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他的世子妃,竟然變得如此陌生
月初不寫稿,月底徒傷悲,斷更快要半個月的徐知意又踏上了玩命寫稿的征途。
泡了一杯咖啡放在桌邊,徐知意打開文檔開始了一整天的工作。
電腦已經修好,這次可再也不能出差錯了。
漫天黃沙,謝雲丞手持長劍奮勇地衝破了叛軍的包圍,周遭橫屍遍野,不遠處的雲庚王府傳來一道刺耳的慘叫……
“等等,這是不是有點過分了?謝雲丞他爸媽都快要沒命了哎,改一下好了……”徐知意停住敲擊鍵盤的雙手,自言自語道。
夜幕來襲,月上柳梢,整個雲庚王府都靜得出奇。
謝雲丞一個人拄著劍站在王府門外,他甚至不敢邁步走出一步,於他而言,似乎麵前再也不是那個生他養他二十餘年的雲庚王府,而是深不可測的人間煉獄。
隻覺身後有異響傳來,謝雲丞猛然回頭,長鋒凜冽地抵住對方的脖頸。
“晉源,你終於來了。”
“嘖嘖,太慘了吧……”徐知意喝了一大口咖啡,咂舌道。
這也不能怪她啊,劇情大綱就是這樣發展的,這也到了雲庚王府滅門的時候了,隻有這樣謝雲丞才能成長啊。
所以謝雲丞你別怪我狠心,要怪就怪你是男主角吧。
“知意,你在做什麽呀?”謝雲丞例行無聊,扒著門框哀怨地問,“我一個人看電視好無聊的。”
“等會兒就出來找你玩!等我把工作忙完!”徐知意安慰道。
或許是意識到自己給對方編造了一個悲慘的身世結局,連帶著對謝雲丞,徐知意都不由自主掛上了討好的笑容。
謝雲丞好奇地走過來,不住打量屏幕:“你在寫什麽?”
“小說啊……”徐知意連忙起身用身軀把屏幕擋住,生怕被謝雲丞看出端倪。
看著她一副分明很心虛的樣子,謝雲丞這才輕咳了一聲:“算了,我就是想告訴你我餓了……”
“好好好,我馬上就給你煮麵條。”徐知意連忙把電腦屏幕往下一壓,起身就準備往廚房走去,然而她一回頭,竟生生被定在原地。
“謝……謝雲丞?”
“怎麽了?”謝雲丞疑惑回頭,不解地問道。
徐知意揉了揉眼睛,又定睛細看。
這次倒正常了,可她剛剛明明看見謝雲丞的雙臂幾近透明了!這是她的錯覺嗎?
“我要吃炸醬麵!多放點醬!”謝雲丞扒著門框朝徐知意喊道。
“知道啦——”徐知意回頭應道,鬼使神差地又回頭看了一眼,這次終於不是她的錯覺了!謝雲丞的雙臂又變成斑駁的光影了!
“謝雲丞你的手!”徐知意急聲道,三步並作兩步跑到謝雲丞麵前,一把抓住謝雲丞的手臂,可待她走近,那光影又快速地褪去,像是一場夢境一般。
不對,怎麽會這樣?
“我的手怎麽了?”謝雲丞疑惑地問。
“沒……沒事……”
剛剛的一切絕非是她的錯覺!
徐知意心中升起一個古怪的想法,難道謝雲丞的身體變化和自己寫的劇情有關?之前怎麽沒見到謝雲丞的身體產生這樣的異常?
莫非真的是因為剛剛寫了關於他的情節,他的身體才會悄然消失嗎?
等到對上謝雲丞關切的目光,徐知意這才反應過來,一邊尷尬地笑一邊往廚房走去,隻是在謝雲丞看不見的地方她臉上才多出幾分複雜的神色。
可是如果不寫謝雲丞的劇情,這本書就要脫離大綱,主線都對不上,先不說讀者會不會給她寄刀片,出版社能容忍她的劇情像脫韁的野馬一樣亂跑才怪!
