶華書店的危機，對天星嵐非常友善熱情，還問起天星耀為什麽沒有來，天星嵐就笑著說他有事不能來，然後又把話題扯到王舒雲擅長的料理上。
晚飯的氣氛非常好，不過白夜光隻能在房間裏吃。林亦天和天星嵐進房間的時候，白夜光正站在房間外的陽台。天星嵐吃過飯坐了會兒就準備走了，想跟那位狐仙打聲招呼，走近時他臉色有些凝重地問：“你們有沒有感覺到一股很強烈的妖氣越來越靠近？”
林亦天和天星嵐聞言都是一驚，朝陽台外四下張望，夜幕和每天晚上一樣降臨整個西景市，然而這座看似普通的居民小區卻似乎有了不一般的動靜，似乎有越來越多的妖怪氣息，從四麵八方向他們圍攏，在五月下旬的夏夜竟散發出陰森森的寒氣。
他們正在疑惑，突然一個黑影從樓下躥上來，跳上了他們所在的陽台，他們三個條件反射地就要出手，那人卻很快地鑽進屋內，室內燈光照出她修長的身形，一頭栗色短發，竟然是陸南音，她看向麵色不善的三人似笑非笑道：“你們要想打架我很樂意奉陪，不過今晚百妖夜行，你們先對付了外麵的妖怪再說吧。”
天星嵐皺眉道：“百妖夜行？你是什麽意思？”
陸南音好整以暇地緩緩道：“據我所知，土精靈女王金玫，集結了精靈族、狼人族、狐妖族三大勢力，還有無數小妖正在包圍這裏，準備威逼林亦天和白世給他們一個交代，理由之一是，金玫要找出失蹤已久的賞金獵人白夜光，她確定白夜光的事跟林亦天有關；理由之二是，他們這三方勢力都和白世打過交道，發現今年白世的言行變得和以前不一樣，他們懷疑現在的狐仙白世是假的，所以要一起來辨認真假，他們不能容許冒牌的狐仙大人。”
聽了這話，三個人都變了臉色，林亦天驚疑道：“我們和狼人族是有些過節，鐵火野又少根筋，你說金玫煽動他還說得過去，但是狐仙大人不久前才幫助過狐妖族，白正遠不應該參與這事才對啊？”
白夜光盯著那個長相俊俏打扮中性的短發女生：“你是怎麽知道這些的？又為什麽來告訴我們？”
“你們別以為我有什麽陰謀，我來這裏隻是覺得事情挺有趣，等我說完你們應該也會有同感。”看他們三個臉色凝重且懷疑，陸南音倒是悠然一笑，有條不紊道，“說起那位新任白狐妖族長，我也很意外他看起來忠厚老實竟然這麽不厚道，不過其中的內情狐仙大人肯定比我清楚。至於我為什麽會知道這麽多，你們應該還記得，我的主人跟水精靈有些交情，所以我能聽說金玫的動向，還聽說那個人麵蝸牛其實是金玫的臥底，他逃出《天星妖怪錄》的一年多，都是和土精靈族在一起，是金玫要求他到林亦天身邊來當臥底的。據說人麵蝸牛昨晚看到了一件怪事，白夜光當賞金獵人時收取的傭金，被狐仙白世拿出來，妖界眾所周知，白夜光收的傭金眼光很高，不是奇珍異寶他都看不上，所以他收的東西都是十分有來曆獨一無二的寶貝。但是現在，白夜光的寶貝卻在林亦天家裏，於是金玫得知後去找你們，但是你們惹怒了她，結果就造成了今晚的百妖夜行。”
她說著輕輕搖頭，歎道：“唉，惹毛女性生物真是太可怕了。”
她說得好像自己不是女性生物一樣，天星嵐翻了個白：“所以你今天來這裏是來看好戲的？如果是的話，這裏不歡迎你。”
