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那是我以前不懂事時喜歡過的人
其實按理說,老同學這麽多年沒見,應該有所懷念才是。
徐知意卻絲毫沒有這種感覺,見到嶽銘的第一眼,徐知意就想扭頭走人,偏偏卻被對方認了出來,還叫出了自己的名字。
謝雲丞狐疑地看了一眼對方,又看了一眼徐知意,直覺告訴他這其中又有一段新故事。謝小世子剛剛還在為上一個小明星吃味,沒想到這半炷香的工夫還沒有,桃花債又來了。
見徐知意沒開口,謝雲丞非常自覺地往前跨了一步,擋在徐知意麵前。
“好久不見。”嶽銘以為是自己聲音太小,徐知意沒聽清,便又笑著說,“老同學,沒認出我?我是嶽銘。”
廢話,就你這模樣,化成灰我都認識。
徐知意心裏默默吐槽,視線往旁邊移了移,見挽著嶽銘的女生有些眼熟,便頓時想起這也是他們高中班上的一位女生,依稀想起當時他們嘲笑她的時候,這女生笑得最開心。
得嘞,都湊一塊兒了。
“好久不見。”徐知意冷淡道,隨即就想離開,沒想到被那女生攔住。
“知意,過幾天的同學聚會你來嗎?”女生叫周笑,一直以來都是笑眯眯的模樣,讓人不好拒絕她。
但徐知意不是別人。
“看吧,有空就來。”徐知意一把抓住謝雲丞就準備繞開兩人,誰知這兩人卻像陰魂不散似的,打定主意纏著她了。
“之前班裏有人說你是因為看見嶽銘尷尬啊?其實沒事兒的,都過去這麽久了,大家早忘了,你也別多心啊。”周笑寬慰道,但一雙眼睛卻死死盯著謝雲丞上下打量。
周笑一直覺得自己應該是那種在朋友圈裏受人羨慕的類型,她與男友嶽銘是高中同學,一直戀愛至今,嶽銘曾經在高中就是有名的校草,自己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得以以嶽銘正牌女友自居。
現在不知為何,周笑突然覺得嶽銘越看越沒有氣質,生活磨礪了他曾經應有的少年意氣,倒顯得油膩不堪起來。
“知意,這是你男朋友呀?”周笑冷不丁地問,嶽銘的目光也隨著周笑的視線落到了謝雲丞身上。
嶽銘知道徐知意在高中的時候暗戀過自己,還鬧出不小的轟動,當時幾乎整個年級的人都知道徐知意和他的事。
他也曾煩心過,氣憤自己在不知情的情況下成了其他人口中調笑的對象。
但後來他就釋懷了。
被人喜歡說明自己有魅力,他應該驕傲才是。前幾天聽周笑說徐知意似乎還因為這事不敢去參加同學聚會,他當時心裏還有些暗自竊喜,能成為一個不受人關注的少女心中的白月光,並非是恥辱的事,反而應該當作他人格魅力的體現。
徐知意見兩人都盯著謝雲丞上下打量,心裏煩躁更甚,還沒來得及說話,卻見謝雲丞已經清了清嗓子皺眉開口道:“有事嗎?”
謝雲丞也就隻有麵對徐知意的時候,如三月春風極盡溫柔,一到陌生人麵前,他又恢複成了曾經的那個雲庚世子。
周笑和嶽銘對視一眼,還是周笑搶先問道:“知意,我聽說你在寫小說呢?真是不得了,又有名氣還有個這麽帥氣的男朋友,讓人羨慕呀。”
“運氣好罷了。”徐知意皮笑肉不笑地回答。
這兩人過了這麽多年還是這副模樣,王八綠豆對上眼了,徐知意真慶幸自己沒傻乎乎地還糾結於嶽銘的情感之中。
謝小世子嗅到了一絲不尋常的味道,很明顯,他的世子妃不喜歡這兩人。
世子妃不喜歡的人,他也不喜歡。
“你男朋友看起來好年輕呀,是玩嘻哈的嗎?”