但如果繼續寫下去的話,謝雲丞終有一日會變成透明的人,徹底消失在自己的生活中。
一想到這裏,徐知意頓時晃了晃自己的腦袋,強迫自己清醒一些。
冷靜……冷靜……
謝雲丞在臥室等了好半天,都沒瞧見徐知意從廚房出來,不由得百無聊賴地東看看西摸摸,這不看不打緊,一看就看見了文檔的正文。
學著之前徐知意的模樣,謝雲丞試探著按住鼠標滑動著,隨著文檔的慢慢下移,密密麻麻的字跡從屏幕中顯示出來。
謝雲丞起初並未多在意,然而在看清了文檔的內容後,握著鼠標的右手不禁一點點地收緊,到最後指甲深陷進手掌中,骨節發白。
這是他的世子妃嗎?
怎麽變得這麽陌生?
他每天都跟徐知意生活在一起,難道徐知意就把他當成傻子一樣對待的嗎?
“徐知意……”
為什麽知意能夠清楚地寫出當時發生的種種,為什麽知意能夠比他更清楚叛軍首領的來由,為什麽知意能夠預料到接下來的雲庚王府的生死……
謝雲丞大腦裏有一根弦猛然斷開了,即便他不願承認知意與這一切有所關聯,但這白紙黑字記載的就是最好的證據。
原來她才是罪魁禍首。
當看到那一段國破家亡的劇情之後,他眉頭緊蹙,一種從未有過的屈辱感頓時襲來。
知意為什麽不告訴他呢……
難道自己也是她的利用對象嗎……
“喂喂喂,你幹嗎?”當徐知意端著麵碗出來的時候,正瞧見謝雲丞正在偷看自己的電腦,當下便三步並作兩步地跑了過去,把電腦給關了。
望著徐知意的動作,謝雲丞不怒反笑,隨後才半眯著眸子嘲諷:“怎麽?敢做不敢當了嗎,到了這個時候了還有什麽好遮遮掩掩的?”
“我有什麽好遮掩的,這是給你煮的麵,餓了就趕緊吃吧。”徐知意狐疑,把麵碗塞在謝雲丞手裏,就準備抱著自己的筆記本電腦往旁邊走去。
“你沒什麽想要跟我解釋的嗎?”在徐知意轉身的那一瞬間,謝雲丞一把攔住她。
徐知意先是一愣,隨即便輕咳了一聲:“你……你說什麽,我不明白……”
“你自己做了什麽還需要我來說嗎?”自己有今天的地步,說來還得拜她所賜,可是謝雲丞沒有想到,她居然還能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見徐知意眼神躲閃,謝雲丞心頭頓時一陣酸澀,像是被人在心上重重地擂了一拳。
“既然如此,道不同,不相為謀,就此別過,你好自為之……”謝雲丞冷冷地扔下這句話,轉身離開。
他不去追究大雍敵軍與知意的關係,並不代表他能坦然接受,隻是看在往日情分上,他不願再去揭開自己的傷疤。
看著謝雲丞瀟灑地翻窗離開,徐知意還愣在原地,頗有些沒有反應過來。
他這是什麽意思?也不把話說清楚就離開了?
“喂,你去哪裏?這麽晚了!”徐知意扒著窗框大聲喊道,然而謝雲丞並沒有像往日那般回頭。
回頭看了一眼自己剛煮好的麵,徐知意無奈地歎了一口氣,沉思片刻,最後還是決定出門去尋找。
雖然不知道謝雲丞究竟為什麽發火,可她一想到謝雲丞那失望的眼神就心頭一緊,不管怎麽說他當時還幫自己在父母麵前,還有同學聚會時配合自己演了一場戲,她不能太無情了不是?
徐知意心裏這樣想著,腳上的步子就邁得更大了。
隻是她在小區裏麵找了好一圈都沒有發現謝雲丞的蹤跡,這讓徐知意一時之間有些焦急起來,雖說謝雲丞來現代世界的時間也不短了,可不管怎麽說謝雲丞也不是土生土長的現代人,況且他來了之後基本上一直都住在自己家裏,這大半夜的跑出去,被人欺負了怎麽辦。
不知不覺間,她便走到了小區大門口,豈料一走出大門,就遇見了一個熟人。
陸晉見了她,徑直朝著她走了過來:“知意,好巧啊!”
其實哪裏是巧,明明是他故意在這兒蹲點罷了。
徐知意先是嚇了一跳,她看著突然出現的陸晉詫異地愣了片刻,而後眨了眨眼睛,歪著頭驚喜問道:“你怎麽在這兒?”