白夜光冷冷道：“難道你就不怕老子今天大開殺戒，把你也一起殺了嗎？”
陸南音目光微動：“你們今天殺了我也無濟於事，隻會樹敵更多而已。”
林亦天去查看經常在陽台的蝸牛殼，結果沒有發現，那人麵蝸牛居然不知道在什麽時候跑掉了。
林亦天現在回想了一下，人麵蝸牛是在白夜光去幫助狐妖家族之後出現並主動要求回到《天星妖怪錄》的，當時他心事很多，並沒有對那蝸牛妖花太多心思研究，現在才發現蝸牛妖出現的時機太巧合，原來當初在計劃天星嵐去《江山無劍》劇組當臥底的時候，自己家裏也混進了一隻臥底妖怪，看起來毫不起眼，實際卻包藏禍心。
林亦天氣悶地握緊拳頭，真不知道該怪自己心眼不夠，還是怪世界複雜難測。
外麵傳來一聲狼嘯，白夜光警覺地朝外麵看了一眼，發現整個小區四周已經黑壓壓一片，聚滿了大群妖怪，有精靈，也有狼人，還有狐妖，紛紛向他們這棟樓靠近。
他回頭對林亦天道：“他們就快要過來了，我們得先離開這裏，你家這裏人群密集不方便戰鬥。”
天星嵐說：“要不我們先去少主的別墅吧，那裏地勢開闊一些，還可以找到人幫忙。”
林亦天點頭同意，他也很擔心牽連父母和這個小區裏的其他居民，於是拿起背包和飛雲傘就準備從陽台出去，但看了一眼天星嵐，又看了一眼白夜光，不知道和誰一起用這把飛雲傘合適。
光芒一閃之間，陸南音忽然化身成大角鹿的原形，弧度優美的鹿角，矯健修長的身軀和四肢，一雙烏黑大眼珠幽深如湖水，她道：“我背上可以帶一個，信不信得過隨便你們。”
“就算這家夥說的不全是假話，也不能完全信任。”
白夜光瞥了大角鹿一眼，把林亦天手中的飛雲傘抽出來遞給天星嵐，然後一把拉過林亦天往陽台外跳。
林亦天知道白夜光的飛行術沒問題，放心地跟著他跳之前，看了一眼後麵撐開飛雲傘的天星嵐，示意她快點兒跟上。
夜空之下的居民小區亮著點點燈火，在普通人類肉眼無法察覺的視野裏，大群妖怪已經占據了原本屬於人類的街道。
當林亦天飛上半空時，全視角看到下方的詭異景象更讓人震撼。
成群結隊的妖怪們，浩浩****地包圍了整個居民小區，並且正在一層層地向內部目標圍攏，那大群光芒閃耀的精靈，那大群壯碩的黑毛狼人，那大群輕靈矯健的白狐，他們的首領——金玫、鐵火野和白正遠正率領他們往林亦天家的那棟樓靠近，從上空看下去，那壯觀的場麵簡直不隻是百妖夜行，更像萬妖夜行，詭異之感讓人毛骨悚然。
這種大規模的妖怪侵襲，恐怕就算召喚《天星妖怪錄》裏的所有妖怪一起對抗一時也難有把握取勝，林亦天心中暗暗吐槽，看來連白夜光都小看了那個風情萬種的土精靈女王，她的手腕比她的美貌更有殺傷力。然而白夜光雖然意外，但他想的並不是年少輕狂低估對手，他在當賞金獵人的時候就知道金玫手段狠辣，為了共同利益和白正遠那種小人化敵為友狼狽為奸也不足為奇，他隻是沒料到金玫這次出手會做到這種程度，理由是為了找賞金獵人白夜光，這個理由他一開始就是不屑的，大概是他之前從沒想過除了林亦天還有誰會在乎他。
