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一兩銀子

第九章 一兩銀子

想要搬出去――近來這念頭是越發強烈了。

作為十分重視**的現代人,對於古人――尤其是大雜院裏的這種,毫無私密可言的生活,舒綠真是十二萬分的不適應。

在這個院子裏生活的人,大多都是一些和淩家沾親帶故的市井小民。據說和他們一牆之隔的淩家,是江城裏有數的豪富人家,規矩極大――但在這裏,顯然就沒什麽規矩可言。

家家戶戶都開著門做飯,女人們時常到各家串門,不然就是聚在天井裏說閑話。孩子……大雜院裏最不缺的就是孩子。

一群群的孩子跑來跑去,一天到晚不知在玩著什麽遊戲。有時候笑得厲害,有時候又打起來,然後引來各家的大人們爭吵。

如果用樂觀一點的說法,那就是這裏的生活很熱鬧。

不過,當你想幹點啥事情的時候,這滿院子的人堵在眼前,就顯得不那麽方便了。可是以他們倆現在沒有穩定收入的情況,若非必要,還是不好自己搬出去單過的。

“哥哥,你覺得我的想法如何?”

小閣樓裏,舒綠坐在木頭小矮凳上,手裏正在收拾著一些草藥。

展眉則在木板床上,用兩隻拇指做支撐點,做著俯臥撐。

打過兩場架以後,他對自己這具身體的素質,真是不滿意到了極點。

太弱了!

於是近來幾天,每到天快亮的時候,展眉就會出去跑步跑半個時辰。在外頭找個沒人注意的空地做許多的肢體練習後,他才會提著香噴噴熱乎乎的早點,回來叫妹妹起床。

對於妹妹所說的事情,展眉是沒什麽意見的。

“嗯,隻要你覺得可行就好。”他做完兩百個俯臥撐,坐直了身子,從身邊撈一條巾子來擦了擦額頭微微滲出的汗珠。

“我昨天又去問了幾家繡莊,還去看了一些香藥鋪子。算起來,還是有得賺的。”

舒綠把手裏的草藥丟開,拿出一疊子黃紙,和她的“炭筆”。

其實舒綠不是不會用毛筆,恰恰相反,她的書法極好。自幼受到的精英教育裏,當然也包括了各種傳統文化的教養,比如書法、丹青、圍棋……這些她都稍有涉獵。

隻是她自製的炭筆用起來方便,也省事省錢。當下舒綠一邊喃喃自語,一邊在紙上寫下一些數字。

“外頭買的普通香囊一個是五個大錢……加了香藥的香囊是三十五個大錢……唔,算上買香藥的錢……”

從柳家繡莊回來以後,舒綠這兩天就在盤算著賣香囊賺錢的事情。

她是不會刺繡的,隻能從外頭買人家繡好的現成香囊來,裝上自己調製好的香料。成本雖然略高,但這生意還是做得過,的確有得賺。

她腦子裏有滿滿的香方,對於製香,還是頗有自信的。雖然要調製出名香,必須要有名貴的香料。但是世麵上賣的一般香囊,她考察了不少,都一一聞過,裏頭隻放了少量的貴重香料。大多是些比較廉價的草木香……這反而容易呢。

如何盡量用便宜的香藥來調製出高雅的香味,她也有自己的特殊方法。雖然需要許多器具和調料的配合,現在一時也做不到那麽完美,但隻要做好了,應該可以慢慢賺錢。

“唔,我們手頭的錢,抽出大部分來買香囊和香藥,我算算……應該可以賺一兩銀子。”

“哇,那不是發達了。”

展眉誇張地笑了笑,語氣裏滿是調侃。

舒綠也覺得好笑。一兩銀子,要是擱在以前的話,實在是沒什麽概念。或許會覺得很少吧?畢竟在什麽小說電影電視劇裏,人家動輒都是甩出一張五百兩的銀票,或是從袖子裏掏出一個十兩重的金元寶。

來了這兒,才知道一兩銀子確實不是小錢。

當然,對於大戶人家來說,這絕對是九牛一毛了。可在他們生活的這個院子裏,誰家要是存著個幾兩銀子,那完全可以算得上是小康水平!

差距啊……這就是差距。

展眉舒綠出生在大富之家,無論是父親還是母親家裏,都是數以億計的家產。舒綠經營的那家分公司,營業額也是以千萬來計算的。現在他們卻得開始一個銅錢一個銅錢地賺取生活費,真是從天堂掉進了地獄。

“沒事。”舒綠拍拍手上的灰:“從零開始的感覺也很好。”

她從來都不是個愛怨天尤人的姑娘。

說幹就幹,舒綠列出了自己準備要配的兩個較為廉價的香方――價錢方麵,她已經考察好了;還有應該到哪裏買現成的香囊、再采購什麽製香的工具,都寫在了紙上。

次日,她就拉著展眉陪她上街,把各種材料都買了回來。理所當然的,本來就不算豐厚的錢袋,幾乎就被她掏空了。

“可是在哪裏調香呢……”

舒綠一直為這個問題煩惱。

在閣樓裏,別人是沒法看見你在幹嘛,但香料是有味道的,尤其在調香的時候更是強烈。

她並不打算讓人知道自己有製香的技術。

天底下最陰暗的,莫過於人心。她了解自己的製香技藝,有著怎樣的價值,當然更加知道這技藝會帶來怎樣的窺視與揣測,甚至是算計。

在一個人人都隻是剛能填飽肚子的地方,你突然掌握了賺大錢的技術,想不被人陰?那也太天真了。

所以,她的製香,必須盡量在沒什麽人能察覺的地方進行……難道還要花錢去租個屋子?

有租屋子的錢,他們早就能搬出去了啦!

“唉……”

展眉進屋的時候,看到舒綠又在對著眼前的一堆香藥歎氣。

“別歎氣了,小心早早就歎出了魚尾紋。”展眉走過去順手揉了揉妹妹的腦袋。

“哎呀,我的頭發。”舒綠手忙腳亂地把把展眉揉亂的頭發攏起來,不滿地瞥了哥哥一眼:“人家好容易梳好的……”

“頭可斷,發型不可亂麽?”

展眉聳聳肩,調笑了一句,接著像是不經意地說:“我已經替你把製香的地方找好了。”

“真的?”

舒綠驚喜地看著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