“我有個朋友住這兒,讓我來給他拿個東西,沒想到他去旅遊了,白跑一趟。”陸晉眼睛一轉就隨口扯了個謊言來,還好徐知意並沒放在心上。
“那你算是跑了一截冤枉路了。”徐知意一門心思都在謝雲丞身上,對此隻能敷衍著笑著回應。
“算是吧,不夠義氣,也不先提前打電話通知我一下。”陸晉嘴上掛著一絲笑容抱怨了幾句。
很奇怪,他這話明明就是怨言,徐知意卻完全沒有從中聽出他生氣或者不滿的情緒來,反而覺得他似乎有點……高興?
這樣一想,徐知意下意識地否決了這個想法,他陸晉又不是傻子。
果然下一秒,她便聽見陸晉低低地笑了幾聲:“不過我也感謝他沒有通知我,不然的話就遇不到知意了。”
“啊?”徐知意聽到這話後腦子當機了幾秒。
陸晉見狀,連忙輕咳兩聲清了清嗓子岔開了這個話題:“那你呢?這麽晚了,你有事嗎?我車在旁邊,送你吧?”
“我……”徐知意見陸晉好心邀約,不好意思地朝對方笑了笑,“我是來找人的,我朋友走丟了,我出門找他……”
“你的朋友?”陸晉又重複了一遍這幾個字。
徐知意不解地看著他:“對,怎麽了?”
“沒事,我就是有些好奇,想看看知意的朋友是什麽樣子的。”陸晉大方地笑了笑。
不知怎的,徐知意聽到陸晉這話第一反應竟然是不想讓陸晉見到謝雲丞,即便她也不知道自己這種古怪的念頭緣由何處。
就在徐知意沉默的這幾秒,陸晉又開口了:“我現在也沒有什麽事,我看你也一個人,不如我幫你一起找吧。”
雖然在她心裏,不太願意麻煩陸晉,可陸晉這樣大方地提議,她若是拒絕,倒顯得她小氣了。於是思索片刻後,徐知意隻好點頭感謝道:“那就麻煩你了!對了,他個頭大概有一米八左右,頭發及肩,穿一件白色短袖……”
“沒事,也不是什麽大事。”陸晉擺擺手,佯裝認真地聽著徐知意的描述。
隻有他心裏才知道,剛剛聽到徐知意描述的那一瞬間,他腦海中到底千回百轉了多少個念頭。
既然是徐知意的朋友,而且看這樣子那個朋友還是和她住在一起,如果自己沒有猜錯的話,那個朋友一定就是謝雲丞了!
機不可失!
殊不知,倆人的談話舉止都被不遠處的謝雲丞看在了眼中。
謝雲丞剛剛的確有些生氣,火氣上了頭便一氣之下跑了出來。然而從小區出來之後,他才發現自己並沒有場所得以棲身,況且對於徐知意,一時半會兒他也放心不下,其實在心底,他是隱約想要得到對方解釋的。
然而,他就散了個步的工夫,便看見徐知意跑了出來,起初他是有些感動,為了徐知意拚命尋找他而感慨,但很快他發現自己不過是自作多情了。
徐知意的身旁還站著一個人,正是他恨之入骨的人——晉源。
兩人還有說有笑,好不開心。
謝雲丞看見這一幕就來氣得很,他冷笑了一聲,心裏更加篤定了自己的想法。
他還想著自己誤會知意了呢?他還等著知意的解釋呢!
這有什麽好說的!自己的世子妃和大雍的叛軍首領交談甚歡,儼然一副好友的架勢,可世子妃可曾想過,當初是誰帶著大軍叛逃,又是誰一步步把他雲庚王府陷入不仁不義之地!
一邊是他的世子妃,一邊又是他恨之入骨的敵人。
謝雲丞隻覺得自己的心很疼,鑽心得疼,深入骨髓得疼。混著夜晚的冷風,吹拂過他的四肢百骸,將靈魂鑄成麻木的蒼白。
“知意,你知道他平時最喜歡去的路線嗎?”陸晉左右張望,好言問道。
徐知意愣怔了一瞬,她和謝雲丞相處了那麽一段時間,她竟然不知道他有可能會去哪兒。於是,她思忖片刻後苦笑起來:“說實在的,我這朋友平時行為比較怪異,我對他的了解也不深,一時半會兒居然都猜不到他可能會去哪兒。”
陸晉聞言便笑了:“沒事,那我們一起慢慢找,總會找到的。”
不知是陸晉刻意為之,還是徐知意聽錯了,她總覺得陸晉把“我們”二字咬得很重,似乎有種微妙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