在他們後麵不遠處，天星嵐撐著飛雲傘飛行，飛雲傘紅色的傘麵在夜色中微微發光，傘角吊著的一圈金色小鈴鐺叮當作響，走了不遠後，就有狐妖敏銳地發現上空的動靜，叫嚷道：“他們好像要逃走了！”
天星嵐心中一驚，大感不妙，跟在她身後的大角鹿立即飛躍到她身邊：“不想暴露蹤跡就收了傘過來！”
天星嵐咬了咬唇，隻好無奈地收了傘，跳到大角鹿的背上。
他們飛到天星耀的別墅大院時，謝潘已經警覺地站在大門外。
白夜光放下林亦天，一甩被夜風吹亂的銀色長發，雙眼在夜色中熠熠閃光：“你們就待在這裏吧，老子去對付那些妖怪！”
林亦天拉住了他：“你以為小爺是什麽人，我是不會讓我的戰友獨自戰鬥的！”
“我覺得我們還是先盡可能增加援助隊伍！”天星嵐從大角鹿背上跳下來，把飛雲傘還給林亦天，然後對謝潘說明了情況，讓他通知一批天星家族的陰陽師過來幫忙，那群妖怪恐怕還會跟到這別墅來。
謝潘神色複雜道：“嵐小姐，今天傍晚來了一個神秘人，他說他預知今晚西景市會出現百妖夜行，他可以化解這場劫難。”
天星嵐一驚，林亦天、白夜光和陸南音也很詫異，天星嵐趕緊問：“謝秘書，那個神秘人現在哪兒？你快帶我們去見他！”
五、審判者
水鏡島，蓮花溫泉館。
宋歌推門進來，看到正在閉目打坐的天星耀，優雅俊美的臉如冰雕，整個人似乎瘦了一圈。宋歌轉眸一掃，不遠處桌案上放的食物一點兒都沒有動，立刻明白天星耀這幾天在絕食，他心中又氣又急，握緊了拳頭又慢慢鬆開，歎了一口氣道：“那個龍族六王子是你的式神吧？這幾天他一直在外麵找你，如果你還想見到他，就不應該這麽作踐自己。”
天星耀的睫毛顫了顫，仍是一言不發。他知道這棟木質室內浴場設有保衛結界，並且是個移動迷宮，每間廂房都一模一樣並沒有窗戶，溫泉浴池下麵雖然都連通著深潭，但是卻沒有通到外麵，所以隻要鎖住房門，裏麵的人出不去，外麵的人也進不來，不熟知地形和機關的人絕對會被困死。所以，他並沒有召喚玉軒，不想他做無謂的犧牲。
木室內寂靜無回應，宋歌苦笑了一下，雙眼深邃暗淡：“有水精靈給我傳來消息，說林亦天現在碰到了很大的麻煩，不光有你們天星家族的天星牧為難他，還有精靈族、狼人族、白狐族三大勢力要一起圍攻他。”
天星耀豁然睜開雙眼，冷冷地盯著宋歌：“你想要我怎麽做才會放我出去？”
天星耀麵無表情道：“好，你說話算話。”
西景市，夏夜中群妖亂舞，浩浩****地向城郊一所別墅大院包圍。
此時別墅二樓的客廳中，謝潘帶領一行人見到了那位神秘的預言者。坐在華貴皮質沙發上的是一個戴著銀邊眼鏡的青年男子，氣質斯文儒雅，第一眼看上去不是特別起眼，然而多看幾眼後，白夜光和林亦天都愣住了，因為他們都曾見過這個青年男子。
在記憶幻境裏，當時長發古裝的他，在雪山梅林煮茶，他是白世的師父鳳凰仙！
然而林亦天的震驚更大過白夜光，在記起關於鳳凰仙的信息時，他也終於想起來，早在幾個月之前他就見過這位鳳凰仙！