謝雲丞的長發死活不讓徐知意剪,沒辦法,徐知意隻好學著別人的樣子給他紮個髒辮,看上去倒也精神許多,還絲毫沒有違和感。
這也難怪周笑沒覺得謝雲丞有何不妥的地方,雖然謝雲丞穿個大短袖大褲衩人字拖,但周身的氣質是掩飾不了的。
這是嶽銘所不能比肩的。
謝雲丞聽不懂周笑在嘀嘀咕咕什麽,但見徐知意沒有開口,便皺著眉又一次問道:“你有事嗎?沒事的話,我要和知意回去了。”
徐知意心裏都快給謝雲丞搖旗呐喊了,對!繼續說下去!最好能把他倆給趕得遠遠的!加油啊,小世子!
果不其然,他這句話引起了嶽銘的不滿。
嶽銘本來隻是準備逗逗徐知意,怎麽看起來對方的小男友似乎對自己有敵意啊?
他心裏也是不滿意謝雲丞,無非其他,隻是周笑眼裏的豔羨實在是太過於明顯,讓他感覺自己不再是曾經那個萬人矚目的校草了,昔日來一直引以為傲的東西隨著時間一點點磨滅,隻有這個稱號能成為他麻木生活中唯一值得興奮的地方。
現在,他麵前的這個女孩,他曾經當著眾人麵拒絕她而被大家嘲笑的女孩,有了一個更好的男友,無論是形象還是氣質,都是他完全比不上的。
嶽銘有些難以接受。
他瞥了徐知意一眼,見對方別過頭沒有看他們,心裏還鬆了口氣,想最後再在徐知意麵前扳回一局。
“知意,現在我在做玉石生意,你要是想買什麽鐲子玉佩,找我就行。”像是怕徐知意懷疑一般,他還牽起周笑的手在他倆麵前晃了晃,“你看看笑笑手上這玉的成色,咱們老同學,到時候給你便宜點。”
徐知意哪能看出來這玉的質量啊,她家裏唯一的一塊玉,還是之前她外祖父那一輩傳下來的。
但別人都這麽說了,就禮貌性地回應一下吧。
“好……”
“好什麽好,”徐知意話說到一半,就被謝雲丞給打斷,“他這玉拙劣得很,知意你別被騙了。”
嶽銘這是氣不打一處來,見狀便壓抑著火氣咬牙切齒道:“兄弟,你這話說的我就不愛聽了,我這生意做了也有幾年了,你張口就來,你懂玉嗎?”
這話算是問對人了,謝雲丞嗤笑一聲道:“我玩玉的時候你還沒出生呢,你給你媳婦買的這玉,看起來雖然是清透純淨,但一看就是故意為之,輕輕敲起來那聲音就不對,細看更有雜質,在我們府上那都是給丫鬟玩兒的。”
周笑頓時滿臉通紅,氣急敗壞地把鐲子從手腕上擼下來,這玉還是她生日的時候嶽銘給她買的,一套首飾,有耳墜、手鐲,配她那套定做的旗袍,更是錦上添花。
這年頭,年輕人裏喜歡玉石的都少了,也就更沒有人能分辨真假,周笑自以為穿旗袍戴手鐲的她有一份古典美女的氣質,萬萬沒想到這玉還是個假貨。
她還天天戴著在他們公司裏走來走去,在王總麵前辦公,別人肯定正背地裏笑她呢!
“笑笑,不是,你別聽他胡說,他不懂的。”嶽銘也慌了神,確實,這鐲子和這耳墜子是次品,但也不是假貨,也是玉啊,隻不過品質差了些。
當然,價格也便宜一些。
但這玉已經算賣相好的了,不是內行人根本就看不出來有什麽差別。
這徐知意的男朋友連這個都能看出來,還說是給他家保姆用的,看起來應該也是個有錢人富二代了吧。
思至此,嶽銘臉色有些難看,見周笑還在那兒埋怨他騙自己,不由得火冒三丈,但不敢對著徐知意,隻敢把氣撒在周笑身上。
“好了,不就是一個鐲子嘛,至於嘛!走!回去再說!一副沒見過世麵的樣子。”
等到周笑和嶽銘罵罵咧咧地離開,徐知意才長長地鬆了一口氣,轉而笑眯眯地拍拍謝雲丞的肩膀:“謝謝你呀。”
她其實早就不喜歡嶽銘了,也明白之前對嶽銘不算喜歡,隻能算感激。
但這份感激在對方當著眾人的麵嘲諷她時,就已經隨著歲月煙消雲散了。
隻是她不知道怎麽麵對別人的目光,畢竟在別人心裏她依舊是曾經那個唯唯諾諾的少女,她也不願意再去為了這個人而爭辯一切,畢竟嶽銘對她來說根本就不重要。
重要的卻是,別人眼中的自己。
這是徐知意一直難以邁過去的一道坎。
“我們兩個說什麽謝謝呀。”謝雲丞毫不在意地笑著,習慣性地牽起徐知意的手。
知意的手真軟呀,軟綿綿的,牽起來真舒服。
徐知意任由他拉著,她現在沒有心思再去想其他的,她隻是在想過幾天的同學聚會,她要怎麽做,才能讓其他人覺得她現在已經放下了,不再是以前的徐知意了。
“知意,剛剛的那個人你認識嗎?”謝雲丞見徐知意掏出鑰匙開門,裝作不在意地隨口問道。
“認識。”徐知意倒沒有隱瞞,“我以前不懂事時喜歡過的人。”
謝雲丞條件反射性地想問她:你第一個喜歡的人難道不是我嗎?
