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被拋棄的村子

說完之後,陳廣看了一眼沉默寡言的老大哥,繼續說道:“今天也晚了,我想早些休息,以備明早啟程。我們父子二人倚桌入眠就行了,這位大哥,你也回房休息吧。”

陳廣把這屋子當成了自己家,對老大哥放出了逐客令。

聽完陳廣說的這番話語,他也不好再多說二句,便起身離去。隻是,在出門之前,他深深地看了陳廣一眼,眼神當中,閃過一絲異樣的光芒。

隨後,便在兩人的注視下,消失於迷霧當中。

之後,陳廣雖然無法看清他的身影,卻能清晰地聽見耳邊傳來的一聲歎息,以及微弱的道謝聲。

等老大哥離去後,陳廣起身走到水缸前,伸手摸了摸藥水的溫度,已經變溫了。陳廣回頭看了一眼依然站在原地的易德,一時間不知該說些什麽。隻好搖了搖頭,擼起了袖子,作勢就想自己一個人把鐵柱從藥水中撈起來。

可這剛一下手,他才發現高估了自己。雖然他常年跋涉采藥,在體力這方麵非常的自信,但這相關到爆發力的活,作為藥師的他,實在是不敢恭維。

就在他紮穩了馬步、深吸一口氣、內心倒數完一二三後,咬緊牙關猛地一扯,才將鐵柱拉了起來。等他喘上了好幾口氣後才發現,易德就站在旁邊。看他擼起的袖子和被濺濕的衣襟,陳廣想,應該是拉起來時,這孩子幫忙的吧。

看到這,他心裏的氣也消了不少。於是趕緊從易德手裏接過鐵柱,給他擦幹身子後才把他扶到**,這才開始給他穿好了衣服。

等安頓好這一切後,陳廣回過身時才發現易德早就趴在桌麵上睡死了過去。他笑了笑,輕聲走到門前,探出頭看到外邊依舊是迷霧一片,便悄悄地關好門。再回去落座在易德的旁邊,剛將燭火吹熄,就有萬千的困意襲來。

陳廣看了看黑夜中的鐵柱,終於也忍不住地趴在了桌麵,十息未到,就已經睡著了。

這一晚,陳廣做了個夢,他夢到自己身處於白茫茫一片的迷霧當中,眼前站著那個皮膚黝黑的老大哥。

夢裏的陳廣走近去問他:“你在這幹什麽?”

但那老大哥卻笑著沒有回答,隻是深深地鞠了個躬,就消失不見了。期間,夢裏回**著他的那句話:“其實外頭那畜生的事,俺也知道。俺這也沒啥會的,隻能替你們去找些救兵來,至於俺老弟他,就麻煩陳藥師你們咧。”

第二天一早,陳廣就醒了過來。他強擠著雙眼地打了個哈欠伸了個懶腰,還沒完全清醒過來就往旁邊易德的方向看去,但空無一人的身旁使他清醒了一大半,他猛地回過頭看向床邊,鐵柱依舊安詳地躺在**,但想看到的身影卻不在旁邊。

陳廣心裏咯噔了一下,趕忙站起身來就往門口跑去,心想著一種不願發生的可能—這小子不會替父回城了吧?

但這剛一衝出去,陳廣就因為眼前的景象愣住在了原地。他原以為外邊還是霧茫茫一片的村子,此時卻無比清晰地展現在他的眼前,霧散了。

還沒來得及疑惑,陳廣就看到了來時下車的那條小橋。他一股腦就朝那條路跑過去,腦海裏開始浮現易德被妖獸肢解的血紅色畫麵。

想到這,他開始後悔昨晚的談話,他就不應該說出來給易德聽到。跑著,他猛給自己來了一記耳光,炙熱的疼痛也沒能止住他流下的淚水,於是他加快了腳步。然而,就在他即將跑到小橋上時,忽然聽到身後的村子裏傳來了一聲呼喊。

“爹!”

這一聲叫喊把陳廣叫停了腳步,熟悉的聲音讓他下意識就轉過了身,果不其然,村口處就站著自己的兒子。

陳廣不敢相信,但還是轉身往易德走去。剛開始還因為在想是不是妖獸的幻想,所以走的有點小心翼翼,但到後麵他越走越快,甚至是跑了過去。

到了易德的跟前後,看著他氣鼓鼓的表情,陳廣一把捏住易德的臉蛋,疼的易德咧著嘴求饒:“疼疼疼!爹你幹什麽!”

掙紮著甩開了陳廣的鉗子,易德一連後退了幾步,用看神經病的眼神看著陳廣,同時還不忘揉搓著自己被捏疼的肉。

易德的反應讓陳廣確認了內心的想法,得知這確實就是自己的孩子後,陳廣也鬆了口氣,隨後就板起了臉問易德:“大早上你跑出來幹什麽?”