鳳凰仙是雌雄同體，那次他收到VIP電影票，獨自去看表姐主演的電影時遇到的那個陌生女人，就是鳳凰仙萬尋的女體，但是當時由於林亦天對她的情況一無所知，隻覺得那女人有點兒奇怪，並沒有在意，這是比那個做臥底的蝸牛妖更嚴重的忽略。原來很多時候，在他看得到或者看不見的地方，有他察覺不到的事情正在發生，有時候一個不引人注意的細節，卻可以改變全盤大局的形勢，這種無法預測的感覺讓人感到恐懼。
“好久不見，我的好徒兒。”萬尋微笑著看向白夜光，笑容如同清風明月般儒雅，卻讓整個廳內的氣氛不可思議地變得寂靜緊張。
陸南音和謝潘對視了幾眼，沉默地保持遠觀。根據之前得到的信息，天星嵐猜測出這位神秘人的身份，抿唇不敢輕易說話。
“你最近一年多都沒來見為師，我一直很想見你呢。”萬尋輕輕一揮手，拉開二樓客廳落地窗的巨大窗簾，露出玻璃窗外暗流湧動的夜色，“今晚這裏百妖夜行，你可知道是為什麽？”
林亦天看到白夜光臉色冷肅，他也跟著全身精神緊繃，一時說不清是外麵的百妖夜行更可怕一點兒，還是麵前這位鳳凰仙更可怕一點兒。
白夜光第一次感到開口說話竟然是如此困難：“造成百妖夜行的是土精靈女王……”
萬尋靜靜地望著他：“不，造成百妖夜行的是白夜光。金玫思慕白夜光，想找出白夜光，她懷疑你這個狐仙是假冒的。”
“……”白夜光眸光閃爍，握緊拳頭說不出話來。
萬尋微微笑道：“這世間的人心總是這麽有趣，為了所謂的愛和理想，有的人犧牲自己，有的人傷害別人，有的人害人害己，其實那都不過是一時的執念，卻造成了不可逆轉的改變，為什麽還是有那麽多人不懂得放下？隻是因為不能控製內心的欲望，拒絕不了**，就讓自己變成魔鬼嗎？”
“五百年前世人總覺得，是白世負了天星，如今為何還沒有人看清，其實是天星毀了白世？”
萬尋盯著白夜光，緩緩說道：“我去年就有些懷疑，到後來才慢慢證實，你的確不是我的白世徒兒，卻是一個高級贗品。這不符合仙界的規則，仙界有違天道者，輕則廢去仙籍，重則灰飛煙滅。”
他平淡的聲音，讓客廳內瞬間沉寂，散發著肅殺可怕的氣息。
突然，“啪啦”一聲巨響，落地窗的玻璃被外力擊碎，一支箭破空而來，碎玻璃劈裏啪啦四濺。
天星嵐、陸南音和謝潘幾人紛紛退到客廳牆角。
碎片飛濺之間，萬尋和白夜光卻站在原地動也不動，仿佛在他們的對決間，天地凝固外力無阻。
林亦天想要去拉白夜光，伸手時卻被碎片傷到了胳膊。
破碎的窗外，月光照見烏雲湧動，別墅的院中已經擠滿了大群妖怪的身影。
土精靈女王放下剛剛用來擊碎玻璃的弓箭，嬌笑著看向狼人族首領鐵火野，他和林亦天在去年為綠光寶石就頗有過節，不久前他們狼人族去千洞嶺孟水村奪寶，林亦天又和天星少主一起布陣逼退他，這口怨氣正好在土精靈女王的組織下得到機會發揮。
“林亦天，你躲起來是沒用的！快滾出來！大爺今天一定讓你知道我的厲害！”
聽到鐵火野粗嗓門的叫囂聲，還有其他狼人配合的狼嘯聲，林亦天從破碎的窗口往下看了看，樓下黑壓壓一大片身影，其間又密密麻麻散布著詭異的光點，有些是精靈的翅膀和弓箭，有些是狼人的獠牙和利爪，有些是狐妖的紅眼和狐火……林亦天忽然想到古代君王兵臨城下的場景，五百年前昌定王有白虎和明神玉幫助他逆轉戰鬥敗局，如今他觸手可及的法器隻有飛雲傘和包裏的《天星妖怪錄》，他緊緊握住金色傘柄，被碎片劃破的胳膊上，鮮血順著微微顫抖的手滴下來，流到紅色的飛雲傘上，流進傘角的金色小鈴鐺裏，裏麵的蠱蟲上躥下跳著發出綠光。