但他很快又想起來知意已經在這裏生活了十多個年頭了,她不是當初自己府裏的那個世子妃了。
謝小世子有些吃醋,吃那個剛剛一麵之緣的男子的醋。
居然是知意原來喜歡過的人,沒看出來呀,沒自己長得好看,也沒自己高,還沒自己有能耐,知意到底看上他哪點了。
“知意,那你現在還喜歡他嗎?”謝小世子扒著門框可憐巴巴地問。
“不喜歡了,也沒喜歡的人了。”徐知意見謝雲丞的表情又要變化,立馬又加了一句,“呃,你除外。”
能不除外嗎?
這可是她“兒子”啊。
但謝雲丞不知道徐知意想了這麽多,小世子心裏還挺甜蜜的,末了,他又連忙加上一句:“知意,我不會讓你失望的。”
徐知意隻當謝雲丞在說胡話,也沒往心裏去,但這句話謝小世子卻記在了心裏。
當時是他大意了,才讓世子妃落入賊人手裏,尋尋覓覓兜兜轉轉好一通才把知意給找到,自然要掏心掏肺地捧著了。
知意與他打小青梅竹馬,情投意合,能與她成為夫妻是他這輩子最開心的事。
雖然如今的知意有些忘記了之前的事,但這又有什麽關係呢,她永遠是自己的世子妃。
徐知意收拾好房間,見謝雲丞在沙發上看電視笑得東倒西歪,抬頭一瞥牆上的時鍾。正好,到了去修理店取筆記本電腦的時候了。
她的電腦已經被那修理店的員工判了無期徒刑,除了重裝係統之外沒有別的拯救法子了,但這話徐知意不敢告訴禾瑾,隻能婉轉地告訴她自己的稿子出了一點小小的狀況,可能得延期交稿了。
好在之前禾瑾那兒還有備份,徐知意拖稿已成常態,禾瑾也隻是威逼利誘了一頓,並未過問太多。
“謝雲丞,我得出門一趟,你在家乖乖的,別像上次一樣再把我廚房給燒了!”
一提起上次,徐知意就肉疼,這都是白花花的銀子啊!是她熬夜辛辛苦苦敲鍵盤得到的啊!
謝雲丞聽話地點頭,他墨發未束,披在身後,穿一件空****的褂子,看上去有幾分蕭瑟。
徐知意推開門的動作又收了回去,小心翼翼地問:“你……你要跟我一起去嗎?”
陸晉在徐知意小區門口等了大半天,正想著怎麽買通門口保安進小區。他今天好不容易推掉了所有的活動,終於能夠抽身會會徐知意,正好打聽一下那玉佩是不是還在徐知意手上。
然而冷不丁,他卻看見徐知意和謝雲丞雙雙並肩走出門外。
這還是陸晉在現實世界第一次近距離地見到謝雲丞。
與沙場上英勇果敢、威嚴霸氣的雲庚世子不一樣,怎麽如今倒顯得這麽平凡了?
“我們要進去嗎?”陸晉的助理見狀,小聲問道。
“不用了,跟在他們後麵,看看他們去哪兒。”陸晉沉聲道。
徐知意的小甲殼蟲車一路慢吞吞地挪動著,終於到了維修電腦的門麵。陸晉不敢跟太緊,隻能隔大老遠停了下來,暗中觀察。
謝雲丞來到這座城市也就隻去過火鍋店和上次的商業街,這個維修鋪他還是第一次來,看啥都新鮮,恨不得鑽進主機裏,和裏麵的芯片來一次親密對話。
“兄弟,打鐵呢?”