“你才是呢!”易德被問得有些莫名其妙,搓著的臉上浮現出幽怨的表情:“一大早的,也不跟我說一聲就走,還跑那麽快,就那麽怕我跟上來嗎?”

被反將一軍的陳廣竟感到有些語塞,並且聽了易德的話後,讓陳廣有些哭笑不得。

他強行擠出了一抹尷尬的笑容,伸手在易德的頭上搓了一把,整得易德又是縮著腦袋連連後退。

陳廣看了一眼前麵的村子,這時才有空去思考為何昨日的迷霧會消失不見。

應該是看出了陳廣的疑惑,易德也回過頭來看著眼前的那些泥磚房,語氣平淡地說了句:“爹,這是個被廢棄的村子。”

剛聽到這句話時,陳廣還沒理清楚裏麵的含義,等過了有一會,陳廣才皺著眉頭看向易德:“你說什麽?”

易德看了自己的父親一眼,又回頭看著那些房屋,聲音很平淡,聽不出有任何的波瀾,他說:“早上醒來,我想出門透透氣,卻發現昨天晚上還彌漫著的霧氣全部散去了。於是我就往村子深處走了幾步,但看到的全都是牆倒瓦破、連門框都被壓斷了的泥屋。

一開始我以為是看錯了,但整個村子走了一遍,也沒有看到一個人影。直到我聽見村頭處穿來的開門聲,過來一看,就看到你見鬼似的往外跑。”

陳廣一邊聽著,一邊往前靠近,同時觀察著那些房子。正如易德所說,這村子裏的房屋,除了鐵柱養傷的那間,其他居然全都是殘垣斷壁。

突然,陳廣回過頭來,神色詭異地看著易德:“昨晚的那個,鐵柱他哥呢?”

“爹。”易德跟陳廣對視了一眼,然後搖著頭說:“一個人影都沒有。”

此話一出,陳廣心裏就掀起了千層巨浪。他很堅信昨晚看到的那位老大哥不是幻覺,但這醒來忽然發現自己住了一晚的村子居然是被廢棄的村莊,任誰都會感到背脊發涼。

這麽說來,自己昨天還在車上時就曾看到,這村子明明是炊煙嫋嫋、田園人家的模樣,可來到之後去發現迷霧一片,而且從頭到尾隻看到老大哥和鐵柱二人。這事實在是過於詭異,嚇得陳廣明明沒有吹著風都打了個寒顫。

忽然,陳廣想起了昨晚的那個夢,夢裏那位老大哥說他要進城去搬救兵,讓他們父子倆好好照顧鐵柱。

陳廣想著,有些難以置信,但以現在的情況,他就是不信又能怎麽樣。

既然如此,他也隻能相信奇跡發生。實在沒辦法,就先把鐵柱的骨折治好,再把他搬走。

“走,帶我去看看那些房子。”

“不回城?”

“就現在這情況回去,那至少有一個要死。還不如先看看情況,說不定不用回去呢?”

說著,陳廣往村子門口走了過去。等上易德後,他開始順著易德早上走過的路,再走一遍。

單從表麵上看,這個村子被拋棄的時間,應該有十年了。不然這些房屋也不會倒塌的如此嚴重。

起初陳廣還覺得這是人為的,但從村頭走到村尾後,他感覺這裏就是村民搬走後,房屋因長時間受到風吹雨打並且不能得到維修,所以才倒塌破爛。

可至於這些村民為何搬走,或許跟山上的妖獸有關。

走到村尾,陳廣忽然發現某個位置與其他的地方格格不入。於是他大步跨了過去,蹲下來仔細觀看。

這裏是屋子的背後,因為長期沒人修理,這裏已經是雜草的天堂。放眼看去,本來全是膝蓋高的草叢,而這裏卻有一處像是被東西壓了很久,然後最近才被搬開的嶄新痕跡。

看那圓形的形狀,陳廣和易德當然就聯想起昨晚那老大哥搬來的水缸,自己當時還好奇為什麽村子裏的水缸會長滿了蜘蛛網而且這麽髒,原來是從這裏滾過去的。

這麽看來,昨晚的那個老大哥肯定不是幻覺,也就是說昨晚的那個夢,很大概率就是真的。可為什麽那老大哥能進入他的夢境呢?他又能否成功逃離出去、成功進城呢?甚至說,以他的情況,會有人相信他並且來幫助他嗎?

還有就是,明明全村人都跑了,這鐵柱兩兄弟為何還要留在這村子生活呢?

陳廣沒敢再去想太多,既然他現在可以在這邊照顧好易德的同時還能醫治鐵柱,按自然是再好不過的辦法。

於是他們商量著,待會要不要去山上采些上虎藤回來,畢竟此時要想盡快治好鐵柱的骨傷,用新鮮的上虎藤,乃最優解。