鈴鐺發出叮叮當當的聲音，“噌”的一聲，飛雲傘忽然在一道紅光之中，化作了一把金光閃閃的長劍，紅色的劍柄上還掛著一串金色鈴鐺。
林亦天目瞪口呆，不可思議地抬起手中的長劍。
牆角的天星嵐驚叫道：“小天，飛雲傘對你認主，變成飛雲劍了！”
林亦天詫異地睜大眼睛，緊緊握著劍柄，手上的血滴落在劍身上，閃過一圈圈紅光。他看了一眼樓下妖氣熏天的群妖，又看了一眼客廳內清冷儒雅的鳳凰仙，一雙清亮黑眸倒影出金色劍光，在一瞬間他內心激**，有一種妖擋殺妖神擋殺神的衝動。
林亦天眼神中散發的殺氣，讓白夜光猛然一驚，仿佛善念被惡念取代，幹淨光明要被邪惡黑暗吞噬的可怕感覺刺痛了他，白夜光突然出手奪過林亦天手中的飛雲劍，並把他推向牆角：“不要髒了你的手和眼睛！”
那種敢與天地萬物為敵的氣勢，把樓下的群妖都震住了。
土精靈族的隊伍中，金玫滿臉震驚地丟下手中弓箭，看著別墅二樓上那個銀發狐仙，倔強得就像要全世界都為他讓路的悲壯英雄，雖然不知道原委，卻仿佛像黑夜中的雷電擊中她，讓她的雙眼盈滿淚水，失神地喃喃道：“白夜光，你竟然是白夜光……我早該認出你的……早該認出你的……你的行為風格不像以前的白世，但明明就像白夜光啊……”
“違背規則逆天改命必遭天譴！”白狐妖族的隊伍中，白正遠一臉義憤填膺，對一旁狼人族隊伍中神色錯愕的鐵火野道，“妖怪與神仙怎麽可以亂了界限，假冒狐仙者的妖怪必須誅之！”
毛茸茸的九條狐尾驀然豎起，白夜光目光銳利閃亮，拿飛雲劍指向白正遠：“你這個卑鄙小人想趁亂撿便宜嗎？老子第一個殺了你！”
白夜光正要飛身躍下樓，背後突然一痛，手不受控製地丟開飛雲劍，他感覺到是背後那個鳳凰圖騰在控製他，那紅色的文身仿佛在他全身骨骼上纏繞起來，將他整個身體鎖住，全身痛得使不出一絲力氣，血液都充滿僵冷的寒意，仿佛心髒都被凍住了，他痛苦地滾倒在一邊，變回了九尾白狐的原形，雙眼血紅。
原來這個鳳凰圖騰不僅是鳳凰仙給徒弟的標誌，有吸收能量的作用，更是用來控製他們的法寶。
在某一瞬間，白夜光突然有點兒了解白世當年的心情，他聽從師父的話放棄天星，不光是因為最初的修仙理想，也因為知道自己根本鬥不過師父。
似乎不管如何努力成為自我主宰，命運都永遠站在更高的地方。
“白夜光！”視線明明滅滅之間，白夜光看到一個少年驚叫著朝他撲過來，蒼白俊秀的臉上滿是關心和急切。這個男孩子身上，似乎總是帶著幹淨溫暖的陽光，照亮了他眼前支離破碎的世界。
世界都是假的，連我也是假的，唯有你是真的。
白夜光突然覺得，就算此刻如此死去也無所謂了，至少在死前還能看到最美的希望。他從來都不怕死，隻怕毫無意義地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