“兄弟,磨刀呢?”
“兄弟,雕花呢?”
“兄弟,刻字呢?”
謝小世子好驚奇呀,這麽一個小鋪子怎麽容納了這麽多的能人異士呀!還是一旁的主管有些看不下去了,跑去跟正在結賬的徐知意反應。
“姑娘,你這朋友有些幽默啊。”
徐知意以為謝雲丞又給她搗亂了,連忙道歉,胡亂編了一個理由:“不好意思啊,我弟弟小時候腦子有點問題,現在就……你能理解吧?”
語罷,她歉意地望向一旁啥都不知道的謝雲丞。
算了,謝小世子你就當一回傻子吧。
對方恍然大悟,看向謝雲丞的目光都充滿了同情,原來是腦子不好使,難怪啊……
等謝雲丞繼續圍著他們嘰嘰喳喳問問題的時候,主管竟然好心地給他解釋:“這在裝零件,不是雕花;這個是拆主板,不是磨刀……”
這使得謝小世子對這個世界的觀念又發生了改變。
原來還是有好心人的嘛,看來他以前認知太片麵了。
什麽忙都幫不上的謝雲丞,最後隻能成為一個免費勞動力,替徐知意把電腦扛回去。終於能夠獻出一份力量的謝雲丞總算心滿意足了,好歹他不是多餘的。
陸晉在車外觀察了許久,也沒看出個名堂。這謝雲丞到底知不知道徐知意的玉佩有神秘力量呀?也不對啊,如果他知道的話,為什麽還在這個世界?
那是不是說明,自己還有機會?
謝雲丞走在半路上,突然察覺到了一絲不尋常的感覺。他猛然回頭,然而身後空****的,除了過往的陌生行人,沒有什麽異常。
“怎麽了?”徐知意從車窗探出頭來問,“你怎麽啦?”
“沒事,總覺得有人在看我們。”
他雖然來到了一個全新的世界,但洞察力依舊敏銳如昔。
徐知意順著他的視線往後看去,也沒看見什麽可疑的人,不由得笑了。
“你太緊張啦!這裏不是大雍,除了我,沒有人認識你啦。快上車吧,該回去買菜做飯了。”
陸晉在察覺到謝雲丞快要回頭之前,早就躬身鑽進了車內,這才躲過一劫。
果然還是那個雲庚世子,陸晉撫著心口微微喘氣,看來還是不能小看了他啊。
“回去吧,我的事辦完了。”
但是徐知意這種二門不出的家裏蹲作者,要單獨和她見上一麵,還真是有些困難。
回家的路上,謝雲丞一直沒說話,徐知意不免有些好奇起來。
這個平日裏喋喋不休,像隻麻雀似的謝雲丞,怎麽今日這麽反常?
“你在想什麽?”
“我在想我們什麽時候能夠回去,回到王府。”謝雲丞嘟囔著,不經意地看了一眼車窗外,高樓大廈直入雲霄,這是他曾經想都不敢想的景色。
雖說這個世界比大雍的朝代發達、美好,但這畢竟不是他的家。
知意能夠熟悉並生活在這裏,他卻不行。
況且,他還有更重要的事需要去完成——阻止叛軍進京。
這不僅讓謝雲丞犯難,也讓徐知意犯難。
回去,要怎麽回去?她還想知道呢。
“知意,你會跟我一起回去嗎?”謝雲丞小心翼翼地問。
“我……”徐知意咬了咬嘴唇,結結巴巴地道,“當……當然了……”
她最是心軟,受不得看見別人這副模樣,也就假意先應下,日後的變化誰說得清呢?況且這回去又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解決的事,還不如先讓謝雲丞高興一會兒呢,省得他給自己添亂。
不知不覺間,連徐知意自己都沒有意識到,她對謝雲丞的關心已經逐漸超出了對普通朋友的範疇,也從最初的責任更多了一絲莫名的情愫。
算來謝雲丞在她家已經住了一個月了,每天朝夕相處,就算是養隻寵物狗也該有感情了。況且現在的謝雲丞也已經開始接受了這個社會和自己的身份,能夠嚐試著融入這個社會,而且更是想著法子討她歡心。
這是徐知意從未體會過的。
算了,再多相處一段時間吧,走一步看一步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